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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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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鹿风尚街依靠翰林广场,呈“T”字形,是条融合餐饮、服装、运动等服务的综合性街区。
不过学生们在这主要是逛美食街,这里小吃摊的快餐车统一,街区看起来较为整齐规范。
元宵这晚,街道上方挂满了花灯和彩旗,黄澄澄的灯笼下方垂着写有诗句的布条。
街道中间还有穿着汉服和各种玩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朝游客示好,大方地和小朋友合照,到处绚丽多彩,一切都热闹极了。
刘欣圆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站在街道入口处,呆呆地望着半空里随风飘动的诗帆。
“东风夜放花千树。”杨维柯随着刘欣圆的视线看去,读出她盯着的诗句。
刘欣圆回神,微微皱眉、眯着眼,“嗨没戴眼镜,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你想看哪句,我念。”杨维柯脱口而出。
他话说出来,才反应过来这话有点莽撞。
他找补道,“或者你可以用手机。”
刘欣圆笑了一下,路口灯光暗淡,她抬眼撞进杨维柯深邃的眉眼里,男生高耸又精致的t区架构,很是迷人。
刘欣圆小小反思“t区架构”怎么如此自然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得,和郑君呆久了。
有个人天天在你耳边嘀咕各种美学知识,偏偏听起来有模有样、很是专业,多多少少都能学到点东西。
她没看见杨维柯耳尖红了一片,随手往右前方一指,“好像有七个字?”
杨维柯牵起嘴角,“曾许人间第一流。”
刘欣圆立刻对道:“须知少日拏云志。”
杨维柯看向左侧,“九万里风鹏正举。”
“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好好好!”
林见鹿拉着溪闻钟避开一侧的自行车,见刘欣圆看过来后,立刻放开溪闻钟,“啪啪”鼓起掌来。
朗声赞赏道,“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妙!”
溪闻钟也笑得弯起眼,“圆圆,当时,熟背唐诗、宋词三百首。”
刘欣圆不好意思,“哪有,宋词背不了两百首。”
她小步走到溪闻钟身边。
杨维柯打趣,“怎么不能,当初不是还自己写词吗,加上学过的,差不多三百首。”
围绕着诗词,刘欣圆话匣子顿时打开了。
一直到点得花甲面、烧烤上桌,她才安静下来专心吃饭。
四人桌,她坐在杨维柯旁边,对面是溪闻钟。
杨维柯和林见鹿还点了啤酒。
林见鹿和杨维柯碰杯,祝贺道:“欢迎回来,还有就是生日快乐。”
杨维柯豪放地畅饮一大口,“大恩不言谢。”
谢谢这些祝福,也感谢林见鹿组局。
“天冷,你们,少、少喝点。”溪闻钟见两人一来一往,一副不醉不休的气势,不放心地嘱咐道。
“林见鹿,你怎么知道杨维柯的生日?”刘欣圆嗦着花甲,问道。
“农历正月十五,这么好记,听一遍不就知道了。”
刘欣圆顾及寿星在场,没好意思反问,“是吗?我怎么就没记住呢。”
不过她疑惑的表情落到杨维柯眼里,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杨维柯扭过头盯着手里的啤酒,唇线绷直,更显桀骜不羁。
散场前,溪闻钟提议,“高中、第一次聚,拍个照?”
刘欣圆跳着绕过桌角,手亲昵地搭在溪闻钟的胳膊上。
“好耶,闻钟我们靠近些。”
林见鹿挑眉看向杨维柯,撇撇嘴,站到溪闻钟另一侧。
杨维柯拿着手机,随着“茄子”口令一下,四人微笑的表情瞬间定格。
林见鹿和溪闻钟住在一起,告别后,两人起身西行。
刘欣圆和杨维柯站在路口,她对杨维柯说,“我晚上有点事,可能晚点回去。”
杨维柯识趣地不提一起回去的事,只点头说好。
——
刘欣圆低头看杨维柯发在群里的合照,手指放大照片上溪闻钟的笑脸。
透过他亮晶晶的眼眸,她仿佛间又回到小时候两人初遇的场景。
她是在一个雨天和溪闻钟相遇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场景,她因为误踩到水坑而跌倒在一个水坑边:裤子湿了大半,鞋袜灌入了泥垢。
她苦恼怎么和大姨交待,最近都是阴天,她没衣服穿了。
她知道自己被爸爸妈妈遗忘在乡下,可她不想被人抛弃,所以她得乖乖的。
“欣圆吗?”溪闻钟弯下腰,浅笑着伸出右手,“我,我扶你起来。”
他小心地蹲下。
那时溪闻钟身上干干净净的,杏眼里像是含着池水。
刘欣圆呆呆地看着他从单肩包里拿出手帕、纸巾,又替她擦拭裤腿,男孩说:“我,我知道你,高阿姨家的。我是,溪闻钟,离你家,两条胡同...”
