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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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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保姆一脸歉意,说先生临时有个会,下午出差走了。江母向来不跟她同一桌吃饭,除非关父在场。但这种机会也不多,江母常年生病,性情不定,一般三个人能聚在一张桌子吃饭的概率少之又少。她自己没胃口,一个人回了房间。
关尔趴在床上,无聊得开始翻刚加上好友的程屿朋友圈。然后失望地发现这人好像从来不发,连背景和头像都好像是默认图片,还真是个‘老古董’。
她退回两人的聊天界面,上面只有两条初始的打招呼对话,以及一个课程表和打包压缩好的日程排期。
日历表时间只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他标注了蓝色的都是所谓的‘正常工作时间’,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上课、睡觉、实习、打工、社团活动、志愿者活动、比赛培训、考证、音乐节排练......
关尔看着蓝成一片的行程Excel表越看越眼花,这人一睡醒就要忙,真不会猝/死吗?关尔看了眼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一般是4-5小时,有几天居然直接划去了这项。
关尔:“......”,看来这2000块注定要打水漂了。
她有些生气地戳了戳对方白花花一片的头像,突然对话框弹出一条信息震动了下。
这垃圾功能什么时候能够改掉?
但程屿今晚八点半前要排练校庆音乐节的节目,晚上九点到十二点要去一家叫‘De Profundis’的餐厅打工。
现在是九点半,估计他们上班不让人看手机。
关尔默默撤回,又开始搜索这个‘De Profundis’是什么餐厅,之前可一直没听过。
不过地图显示她距离这个‘De Profundis’只有10分钟车程,还是方晴夏以前常去的后海酒吧那。新开的吗?以前也没听过?
她又搜了搜这个餐厅的名字,发现是个拉丁文,做的确是以意大利餐和中餐为主。
迷迷糊糊头有些沉,她身子陷在家里熟悉的软被上,迷迷瞪瞪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响起了不小的动静,有人急急匆匆往楼上跑去。接着重物倒地【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骤雨打在屋檐上,关尔有些习以为常翻了个身。
这一觉睡得不沉,倒是睡过了十二点。她现在却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冲了个澡,拿着手机招呼也没打就又出了门。
午夜的大都市依旧灯火辉煌,更别提四方城里什刹海及后海那边的美食酒吧一条街。不远处人声喧杂,天南海北的陌路人同聚在密集的酒吧和夜色,某个不知名的店里飘来某个不知名的歌手,用不太标准的粤语腔调唱着beyond的海阔天空,唱得撕心裂肺。
天空飘着点小雨,关尔没带伞,于是把卫衣的兜帽扣在头上,扫了辆共享单车慢慢悠悠骑到了什刹海附近停下,沿着这个不大不小的人工湖慢慢地、没有目的散着步。
入夜的后海像是被灯光和喧闹妆点出来的风姿绰约的美人。盈盈灯火如她的眸子,打碎揉进了晚风荡漾的湖面,又像一条疾驰的银蛇在水面之下暗自潜伏。
不远处飘来了几□□人的肉香,关尔在雨雾中闻到了那是爆肚、卤煮等混合的味道。刚才在家潦草吃了几口不觉得饿,这下在这湖边站了一会儿倒有些馋。
银淀桥边有两家生意不错,叫‘烤肉季’和‘爆肚张’,但就是排队太长
出来得匆忙,伞也没带,这细细密密的雨此刻倒烦人得很,不到一会儿就把身上的卫衣淋了个半湿。雨声充斥在耳侧,关尔只站了一会儿不到便匆匆寻找避雨的地方。
雨中视线有限,模糊的夜色中有一黑影从斜左侧穿了过来,关尔躲闪不及,刚要撞上之际身后有人大力拽住了自己。那骑车的男子只来得及急刹车一拐,不带停地又驶向别处。
雨打在薄薄的黑色大伞上,顺着伞脊往下滑落,滴落成长长细细的雨丝。
亮屏的手机蓝光幽幽地铺在他那张宛如山峦起伏的侧脸上,程屿一脸淡漠。两人挨得近,关尔似乎还能听到那手机那头的声响。
“他似乎在问你位置?”
关尔站直了身体,但单人伞拢共就这么大,不肩挨着肩就必定有一个人要出去淋雨。
程屿简单说明了具体位置,沉默地插着兜等出租车。
关尔开起了玩笑,“我看到你发的日程表了,程总看来日理万机啊。”
程屿没搭腔,这人直直地看人的时候,太过于专注,以至于与他对视本身就已经压迫感十足。
关尔挪开了眼,“我就是想说挺巧的,这都能遇见。”
程屿终于开口,“对面就是我打工的地方。”
关尔这才看向了对面隐于暗巷的某栋两层建筑。
尴尬多来几次,也就习以为常了。
关尔:“你除了要打这一份工,还要打其他的工嘛?”
程屿:“暂时没有。”
暂时?
关尔忽然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半开玩笑道,“想过创业吗?要不我赞助你点?”
程屿握伞的手一顿,“不用。”
关尔还想说什么,被程屿的下一句话给结结实实地堵了回去。
“毕竟我连两千块都还不了。”
关尔:“.....”
