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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姜颐本来想让闻洵之睡床上的,但被冷淡地拒绝了,闻洵之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夏天的空调被,在窗台旁边的榻榻米上睡下了。

      “会冷吗?”

      终于能躺到床上,姜颐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抽走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的脸朝着闻洵之睡下的地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姜颐对此非常习惯,继续自言自语:“明早要早点起的,明天有拍摄的。”

      “那还不睡,”闻洵之说,“闭上嘴。”
      “马上,马上,”姜颐闭着眼,含含糊糊地答。

      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困得失去意识,彻底昏睡过去。

      但晚上睡得不太好,空调开了除湿模式,因为照顾到只盖了一条空调被的闻洵之,姜颐在睡前把温度调高了几度。夜里却很热,厚被子盖在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姜颐朦朦胧胧地睁眼,掀掉被子,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听见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后身上一轻,姜颐想睁眼,但是有点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眼皮沉重得像挂了什么东西。

      有人给他换了一条薄被子,额头上盖着冰冰凉凉的东西,凭借一点似梦非梦的知觉,姜颐不确定地喃喃自语:“闻——洵之?”

      梦里的闻洵之给他掖被角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是熟悉的冰冷声音:“闭上嘴。睡觉。”
      十分肯定这是闻洵之的标准态度,姜颐心安地“嗯”了一声,倒头又彻底昏睡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仍然无比昏暗。姜颐半梦半醒地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10:28.

      瞬间清醒了,姜颐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看了一圈。

      有风吹进来,窗户没有关,窗帘被吹动,从窗帘底端漏出一道明亮光线。

      闻洵之好像不在。姜颐打开聊天软件,弹出周欣发来的消息:[ 哥,今天的拍摄任务强度还是很大,我和导演协商好了,你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照常拍摄。]

      姜颐回了个‘好’,爬起来换了身衣服,洗漱之后仍然没有看见闻洵之。

      已经走了么。但是行李都还在的。

      姜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闻洵之留下什么字条之类,下了楼,听见厨房里传来声音。

      他先开始还以为是哪位嘉宾在做吃的,一直到走到厨房门口,透过玻璃移门,才看到站在灶台前的alpha熟悉的侧影,换下了那身不合身的睡衣,一件浅灰色衬衫一条西服裤,衬衫袖口高高挽起,挥动锅铲的时候,露出小臂漂亮的肌肉线条。

      “醒了?”闻洵之单手拎起锅,仔细地将锅里的小炒倒进盘子里。

      “熟了吗?”姜颐问。

      “......”闻洵之懒得答。

      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不好听,姜颐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荷塘小炒,很多余地补充道:“对不起。没熟也能吃的。”
      “......”

      好像更难听了,姜颐缄默了半秒,转身环顾四周,又问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个问题的场景大概更适用于朋友被抓去坐牢又没有告知出狱时间,然后有一天,突然在大街上看见了这个朋友,就可以友善而关切地问一句:“你怎么放出来了?”

      闻洵之忍无可忍,冷冷瞥他一眼:“没睡醒就再去睡。”
      姜颐摇头:“不睡了,睡醒了。”察觉到闻洵之心情不太好,姜颐很有眼色地走出厨房,去检查了一圈走廊上的几台摄像机,确认都处于关闭状态,他才重新走下楼。

      闻洵之已经从厨房出来了,桌上放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碟荷塘小炒,还有一盘西红柿炒蛋。很家常的菜码,姜颐却站在餐桌前,垂着眼,有些发愣。

      “不睡了就过来吃饭。”闻洵之取了两双筷子,拉开凳子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姜颐没头没脑地问,问出口才想起来这是一句废话。

      他没想到闻洵之会回答:“随便做的,因为这两个菜没熟也能吃。”

      回旋镖又扎回姜颐身上,好难听的回答,还不如不答。所以闻洵之平常懒得说话实际上是一种善意的敷衍,不然大多数时候说出的话比不说话更让人沉默。

      吃过饭也没什么事情做,除了姜颐以外的其他嘉宾都参与了今天的拍摄,摄像大哥和艺人都出去了,整个别墅楼就只剩下姜颐和闻洵之。

      回房间两个人呆着可能氛围会更奇怪,姜颐选择留在一楼客厅,正好可以随时看到外面的情况。

      电视开到合适的音量,姜颐调了一档现在正在热播的综艺,屏幕上的主持人和嘉宾笑得前仰后合,姜颐边看边走神,渐渐有了一点困意。

      闻洵之坐在沙发的另一角,懒散地向后靠。鹅黄色的纱质窗帘覆盖贯通一二楼的整面落地窗前,穿堂风轻而细地掠过,吹动窗帘,难得晴天,透亮的阳光像被清水洗涤过,光影流动在整个客厅。

      Alpha卷起的袖口放下来,领口的衬衫没有扣,松松地散开,西装裤没有熨烫,显得有点皱,脚上是一双节目提供的一次性拖鞋,居家感十足。很少看见这样的闻洵之,印象中的闻洵之总是冷冷的不近人情,原来私底下是会自己洗衣做饭的。

      刚刚晴好的天慢慢变了颜色,姜颐偏过脸去看,清亮的阳光被雾蒙蒙的云层吞噬,笼罩在闻洵之脸上的那一层漂亮的光感黯淡下来,整个人沐浴在大雨来临之前的昏暗天光,落拓寂寥。

      因为吃好饭又吃了一次药的缘故,姜颐又觉得有点困,这样睡着不太礼貌。姜颐从沙发上站起来,又坐下,清醒了一点,想找点话说。

      “闻少爷,”他想了想,找了一个容易破冰的话题,“你平时在家也会做饭吗?”
      没有回答,电视里的综艺节目正放到精彩的片段,闻洵之笑了一声。

      姜颐习以为常,虽然闻洵之不理他,但大多数时候应该还是在听的,于是他继续说:“你不在家,允熙的课会好好上吗?”

