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言许授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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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虞妍便命挽金包了钱银，差人送往权王府上。
骆羡脚刚迈出王府大门，便捏着手中一包鼓鼓的金豆，意味不明地扬唇。
虞妍这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
骆羡觉得有趣，随手将金豆收入自己怀中，而后吩咐身后的侍从道：“走，今日进宫去面圣。”
而经过昨日的一番心惊胆战，虞妍同陈念虞乖乖地待在院落里，虞妍养伤，陈念虞陪着她。
听说虞妍受伤，长嫂岑怡领着侄儿言许前来探望。
岑怡仔细地问过昨日事情的经过，对虞妍好生嘘寒问暖了一番。
言许则是先认真地观察自家姑母，确定她身上只有手臂一处伤口。接着，又望向陪在虞妍身旁的陈念虞，查看陈念虞有没有受伤。
只是陈念虞羞于见他，一直都是低着头、偏开脑袋，有意不与他有任何眼神的交集。
虞妍一直笑说自己没事，而后趁机询问侄儿言许，“早前我同你说，让你教我与虞儿读书的事情，你可还记得？正好这几日我得留在闺中养伤，不如你就适时上任如何？”
见虞妍好学，言许忍俊不禁地答应：“既然姑母要求，就一切都如姑母所愿。只是……”
言许下一瞬目光定在陈念虞身上。
他怕直说，冒犯了陈念虞。但又怕不说，没有考虑到陈念虞对自己的避忌。
虞妍霎时也明白过来，转而询问陈念虞，“虞儿，你觉得我的提议可好？”
陈念虞不敢看言许，就刻意偏对着言许抬眸望向虞妍，面上一阵羞红一阵发白，沉吟了良久，方才认真地说道：“既是求学，我自是荣幸之至。”
虞妍闻言，欣然一笑，继而对着言许拱手，又道：“那就有劳言小先生了。”
虞妍有意调侃自己的侄儿。陈念虞可不敢学她，但为了表达内心的感激，垂着头也是对言许施礼道：“有劳言小公子了。”
言许惶恐地摆手回答：“姑母与陈姑娘言重。”
但他又自觉好笑，憋忍不住地微微扬唇。看了一会自家笑容灿烂的姑母，又看了一会虽然对自己避之不及，但还是努力面对的陈念虞。
明明是一个爽利的小姑娘，却又羞赧得厉害。
言许承诺道：“那便今日傍晚，待我从太学归家，就携书来寻姑母与陈姑娘。”
虞妍和陈念虞皆是颔首。
一直到岑怡领着言许离开，望着他们越渐远去直至消失的背影，陈念虞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轻快下来。
虞妍笑问陈念虞，“就还这么怕见许儿吗？”
陈念虞先是点头如捣蒜，而后又慌忙地摇首，解释说：“我自知言小公子没做错什么，来教书更是我受了他的恩惠，但毕竟早先我在他近前丢尽了颜面，总还是有些别扭。”
虞妍依旧扬唇，宽慰陈念虞，“别担心，许儿在的时候，我也会在。况且，早前的那些尴尬多多相处，等熟悉了，说不定就会减淡。”
陈念虞也只能这么想了，信然地颔首。
傍晚，日落黄昏，晚霞溢彩。
言许下了官塾，自太学受教归家。他刚放下书囊，便又挑选了几本书籍，抱携着前往姑母虞妍所居住的院落。
虞妍已经领着陈念虞在院落左处的书房坐好、等待了。
虞妍似乎很喜欢书，自拿到一本书册，便津津有味地翻看起来。
陈念虞觉得奇怪，虞妍明明是宰辅千金出身，按理说该家学渊深，可是虞妍居然说她没怎么认真地读过书，指不定学识还比不过陈念虞这个乡下武将之女。
陈念虞对读书的兴趣一般，虽明知是对自己有益的事情，也愿意去做，但在正式开始前，她还不太愿意集中精神于此事上。
陈念虞四处张望着。
直到望见披着霞光，款款而来的言小公子言许。不得不说言许的姿容仪态，实在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挺拔颀长的身形，走起路来，稳健、利落。姣好的容颜，被霞光浸染得完美无瑕。
说他是公子世无双也毫不为过。
陈念虞看得有些眼睛发直，若非言许同时也向她望过来，与她四目相对，瞧着她眼中的惊叹哑然失笑，陈念虞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陈念虞匆匆地收回目光。
这一幕落在言许眼中，则是一个被霞光微笼，衬托得更加明艳的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双眸晶莹、澄澈且漂亮。却因为被自己抓包，窘然地低下头去，双颊斜飞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鲜活且动人。
