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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见血封喉 ...

  •   无念趴在床边,看着又陷入昏迷的姜顽一脸担忧,云时鸢耐心安慰道:“她此前灵气耗尽,所以陷入昏迷,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无念很信任云时鸢,不仅因为她是阿呜的师傅,更是因为她是自家师傅的好朋友,虽然他们两人都不承认。

      第一次见面,玄真当时笑眯眯地抱着无念,指着站在窗边、望着屋外花海的高大金冠女子对他说道:“小无念,她是凤箫阁阁主云十鸢,是咱们四梵堂自己人。如果真要论辈分,她算你半个师……”

      玄真剩下的话在金冠女子转身望过来的犀利视线中戛然而止。

      所以至今无念也不晓得云阁主的辈份,反正也不重要,他一直喊云时鸢“阁主”。

      云时鸢来四梵堂的次数不多,每次呆的时间也不长。

      虽然身为凤萧阁阁主确实事务繁忙,但是最重要的原因她自己心知肚明,她没有玄真那样的勇气,去整日面对一座已经失去主人无尘的四梵堂。

      云时鸢上一次出现在四梵堂,是玄真法师离开的前一晚。

      她应允玄真,会在他离开后,照顾好无念,并且陪着无念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没有师傅的夜晚。三天后,云时鸢把阿呜留在四梵堂,自己匆匆离去。

      云时鸢本以为无念和阿呜老实待在梵音寺四梵堂,就一定安然无虞,毕竟没人有胆子敢来挑衅天下第一大门派,即使真有那脑子不好使的,估计也没本事破开梵音寺的双重护寺法阵。

      万万没想到,姜顽这丫头一来,就带着两小只直接对上了戒律院。

      幸亏无尘留下的那个木鱼,存有他的一丝灵力护持,不然她险些就要替他们收尸了,云时鸢想到这里,难得一阵后怕。

      圆行也算命大,虽是外山弟子,无人引导修行,竟然自行领悟,磕磕绊绊来到了二境筑基,堪称天纵奇才,也因此才得以在杖刑后保住性命。

      然而几个时辰过后,圆行都醒过来了,云时鸢保证“一会儿就能醒过来”的姜顽却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望向无念泪汪汪的双眼,云时鸢怒其不争地替姜顽解释道:“都怪她修为不济,才是个练气期!”自然没圆行醒的快。

      一旁的阿呜忙不迭地点头应和,师傅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根源所在!

      云时鸢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掏出一瓶凤箫阁秘制丹丸,掰开姜顽的嘴,一股脑儿全部喂了进去,随后拍了拍手自信道:“这次保管半个时辰就能醒过来!”

      阿呜挥动小翅膀一边给自己擦口水,一边冲无念斩钉截铁道:“我师傅说半个时辰!那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半个时辰后,看着依然闭目不醒的姜顽,阿呜眨巴着豆豆眼,一脸严肃地向无念认真解释:“这丹药都是给我们一族刚破壳的幼鸟服用的,但姜顽她是个人,所以不是药不行,是姜顽这个人有问题。”

      云时鸢的神色染上了一丝凝重。阿呜说的没错,这丹药确实是给幼鸟补充灵力用的,为了让幼鸟乖乖吞服,还特意调制了一番,口味很受鸟崽欢迎。

      阿呜先天发育不良,所以小时候没少吃这糖丸,导致它现在看到这个丹丸,还条件反射地流口水。

      作为凤族后裔,只要破壳成功,就会自动迈入练气期门槛,开启修行之旅,这可谓是妖族得天独厚的优势。

      按理讲,练气期的姜顽因为灵力耗尽陷入昏迷,服用这种丹丸刚好对症,但是为何依旧昏迷不醒?

      昏睡中的姜顽眉头不时皱起,云时鸢食指指尖轻触她额头,惊觉姜顽不知为何竟然陷入一场梦魇之中,连自己都无法进入其中,一旦强行把姜顽唤醒,她的神识也会受到损伤。

      “这丫头之前有没有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阿呜立马高声答道:“回禀师傅!这女人一开始对我意图不轨!但见我宁死不屈,报出凤箫阁名号后,便立马认错道歉,因为仰慕师傅您的威名,便死缠烂打要和我结成拜把子兄弟!”