上了出租车后两人一直无话,直到车子先停在关尔在学校附近住的小区,她正准备道别,然而她还说出口,程屿倒是先扫码把钱给付了,推开车门迈着长腿下车了。
关尔举着还没打开扫码界面的手机,觉着自己这个‘金主’当得有些失败。咳嗽了下才说了声‘谢谢师傅’,推开另一边的车门下车。
小雨渐渐下得有些大了,关尔站在铁门紧闭的小区门口,有些茫然地摸着空落落的裤袋。
——她的钥匙和门禁卡遗落在家里没带出来。
她偏了下头看连声招呼都没打、提着伞就走的某人,觉得口里那句‘等等’有些说不太出口。
她叹了口气,打算就近找个酒店安置下自己。然而手机一打开就显示电量只剩下10%,幸好还有电!
关尔着急忙慌登上了酒店预订界面,然而电量在她眼前飞快如光速下降,9% ,8% ......5% 。
关尔急得出了一头汗,然后界面一直卡在付款里转着圈,一直到3%才弹出来。她连忙下单付款,输入支付密码时,终于在输入最后一位数时,手机直接瞬间黑屏,连个倒计数的时间都不给她。
关尔:“......”,真想摔了这破手机。
“忘了一件事。”
关尔被吓了一跳,发现程屿走了一半居然又走了回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你不是往回走了吗?”居然这么贴心又返回来关心她?
程屿举着黑伞,37°的体温说出了零下10°的话,“你忘了付我车费。”
“喔”,关尔这下有恃无恐,故意举着手机道,还晃了晃:“看,没电关机了,记账吧。”
程屿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把伞往她身上挪了挪。关尔才发现自己刚才订酒店订得太忘乎所以,半身进到了雨帘里,把左肩都淋湿了。
“没事儿,淋点雨能长高。”
程屿没搭理她。
关尔搓了搓手指,跟他商量道:“反正都欠你车费了,要不你再借我三百块现金,我忘带钥匙了,去酒店凑合一夜。”
程屿还真摸了下两边口袋,但只摸出一块五的硬币出来,“你要吗?”
关尔看着他,心里有些苦笑不得。心道这人居然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你转我——”关尔才意识到手机没电的要命性,她终于体会了当代智人‘手无寸机’、寸步难行的艰难境地。
程屿把硬币收了回去,“去我那吧。”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自然到关尔只听出这是一句陈述句,而非询问句。
如果两人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好像也没多少毛病,但是——就算是正常的男女朋友,有谁会在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邀请女方去他住的地方过夜吗?
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大骂这人是无耻流氓。但这人要是放在程屿这个'木头和尚'身上,感觉只是自己想歪了。
“你那?你租的房子吗?”
程屿‘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有张折叠床。不收床位费。”
关尔:“......”
她就不该对这人再抱有人性上的期待。就算是她真的想歪了,但这待遇也太惨了吧?而且!后面那句话是不是太多余了吧?
雨声噼里啪啦砸在地面溅湿了裤腿,关尔眼一闭,本姑娘能屈能伸,折叠床就折叠床。以前地板都睡过,折叠床还是能忍受一晚上的,免费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于是两人撑着程屿手里这把单人伞,在雨幕中艰难地挪到了程屿的出租屋。
与事先料想的大差不差,这一片便宜的小区基本都是老破小,周遭居民环境都乱糟糟的,绿化少住户集中,自然是比不上关尔住的那个小区。穿过异味弥漫的楼道,程屿半开门的手一顿,像是在犹豫着什么,忽然回头就见关尔捂着鼻子、带着好奇的神情张望着四周。
程屿抿了下嘴,果断推开了门,“进来吧。”
进屋后空气质量明显上升了几个等级,关尔松开鼻子大口呼气,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有点像程屿身上的味道。她对气味很是敏感,因此坐车的时候要是不开窗户,基本坐谁的车都会晕。
一个屋子住久了,那个人的生活气息就会凝聚在住的屋子里。关尔很确定自己家里的那个屋子基本没啥她的味道,因为阿姨会天天打扫除味。但她很喜欢程屿屋子的味道,正如这人一样,干净而清冽。
屋子不大,是个过道窗的暗屋,但关尔观察了下这窗户基本锁死了,只有个排气扇被拆开,通到了外边。关尔没再观察,怕引起程屿的反感。乖乖地坐在屋子里唯一的凳子上,等待程屿给她安排床位。
谁知这人进门后自己干自己的,脱外套,放鞋子,拉开衣柜拿完睡衣就进了浴室。
看着这架势,是让自己‘自助’吗?
喔,那好吧。
那她就不客气了。
关尔扒拉下床头柜的充电线,发现与自己的手机插口不相符,遂放弃。然后起身想活动下,发现屋子走没三步路就撞到墙,遂放弃。接着开始寻觅所谓的折叠床,家徒四壁的屋子硬是观察了半天,还开门看了眼外墙,都没找到,遂放弃。
于是她睁着大眼看头顶上那只扑闪着停留在屋角的飞蛾,发呆,等待一个不睡地板的结局。
好在这人洗澡快,不知是五分钟还是三分钟过去,她听到浴室门发出轻磕的声响。一团雾气涌了出来,关尔只看了不到半秒,立马移开了眼。
——不是,这人不是带了睡衣进去吗?怎么还光着身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