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陈父有怒 ...
-
言许一连为虞妍和陈念虞授了两三日的课业。
第二日，虞妍便派揽银去集市上为陈念虞置办了新的《尚书》。
但言许觉得揽银买回来的《尚书》刊印不佳，待过两日傍晚，自己下学归来，亲自买了，再给陈念虞送去。
也恰是这日，本一直在宫里当差的陈安，得知了女儿与虞妍一道出行，路遇歹人的事情。
陈安当即朝相府递了名刺，说要前来拜访。
言相言偌不得空，但考虑到陈安爱女心切也不好推拒，便让儿子言笃直接领女儿言滢前来带陈安去后院探望其女。
虞妍臂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一些，至少绷带隐藏在外衣下，若非突然使力或者触碰，光凭外表，看不出端倪。
到了内院，言笃便道：“我后堂还有些许事情，令嫒既在滢儿的院落里，便让滢儿带陈兄你前去探望吧？”
虞妍的表情不佳。
但陈安并未察觉，感激地对言笃施礼，说道：“有劳言兄了。”
言笃直言“好说好说”，而后便撇下妹妹言滢，让她单独陪着陈安去往自己居住的院落。
虞妍已经好些年没有与陈安单独相处过了。
便是她临死前，与陈安还是夫妻的时候，也因为发生了龃龉、夫妻不睦，而刻意保持距离。只有女儿在的时候，他们才会假装鹣鲽情深。
虞妍一路不准备说话。
反倒是陈安不太明白虞妍内心的纠葛，因为担心女儿，着急地询问：“虞儿和言二姑娘出行遇袭的事可已发生了三四日？”
虞妍见他是在关心女儿，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
陈安继续问道：“虞儿她可有受伤？”
大概是转瞬便察觉到如此一问，对与女儿同行的虞妍有些太冷漠，陈安赶忙接上一句，“还有言二姑娘你，是否也有受伤？”
虞妍先后皆是摇了摇头，不准备与陈安诉说自己的伤势，认真地回答：“还请陈将军放心，虞儿她安然无恙。我……”
虞妍迟疑了片刻，又道：“我也很好。”
“死的是一位名为鲁囊的江湖豪杰？”陈安如今虽然还没有参与到朝廷的势力斗争中去，但大概谁是谁的人，或许那人生前不知晓，死后常在年轻的陛下身边也该知晓了。
听闻鲁囊的死讯，陛下可是勃然大怒，直骂权王骆羡胆大包天、以下犯上。
虞妍又是颔首。
陈安犹疑了片刻，关心地反问：“言相他没有因此为难二姑娘吧？”
鲁囊既是陛下的人，便也是言相言偌的人，他们手下的人因自己的女儿和言二姑娘而死，言偌或许不好苛责陈念虞，但未必会轻易饶恕言二姑娘。
虞妍听到陈安有此一问，当即愣了愣。她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慨然。从前相看两厌时，陈安莫说关心她，与她多说两句都有不愿。如今，竟是如此慷慨地关心一个陌生人。
还是说他除了对作为虞妍的自己不好以外，对其他人皆是十分良善、好相处的？
虞妍表情怪异地抬眸睨了睨与自己并行、在自己身侧的陈安，目光微动，隐有雾色，讥诮回答：“陈将军多虑了，言相既是我父亲，又并非我有意戕害，怎会因此苛责？要知晓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对自己的家眷不善。”
陈安除外。
陈安察觉到她言语之外的锋芒，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陈安也不是第一次觉得这位言二姑娘似乎不喜欢自己了。
但他们本就是陌生人，彼此之间也没什么需要解释清楚的。
陈安歉疚地说了一句，“是某逾矩、多言了。”
而后，他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地跟随虞妍去往女儿陈念虞如今所在之处。
陈念虞还待在卧房里，因为下午困乏得紧，小憩了半晌，到醒来没找见虞妍便未出门，而后便听揽银来报，“小公子来寻姑娘，说是为姑娘带了新的《尚书》。”
如此一言，陈念虞自然猜得出来，揽银口中的这位小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近来羞于面见、作为自己先生的言许言小公子。
陈念虞犹豫了良久，方才告知揽银道：“请言小公子进来吧。”
她拘谨地从桌案前站起身，整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衣衫，之后待言许进来，她更规矩地施礼道：“见过言小公子。”
言许虚抬了手，想扶她，而后憋忍不住一笑，故意调侃说：“寻常不都是唤我言小先生的吗，怎么离开学堂，反倒改了称呼？”
陈念虞仓皇地解释：“那是跟着言姐姐后面说着玩罢了，既出了学堂，小公子是这相府的主人，我作为客者自当尊敬些。”
不然弄得好像他们很熟一般。
言许把自己带来的《尚书》，放在陈念虞面前的桌案上，接着指了指桌案旁边的苇席，询问：“我可以坐下吗？”
