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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算账(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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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风被强制半夜加班,气得一口老血险些吐熊孩子身上,但是气归气,他还是认真并迅速地完成了熊孩子给他的任务。
顾裴第二天拿着这些资料里头林芬的档案按照郑旭威提供的地址一路找过去,七拐八弯找到李志强的……家。
如果那个垃圾成山的地方还能勉强算家的话。
李志强家大门已经破破烂烂,门口被刀刻了很多道划痕,两边对联剩下一半。
顾裴犹豫地看着门上的不明液体,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敲门。
门内时不时传出打砸声和女人的咒骂声。
“我说的有什么错?一个被人睡烂的女人,不过长的好看一点,把你们迷得五迷三道,我呸,她再活一次我也说,臭骚娘们下贱女人,早晚被人踢烂裆。”
顾裴眯起眼睛,他决定不当绅士,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早上护士姐姐送的手帕,垫到门把手上打开门后随手就扔到地上。反正门口垃圾已经一堆,也不差多这一个。
顾裴打开大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郑旭威背对着他一脚踹向林芬的小腹,他是收了八成力的,否则林芬这把年纪,可以当场死亡。
林芬受这一脚“嗷”的一嗓子被踹趴到地上捂着小腹蜷缩起身体。
经常打架斗殴的人最清楚什么样的力道可以让人疼却不会受伤。
郑旭威踹完收回脚,脸上挂着笑容:“不好意思失礼了,我其实从来不对女人这么……缺德,你应该是唯一一个,以后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脏话,你说一句,我就在你身上实施一次,你可以试试,你这把老骨头能被几个男人睡。”
他向来吊儿郎当,顾裴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说话淬着寒冰。
郑旭威威胁完犹不解恨,他走到林芬身边蹲下,捏起她的下巴对她说:“你要不要试试看你这条命能帮你儿子赚多少钱?”
林芬瑟缩一下,眼里露出恐惧。
“或者你也可以看看,你儿子那条烂命足不足够让你安享晚年?”
郑旭威说着缩回手嫌弃地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了又擦,擦完把手帕扔林芬脸上。
以前有人说他们是一群二世祖,顾裴对此嗤之以鼻,哪家二世祖像他们这样胆没鸡崽大,随便一个人都能管得死死的。
现在管他们的人死了,顾裴突然发现,原来这话好像也没错。
顾裴双手插兜欣赏了一会儿老女人惊惧的眼神,这才施恩一般开口,“旭威,别太过了,留着还有用。”
林芬蜷在地上,小声哼哼,“救命。”
来人长着一张极其具有欺骗性的脸,她病急乱投医,把他当队友了。
顾裴蹲下身子笑着说:“想什么呢,李夫人,你要谁救命?能救你命的人已经被你害死了啊!你忘了吗?血流了一地呢!你鞋子沾染上了吧!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有鬼挠你脚心?”
林芬刚还捂着小腹的手一下子伸到头上捂住耳朵。
顾裴发出一声嗤笑来嘲讽她的这种行为,他拿出一张李志强在派出所门口蹲着的照片递到李母面前说:“想不想见到你儿子?”
林芬刚还混浊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明,她贪婪地看着相片伸手想要接过,手还没触碰到相片顾裴先抽了手。
“我跟你儿媳妇聊会儿天,你乖乖的,别插嘴,你说一句,我就剁你儿子一根手指头,听明白了吗?”
林芬可能真没听明白,她清明得眼神在听到儿媳妇三个字后转为愤怒恨恨地说道:“陈小春这个下贱……”
大概因为一旁的郑旭威眼神实在太吓人,林芬接下来话说不下去,生生咽回肚子。
顾裴嫌弃地拍了拍她的脸,起身走到她家卧室。
“陈女士,外面很安全,出来聊聊呗!”