      无念双臂抱胸皱着小眉头在一旁听阿呜的胡扯。看在姜姜和阁主的面子上,先忍一忍。

      云时鸢也知道自家弟子好说大话,但依然听的认真,无声纵容阿呜自我吹嘘,直到阿呜讲到:“后来我见她实在可怜,就答应帮她去打听一位名叫摩珂莎的女人,我历经千辛万苦,查出她可能和以前那位佛子无尘……”察觉到身边无念虎视眈眈的目光,阿呜斟酌再三,才继续说道:“和无尘大师的关系非比寻常。姜顽坚持说他二人乃是君子之交,绝无半点私情……”

      说到后面阿呜原本高亢的嗓门儿突然低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家师傅的脸色变得一片冰冷。

      云时鸢望向阿呜沉声说了一句话:“无尘、无尘禅师是我的恩人,对我恩同再造。”

      阿呜眨巴着豆豆眼,记忆里,这是云时鸢第二次如此严肃地同自己说话,第一次是要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认她当师傅的时候。

      注视着自己师傅的眼眸,阿呜想起方才在十力峰上,师傅当时注视那朵金莲、那场落雨的眼神,原来师傅那时候是在想念那个叫无尘的人啊。

      一个已经早已死去的人。

      阿呜突然为自己师傅感到难过,它呆呆地开口道歉:“对不起。”如果早知道无尘是师傅的恩人,对师傅这么重要,它一定不会如此口无遮拦……

      云时鸢伸出手掌揉了揉阿呜毛茸茸的小脑袋。“我之前没告诉你,是觉得你不必因为是我的弟子,就要背负上一些本就不该你背负东西。现在告诉你,只是想要你知道,无尘禅师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你愿意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至于我欠他的恩情,那是为师的事,与你无关。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要走自己的路,你是如此,无念是如此,姜顽也是。

      云时鸢已经大致推断出困住姜顽梦境的缘由了,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姜顽自己清醒过来。

      姜顽不知自己为何又一次被迫在梦境中围观摩珂莎的人生。

      自上次无尘请摩珂莎她们帮忙之后,午夜踏月桥登山的天域众女子们每晚自发多了一个功课——面对那个佛前琉璃盆虔诚诵经,这是她们能报偿禅师恩德的唯一途径。

      夜间上山拜佛的女子越来越多,她们彼此素不相识,也不问身份出处,只因为心中共同的至诚信仰,一起来到这方小小的天地,默契守护这个只属于她们的秘密。

      望着女儿在月下认真诵经的幼小身影,摩珂莎如今别无他求,只愿有朝一日能帮无尘法师得到传说中的曜玉沙。

      但是这一切,在一个普通的晚上却戛然而止。

      摩珂莎同往常一样悄悄归家后,却发现本应入睡的丈夫站在屋内,一脸愤恨地指着自己:“我初闻时还不敢相信,没想到你竟真的去山间夜会淫僧,行那苟且之事!真是家门不幸!”

      摩珂莎本以为自己拜佛诵经之事暴露,惹她夫君不快,却万万没想到是一盆从天而降的污水。女子名节何其重要,她怎么能让自己蒙受这不白之冤,便立时着急反驳道:“没有,绝没有!我只是上山诵经拜佛,绝无背德之行!”

      “不要再狡辩了!你一女子卑污之身,谈什么上山拜佛?真当我是个傻子一般糊弄!我告诉你,这件丑事我们都已知晓,已联名上书乡长,请梵音寺彻查,肃清庙宇!且等着吧,定要把你们这些奸夫□□通通碎尸万段!呸!”摩珂莎的夫君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眼中的鄙夷和恶心化作一把利刃,刺穿摩珂莎的心脏。

      摩珂莎的小女儿见父母吵架,吓得大哭,她已经知事,听得出她爹爹口中那些沁了毒的话,一边抽泣一边试图拉着他爹爹的手为摩珂莎辩白:“爹爹,没有!我和娘真的就只是去拜佛,你相信我们!”

      “啪!”摩珂莎的夫君一巴掌猛地拍开小女儿的手,灯火下的表情宛如厉鬼罗刹:“别喊我爹爹,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贱种!”说罢,冲外面吼道:“来人呐!把这两个贱人给我一起关进柴房!公审之日前,我不想再多看她们一眼!”

      摩珂莎抱着抽泣不止的女儿,心如死灰。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她丈夫都不会相信她了。

      可是她可以去死,那她的孩子呢?她才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就要因为自己的牵连而背负一生的骂名和耻辱吗?

      “娘,我们去找禅师吧,让他来给我们作证,我们真的只是乖乖地念经,没有做其它不好的事情。”

      摩珂莎摩挲着女儿的小脸,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孩子,一件压根没有发生的事,你要怎么证明自己没有做过呢?”

      且不说夫君信不信自己和禅师的自证之言,就算有其他女信众愿意作证,上山期间她同禅师面一直都恪守礼仪,绝无逾矩之处,但是又要怎么证明两人没有私下幽会过呢?

      自己夫君心里已经认定了一个结论,无论如何辩白、自证,结果都不会变的,他在心里已经给自己判了罪,容不得翻盘。

      从被扣上这盆脏水起,摩珂莎就很清楚,在外人眼里,她的人生再也回不到白纸一张的纯洁过去。

      除非神佛现世,对世人宣告自己无罪,此间再无他法能还她清白之身。

      女人的清白啊,就是如此脆弱,弱到一句流言蜚语就能轻易将之摧毁;却又如此锋利,能化作一柄刺向自己余生的利剑,见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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