      闻洵之依然没理他。

      姜颐困得有点睁不开眼,药效起作用了,晕乎乎地想找话讲,头脑发昏地说:“闻少爷,我们真的谈过吗?”
      “......”问完姜颐瞬间就清醒了,嘴比脑子更快地道歉:“对不起。我确实不记得了。”
      好在闻洵之似乎没在意,目光仍然停留在电视节目上。

      姜颐就又开始犯困:“闻少爷,我能问个问题么?”

      “问。”闻洵之向后靠,整个人更多地陷进柔软的布艺沙发里,终于接了一句话。

      “我们到底是怎么分开的?”姜颐问。

      “不能播。”

      不能播是什么意思。姜颐有点听不懂,不解地追问道:“不能播是什么意思?”
      他环顾四周,确认现场没有别的人,客厅角落的那台摄像机也处于待机状态,说:“这里没有人的,可以说。”

      姜颐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问过这个问题了,闻洵之当时给出的答案是姜颐出轨,但凭借闻洵之后来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只是顺口一说诓他的。

      “你确定要听?”

      电视里开始播放广告,闻洵之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收回来,遥遥投向他,嘴角有一点冷笑。

      “......不能说吗?”姜颐问。

      “可以,”闻洵之顿了顿,没有任何铺垫,说,“x生活不和谐。”
      “......”好有冲击力的回答,确实是不能播的内容。姜颐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闻洵之看出他的犹豫,体贴地补充了答案:“我的问题。”

      姜颐僵硬地把脸从闻洵之的方向转回来,一声不吭。刚刚就应该倒头睡过去的。

      “不反驳我?”闻洵之看他。

      姜颐闭上眼睛,靠着沙发垫,当作没听见。

      闻洵之笑了一声。姜颐觉得那笑声很刺耳,充斥着悲观自嘲、爱而不得的失意愤懑。

      闻洵之刚刚的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云淡风轻到仿佛在跟姜颐谈论即将要落下的这场大雨。虽然姜颐觉得他大概率又在胡说八道,但仔细想想,如果说的是真的话,就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闻洵之再见到姜颐时恼羞成怒的态度,也可以解释闻洵之类似于躁郁症的表现,以及那天下午在那条很长的走廊上,闻洵之应该也在其中一间房间里——x能力有问题,只能通过变态的方式纾解。

      以及为什么闻允熙说哥哥讨厌所有omega,也讨厌alpha,平等地讨厌一切。

      好合理的答案,姜颐几乎要相信了。

      “想通了?”闻洵之的声音,懒洋洋的。

      姜颐睁开眼,闻洵之漫不经心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客厅角落摆着的那架黑色钢琴前落座。

      在姜颐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很像真的但又无比荒谬的回答之前,闻洵之已经掀开琴盖,落下第一个音。

      雨声和琴声同时响起,温情而柔软地相互应和。是一首姜颐没有听过的歌曲,琴声悠扬幽怨,仿佛秋日夜间的低语。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指尖,闻洵之坐在琴椅上,背光低垂着头,面容尽数隐没在黑暗中,长久地沉寂。

      “好听么?”闻洵之问。

      姜颐诚恳地点头:“好听的。”

      闻洵之念出一串姜颐听不懂的外语,姜颐问:“是什么意思。”
      闻洵之:“歌名。”

      “噢,”姜颐点点头,为了再次肯定闻洵之的琴技,很捧场地追问:“有中文歌名吗?你弹得很好听,我想找出来听一听。”
      闻洵之笑了一声。

      姜颐不解:“怎么了?”

      “《请你告诉她》,”闻洵之说,“歌名。一个意大利的浪漫爱情故事。”
      “噢好,谢谢,”姜颐点头,摸过旁边的手机,认真地在搜索引擎上输入歌名,顺手点开其中一个网页界面:歌曲背后的故事。

      一分钟之后,姜颐木着脸放下手机。和闻洵之的话一样离谱的背景故事。闻洵之又在胡诌。

      琴声再度响起,在静默幽暗的客厅流淌。

      这回弹奏的歌声,却有莫名的熟悉感。姜颐不记得他在哪里听过了,但深埋脑海的旋律被再度唤醒,在副歌的高潮处,姜颐发现自己能够哼出基本的调子。

      琴声落幕,记忆中奏响的旋律却久久没有停歇,静默片刻,姜颐轻声问:“这是什么歌?”

      闻洵之仍然坐在琴椅上,雨落得很急,客厅里干燥温暖,湿润的穿堂风拨动他额前的碎发,漂亮的侧脸犹如刀刻。姜颐听到他冷冷的没有温度的答案:“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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