门被扣了三声响,顾裴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任何开门声。
“乖啊!咱们都是受害者,你乖乖出来我不欺负你。”
语气温柔蜷蜷,落在林芬耳中宛如恶魔低语。
顾裴又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东西砸地声,他挑一下眉凑近听,听到里面有女人呜呜地叫声。
“呦!这老东西,还挺谨慎。”
顾裴揉揉手,起身后退两步抬脚踹到门上。
组合材质的超薄空心木板门中看不中用,顾裴看着自己陷进门内的脚脸都木了。
“呜呜呜。”
房内女人声音越发急切,甚至发出物体摩擦地面的声音,顾裴木着脸收回脚。
“别着急啊陈女士,你自个儿躲远点。”
顾裴说着打量一下这个卧室门沉思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再踹两脚。
反正形象都没了,没一次和没两次也没啥区别。
于是某精致大男孩抬起脚又哐哐踹门,没两下“豆腐渣”大门下身瘫痪,,留下一个可以让人蹲着进出的口,锁像是要维护最后的尊严一般坚强地执行任务。
这个门瘫痪的位置有点操蛋,顾四少爷做不出爬门举动,没形象和没面子是两回事,他不能刚没了形象转眼又丢面子。
顾裴看着门上那个洞纠结着是去找林芬要一下钥匙还是把门彻底砸烂,又想着那老东西不识趣,如果找她要钥匙,指不定郑旭威一个小暴脾气,那厮命要交代在这儿。
陈小春识趣地没让顾裴纠结太久,她在看到门露出一个洞后,自己奋力咕蛹着从门内出来。
说她是咕蛹,她是字面意思上的咕蛹,顾裴看她整个人被捆成辣条用手脚撑着地面,屁股一撅往前爬一步,再一撅又往前爬一步,木着的脸更木了。
他蹲下身子帮陈小春拿掉嘴里的布团调侃道:“你老公说要转移财产,那是真转移啊!连个门都不给你留。”
陈小春苦笑一声,话还说不出一个字眼泪先不要钱地落。
“欸!你别哭啊!我碧霞姐死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顾裴看不得女人在面前哭,手忙脚乱给她拿了塞嘴里的毛巾再给她解绑。
“我恨李志强,我要他死。”陈小春眼泪糊满脸恨声道:“我一定要他死。”
顾裴边给她解绑边笑着说:“巧了,咱们目标一致。”他伸出手把陈小春扶起来,“接下来咱们合作愉快,陈女士。”
陈小春作为偏远山区女人,她活过的这半生听过“赔钱货”、“贱女人”、“不下蛋的母鸡”等等,第一次听到有人正规客气地称呼她为女士,她抿了抿唇嗫嚅着开口:“可是我没有本事,我只能和他同归于尽,你也想要他死是吗?那你能不能帮我把他骗回来。”
顾裴朝她摆了摆手说:“不至于,没到这一步,没关系,这事儿交给我,你配合我就行。”
他说着把陈小春扶到客厅坐下,又当着陈小春的面拿出一个录音笔轻声说:“把你们的故事告诉我。”
陈小春胳膊上被绑的痕迹还清清楚楚地印着,她深吸一口气说:“十五年前,李志强托人从我老家找到我父母,他花了三万块钱把我买回家,商量等我生了儿子就结婚,如果生不了,钱要退一半,我和他处了一年,一直没有孩子,李志强想要退钱,但是他那时候工地受了伤,腿有些跛,他妈就说,等他谈到对象在把我送回去,也好多个人伺候,可是他等了五年相亲无数次,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最后他无奈选择跟我结婚。”
她似乎是说到了伤心处忍不住收了声哽咽一下。
顾裴沉默一会儿等她喘过气才问:“然后呢?“
陈小春说:“今年年初,李志强中彩票了,他开始夜不归宿,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我也无所谓,他花天酒地惯了,只要不打我就好。”
“半年前李志强开始跟我说他要抱养小孩,要找一个长的跟他相像的,他说这个世界上五官就那么几种,挑一挑,总能挑到一个跟自己几分相似的人,这样说出去就能说是亲生的,我没有生孩子,他要抱养我是同意的,前阵子他真的抱了一个小孩回来,长得跟他很像,我很爱那个孩子。”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给顾裴,是她和那个孩子的合照。
顾裴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相片里面的陈小春确实笑得一脸慈爱,是那种初为人母的喜悦。
陈小春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那天他说要去找关系落户成亲生儿子,从卡上划出去五万块钱,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一个人在家越想越担心,就想过去看看,可是……”
她说到这处捂住脸:“他骗我,说什么抱养小孩都是假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生的,那个王八蛋,她跟别人生了儿子,还要我给他养,我婆婆说男人没有不偷腥的,我这么多年没有生没把我休了是他们大度,如果我敢阻挠她孙子落户口就弄死我。”
顾裴皱起眉。
这事根本说不通,李志强在外面有女人,正准备转移财产,那他为什么急着给儿子落户口?他明明可以等到财产转移完了离婚再落户口,而不是最极端的大吵大闹?