陈念虞赶忙延手，回答：“自是可以。”
她请言许坐下，自己又不好意思坐。还是言许邀约她，“陈姑娘也坐。”她才遥遥地在言许的侧对面坐下。
言许笑与陈念虞说道：“我先同陈姑娘赔个罪，早前虽然已经想了办法，但还是没能完全顾及陈姑娘的颜面。是许冒犯了。还请陈姑娘见谅。”
陈念虞先是不明所以，而后抬眸微怔，沉吟了半晌，才恍然明白言许大概是在说告诉自己癸水渗出的事情。
陈念虞当即面上一红，继而惶恐地回答：“小公子言重了。当日若非小公子善意提醒，我只怕要在外面丢更多的脸。小公子不仅没错，实是我该感谢小公子才是。”
“可你嘴上说着感谢我，行迹上却仿佛避我如蛇蝎？”言许自然而然地一言，明明是陈述事实，却叫陈念虞听出几分委屈来。
陈念虞不可思议地凝眸注视着言许，先是一愣，随之与言许四目相对，见言许认真地眨了眨眼，俩人皆是忍俊不禁。
言许又在询问：“你当真没有因此生我的气？”
陈念虞肯定地摇首，更郑重地解释：“我只是觉得自己太丢面子，不好意思面对言小公子罢了。”
“你放心，此事我往后定不会再提。”言许汲汲地表明态度。
陈念虞感激地轻“嗯”。
言许继续说道：“那请你往后，还是不要再唤我言小公子了。言公子便罢了，还偏要加个小字，明明我年岁比你长，倒被你叫得仿若比你年纪还小。”
“可是……”陈念虞想要解释，她唤言许“言小公子”，并非是心有不满、刻意为之，而是在这言府中，言相是为家主，言相之子言笃便该为公子，那么作为言笃长子的言许可不就是言小公子吗？
陈念虞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没有明确地说出，只是改口称呼：“言公子。”
言许面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失落。
随后，言许不慌不忙，继续纠正道：“我与陈姑娘也算有师生之谊，往后需要相处的时间还多，等慢慢熟悉，陈姑娘还会如此生疏、客套吗？陈姑娘既是我姑母的朋友，便唤我阿许吧。”
阿许？
陈念虞暗暗在心里忖度这个名字，如此亲昵的称呼，不论以后熟悉了如何，她现在是真的叫不出口。
陈念虞张了张唇，而后噤声。
言许故意嗔怪道：“总不能陈姑娘想与我姑母一同称呼我为许儿吧，倒显得我是陈姑娘的小辈了。”
陈念虞匆匆摆手，表明，她可没有这个意思。
“阿许？”陈念虞轻声。
阿许便阿许吧，总好过叫他许儿。莫说言许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自己也觉得自己多了个大侄儿。
言许欣然地答应：“诶。”更称呼陈念虞道，“那我也直唤陈姑娘念虞了，毕竟陈姑娘你可是我的学生。”
陈念虞倒是无有不可，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
而屋外到了门边，正听见这一番对话的陈安与虞妍面面相觑。虞妍表情窘迫，陈安则先是皱眉，而后凝了满面的怒色，指着屋内朝虞妍使眼色，状若询问：“这小子谁啊？”
虞妍还真就看懂了，低声回答：“我兄长言笃的儿子、我侄儿言许。”
“小小儿郎不学好，尽做些撩拨姑娘家的孟浪事。”陈安越想越气，在屋外更是一刻都站不下去，挥着衣袂便要推门而入。
虞妍则是匆匆拽住他的衣摆，阻止：“等等……”
虞妍刚刚开口，便意识到自己动作的逾矩，赶忙放开手，继而耐心地说道：“他们都还是稚嫩的儿郎、姑娘家，怕是没有这等龌龊的心思。况且许儿的人品，我这个做姑母的清楚，他只是和善，并非想要欺负虞儿。”
陈安不满地看向虞妍，一副不信的模样，更似在说：“受委屈的是我女儿，你自然偏向你侄儿。”
可陈安哪里会知晓虞妍也很在意陈念虞。
虞妍更认真地解释：“虞儿她已经年满十六，迟早是要议亲、嫁人的，比起随便尊父母之命，嫁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人。我倒更愿意她与其他世家公子接触，多多了解男子薄情，才能从中挑选出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
陈安面上的怒气还未消散。
虞妍继续道：“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许儿欺负虞儿。若是他敢，不必你这个做父亲的出手，我第一个不饶他。”
陈安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
但是，没过一会，陈安实在忍不住，还是坚定道：“不行，我得进去盯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陈父有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