刘欣圆就记得溪闻钟说了好多话,自己鞋上的泥把男孩的手帕弄得脏兮兮的。她不由地面红耳赤,但更隐秘地,一股暖流从她心田里升起。
她当时觉得,她愿意用拥有的一切换得这份被人慎重对待的温柔,这是她贫瘠童年里不多的关怀,触之温暖如春。
雨后的天空格外清新,道路土坑里倒映着一角蔚蓝天空,路边狗尾巴草上被一滴雨水压弯了腰。
她衷心祝愿溪闻钟找到自己的幸福。
——
她甩了下头,从回忆里挣脱。
当务之急是买个礼物送给杨维柯。
她前几天打电话和房东沟通,得知她原来的房间和楼下房间已经全部烧坏了。
她已经交完这学期的房租,房东和她说要等一个月房子才能装修好。
也就是说她还要在杨维柯借住一个月。
直白点说,就是她寄人篱下就要有客人的觉悟。
她询问林婉有什么礼品店时,林婉推荐她去复兴路的“凡人”。
乍一听,她还以为林婉抱怨她呢。没办法,实在是林婉嘴太毒,她和郑君已经习惯性被虐了。
她跟着导航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店铺,这地方偏离热闹街区,不导航真不一定能找到。
她环视一楼,周围都是饰品。
于是直接上了二楼,对比一圈下来,挑了个带铃铛的驴子玩偶。
驴子腿特别长,很像长手长脚的杨维柯。
关键是,价格比较便宜。
她拎着袋子出了门,打开手电筒准备穿过小巷,去最近的公交站点。
她小心地避开石径上凸起的砖块。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面前走过。
手里的灯光线倾斜,她眯眼看,发现是郑君。
正向开口喊住女孩,刘欣圆这才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
刘欣圆警铃大作,直接冲上前把郑君拉在自己身后。
她狐疑地照着男生,发问,“你谁?”
男生受到刺激,伸手盖住眼睛。
郑君连忙拽住她的胳膊,解释说,“他叫关川,刚认识的。不是坏人,你别直接照人家眼睛。”
“关川?”刘欣圆冷冷道,“他是不是还有兄弟叫‘关山’或者‘关河’。”
郑君跺脚,“行了圆子。”她又对关川说,“这是我朋友,今天谢谢你了。”
“没事儿,”关川挥挥手,“我走了。”
男生消失在视线里,刘欣圆这才放下戒心,但语气还是欠佳,“晚上和陌生人走小巷子,郑君,你心大还是胆大呀。”
郑君头发挡住了脸,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支支吾吾,“欣圆...”
刘欣圆觉得不对劲,直接上手拨开碍事的发丝。
“别...”郑君还想捂脸,但刘欣圆已经看到她脸上的指印。
“这是怎么了?”刘欣圆拉着她的胳膊来到微弱的灯光下。
郑君侧侧头,又用头发遮挡住嫣红的左脸。
刘欣圆拿出纸巾递给郑君。
“我爸喝多了。”郑君擦拭着眼泪,嗫嚅道,“我们聊天时还好好的。”
刘欣圆听林婉提过,郑君家庭状况比较复杂。直到看见郑君脸上的掌印,她才明白林婉话里的意思。
她看着郑君低垂的眼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打算回去问问林婉。
她温柔地询问,“那个男生呢?”
“我从家里跑出来,刚走到巷子里,就被几个混混拦住了。”郑君抽噎地说,“欣圆你都不知我有多害怕。”
刘欣圆抱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不怕不怕,我现在和君君在一起。”
郑君接着说,“然后关川就突然出现了,他衣服是特别鲜艳的红色,仿佛天神下凡般救了我。”
郑君哭得厉害,刘欣圆不好打断她的联想。
“欣圆,我看见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郑君情绪起伏太大,整个身体一抽一抽的。
刘欣圆把她送回家,目送郑君一步步爬上楼梯。
在楼下听了会楼上的动静,夜色里周围一片寂静,她才心情复杂地原路返回。
——
她疲惫地走进文杨小区,拿出钥匙打开207的房门。
保姆阿姨早已下班回家,客厅里漆黑一片。她把客厅旁的小夜灯打开,一个人影坐在钢琴前,吓了她一跳。细看才发现是杨维柯。
袋子里的铃铛声响起,似乎和着钢琴声,她才意识到今天是杨维柯生日,他的父母并不在家。
他在黑夜里独自演奏。
她走到钢琴前,再次听着琴声里喷薄而出的音乐天赋,看着男孩依旧青葱的脸庞,她终于意识到在远离那个小镇后,他们足足一年多未曾联系。
琴声从容优雅而又带着遗憾,仿佛缅怀过去,又像追逐希望。
杨维柯停下来时,刘欣圆把礼物递到他面前,低声送上祝福,“维柯,18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