更何况陈小春只是一个山区买来的妇女,见识有限,对法律肯定不了解,哄一哄、吓一吓,让她同意净身出户根本不是问题。
“我跟他说我要离婚,他不同意,把我关家里,手机被没收,前些……”
陈小春没有注意到顾裴的脸色,还在一旁说着,说到这处犹豫了一下,改口说:“我不知道多少天了,他又去派出所,听到那边的人说那个警察去市医院体检,就让我婆婆去闹,他说警察都怕闹,闹一下什么都妥协,我婆婆一大早就要去堵门,我不同意她去,她就把我绑起来关在卧室里,卧室窗帘拉上白天黑夜没区别,我不知道我被关多少天了。”
顾裴想了想,问道:“他彩票中了多少?”
陈小春没想到顾裴能把话题拐到这儿,想了一会儿才说:“具体我不清楚,好像是二三十万。”
顾裴恍然大悟了,二三十万足够他挥霍一阵子,但是并不足以让他重新娶一个老婆,现在女人很精明,婚前都要看房看车见面谈聘礼,用这点小钱忽悠女人是忽悠不过去的。
所以他选择用这笔钱装大款骗林诗晨给他生孩子,等孩子生下来又着急给孩子落户,他认为只要孩子落了户口,这一切就妥了,至于林诗晨给她几万打发走,她为了名声也不敢声张,而他老婆孩子齐全。
心思歹毒,愚不可及。
“他买你的时候有签什么吗?总不至于口头协定吧!”
“有。”陈小春抬头:“签了一张纸,每次吵架他就把那张纸拿出来,说是我的卖身契,除非我还钱,否则一辈子都是他的人。”
很好!
蠢得令人心情愉悦。
顾裴笑着说:“那张纸放哪里?”
陈小春摇头:“放在一个盒子里,盒子我知道,可是有锁,钥匙他藏的很好,我从来没见过。”
她打过工,有能力养活自己,如果不是那张该死的纸,她明明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
顾裴走过去摸摸她的头:“没关系,告诉我盒子在哪儿,锁我解决。”
陈小春有些不信,但她还是点点头再次爬进屋子。
李母在地上被捆着手脚堵住嘴,她呜呜呜地叫嚷,没能困住陈小春一丝一毫的脚步。
陈小春很快把锦盒拿给顾裴,顾裴看了一下,是木制盒子配密码挂锁。
顾裴嗤笑。
这破玩意跟小学生日记本似的,也就骗骗陈小春这种女人好用。
他眼睛左右转了转,最后目光锁定厨房菜刀起身走过去,捆缚住陈小春近十年的木盒子就在顾裴劈砍中碎掉木盒盖子。
木盒里面的东西非常芜杂,李志强非常谨慎地在上头放了几张旧版两块钱纸币,下面压着他们结婚证,再下面才压着这张“卖身契”,最底下还垫了两张欠条。
顾裴抽出那张所谓的“卖身契”,他以为卖身契就是一个比较好表达意思的词汇,结果打开的时候“卖身契”三个字就明晃晃挂在第一排,居中、宋体三号。
这一刻顾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看到时候的心情。
有一种你带了坦克火箭,结果大招还没放对方先被自己屁崩死的无力感。
到底是什么穷乡僻壤落后到村干部都没有普及法律知识的地步,连这三个字都敢写上去是真不怕死了。
顾裴抽出卖身契,把其他的归位还给陈小春,他同情地看了眼眼前这个不幸的女人。就这么薄薄一张废纸把这个无知的女人折磨了十来年。
“你也打过工,知不知道买卖妇女是犯法的?”顾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
陈小春茫然的说:“我知道,但是李志强说这是欠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顾裴:“……”
所以欠条两个字,卖身契三个字,她到底怎么被洗脑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已经有了把李志强钉死在监狱里头的计策。
顾裴关掉录音笔温柔地对陈小春说:“陈女士,起诉离婚吧!我会给你指派律师帮助你,接下来你听我安排,好吗?”
陈小春一生没有受到过多少善意,她捋了一番,觉得事情再坏也没有比她跟李志强一起死更坏了,于是果断点头。
顾裴得到她的认可又安抚她说:“事成之后,威恒集团给你留了一个岗位,是清洁工,不用学历跟本事,与你上一份工作一样,工资比上一份高一些,另外我会给你一笔钱作为合作筹码,你这辈子不用担心。”
躺在地上装死的李母听到顾裴的话呜呜叫起来奋力挣扎。
顾裴被她打断登时黑了脸看向她,他刚要站起来门口先传来敲门声,一个声音叫道:“警察,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