言许的笑意更甚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入书房内，倒也没因此与陈念虞有所交涉，只是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地主动与虞妍和陈念虞作揖，唤道：“姑母、陈姑娘。”
虞妍这才不慌不忙地自书本上抬起头，笑看向自家仪表堂堂的侄儿，顺便转眸望了身侧的女儿一眼。偏生女儿的表情有几分窘迫，让虞妍不禁猜测，这俩人怕是在自己无所察觉的时候有了什么类似眼神地接触。
女儿还是太胆小、淳朴了些。
但是，陈念虞和言许……虞妍又觉得也不算是完全不可以。毕竟，女儿在自己心目中是最好的，侄儿又芝兰玉树、十分出色。
虞妍意味不明地亦是笑。
只不过下一瞬，侄儿言许便一本正经地说起别话，“虽说姑母从前不喜读书，但字也都认得，且还常有些便连侄儿都没听过的道理。侄儿自觉姑母的学识不算浅薄。”
“至于陈姑娘……”言许望向陈念虞，继续说，“尽管我与陈姑娘接触得不多，但也看得出来陈姑娘知书达礼，想来二位都不是毫无根基之人。”
“既是有根基，我们读书、获得学识，便不用从基础的《诗经》《论语》学起。不如，我就教二位《尚书》吧？诗书礼易，这《尚书》正是儒学又一名经。”言许说着，拿起自己带来的那本古籍《尚书》。
“尚书”两个字，虞妍和陈念虞都认得。
虞妍听了言许的话，当即自自己所坐的书案前起身，到旁边的书架丛中去寻找《尚书》所在。
她找了半晌只寻得一本，为难地看了看言许，又看了看陈念虞，末了，坚定地说着：“虞儿与我同看一本吧，待明日我让揽银去集市上买了来就好。”
陈念虞欣然答应。
言许却是从容说道：“倒也不用。我既带了《尚书》来，陈姑娘若是无书的话，就用我这本好了。姑母和陈姑娘别看我年岁不大，但《尚书》一册早已铭记在心。”
言许话罢，便拿了自己的书，从高位上走下，到陈念虞所坐的书桌前，将自己手中的书册放在陈念虞面前。
陈念虞起身施礼，感激道：“多谢言小公子。”
虞妍也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并且，她十分惊叹于自己的侄儿言许竟然有这样的好本事。不仅受教于太学，还能将所识所读的四书五经牢记于胸。
就连陈念虞都望言许生叹。
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好。
言许纵然没有书，张口便说道：“这《尚书》第一篇乃《虞书·尧典》，所谓‘昔在尧舜，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
虞妍专心致志地听着。
陈念虞则是在粗略地翻看言许借给自己的书册。
那书册已经有些旧了，边角处皆有几分起毛、掉色，可见书册的主人至少曾经是常常翻看的。书册上每一页都用墨笔写满了批注。便是刚才言许念诵的第一句，都写了很长一段，诸如：
“帝尧名放勋，属陶唐氏，后人又称之为唐尧。”
“虞舜，姚姓，有虞氏，字都君，又名重华。”
……
很多细微的知识，都是陈念虞之前没有注意或者了解过的，更是光看这一册原本的《尚书》很难掌握和理解的。却因为这些批注，陈念虞听言许讲解更加得清楚、明白，且知晓更多。
一两个时辰的受教下来，虞妍和陈念虞至少弄清楚了“三皇五帝”，以及尧禅位于舜，尧是怎样一个“明察四方、善理天下”之人。
陈念虞不禁感慨地说道：“这古之尧舜的心胸实在宽广。尧肯放弃权势，禅位于舜，舜又肯放弃权势，禅位于禹。倒是与现今……完全不同。”
陈念虞并不敢明着批评如今的君主集权。
虞妍亦是提醒陈念虞，“虞儿，慎言。”
言许则是笑意盎然地告诉她们，“也不是如今的帝王统一天下不好。只是远古时期民风淳朴、皇权也不像如今这样势高。比起掌握权利，君王更需要考虑的是带领百姓长久地生存下去。而如今生存不再艰难，帝王一统便更有利于治理天下。”
“就好像我们眼下，若非有陛下坐镇和祖父等忠良真心辅佐，凭借权王的狼子野心，只怕这天下早已大乱。正是有皇权独尊，权王才不敢轻举妄动。否则，这泱泱朝廷，恐怕人人都向往权王，都会成为权王。”
“骆羡就当真如此十恶不赦吗？”虞妍听罢，好奇地反问。虽然她也觉得骆羡不是好人，但通过匆匆的几面，又觉得骆羡除了阴险、狡诈，也未必就坏到骨子里。
然而，听了虞妍的疑惑，言许和陈念虞不约而同地坚定颔首。
权王骆羡怎么可能是个不坏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言许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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