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旭》木木猪

4、学堂必背古诗

　　之后的几日，顾破旻有事要处理，闲暇时间，就带小韩儿练练字，逛逛街，给他买点东西。等事情办完了，他挑了个时机，对小韩儿道：“明天我要走了。”第二句话还没等说户口，就见小韩儿脸色大变。
　　“顾破旻，我能跟你一起走吗？虽然我现在什么也不会，但你可以教我，我一学就会，会成为能效力你的人，就像那些喊你阁主的人。”
　　顾破旻等他把气势磅礴的话说完，见他露出那种分明很想要也在争取，但同时又觉得自己配不上的神色，怕已经获得，却将要失去的神色。
　　这种感觉很讨厌。
　　他伸手摸了摸小韩儿的头，道：“别怕，我就是要带着你。”不会让你再有那种神色，小韩儿，我毕竟已经因此错过太多了。
　　小韩儿的眼神如火一般燃起来了。明天就要跟顾破旻一起走了，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但当小韩儿睡眼朦胧的被顾破旻叫醒，看见外面天还没亮，途径李大叔家门口那条每天早晨总是吵吵嚷嚷的狗都没醒的时候，不禁感叹：做乞丐虽然挨饿受冻，但至少不用早起！他还在长！身！体！
　　他懵懵地走，懵懵地上船，懵懵地被顾破旻冻得一激灵。“醒了吗？”顾破旻淡定地收回放在小韩儿后颈的冰凉的手。“如果晕船，告诉我。”
　　“哦。”小韩儿幽怨地盯着顾破旻。
　　顾破旻揉了揉小韩儿的头，笑道：“要是困的话，我带你回舱睡觉，不困，陪我看日出，好吗？”
　　小韩儿最抵抗不了顾破旻专注看他的眼神，温柔的、宠溺的，还有一种自己看不透的情绪。
　　“好。”
　　船头外，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照亮了整片海域。天光大亮，万物复苏。
　　船头上，清瘦的身影牵着小孩儿的手，一切静谧，一切美好。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顾破旻用低缓的声音缓缓道出，声音轻轻的，好似害怕惊了这美景。“这诗是写江南日出之景，虽然这里是海，不是江，不过…”顾破旻顿了一下，狡黠地道：“不过这诗是学堂必背的古诗，你先了解一下。”他又把诗重新讲了一遍，道：“小韩儿，今晚我考你，背不出来明天字帖加页数。”说罢，转身离开。
　　他的背后承接着小韩儿及其气愤的目光。陪你看个日出，怎么还要背诗啊！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接下来是什么来着？
　　小韩儿在船上的生活很是不枯燥，时间一点点流逝。
　　上船的第二天，小韩儿得知他们要去往庆州，北方的城市，听说那里很繁华，好多江湖门派都在那附近。但离小韩儿之前流浪的城市相距甚远，坐船要两个月，从九月下旬道十一月下旬，中间会停靠岸边几次，进行补给。
　　当船第一次靠岸，是在南方小城的城郊，大船停在港口，小韩儿跟着顾破旻下船，他们带的东西不多，没有那么多的马儿，顾破旻就领着他走小路，不去熙熙攘攘的官道。
　　途径一条溪水，深的地方能没到小韩儿的膝盖以上。
　　小韩儿看见一位父亲带着几个孩子在水中，水花四溅，小孩子的衣服都湿漉漉的，但没人去管。
　　小韩儿的故乡几乎在大梁的最南端，这地方离家乡是半个月的路程，天气还好，水没那么凉。他也想去玩，希望有人能陪自己玩。最希望顾破旻能陪他玩。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阁主这般的仙人，怎么能陪我下水捞鱼，上树偷鸟呢。
　　唉！小韩儿失落地看着脚下的地，头上的天，就不看旁边的水和旁边的顾破旻。
　　顾破旻将小韩儿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这小孩好可爱!他领着小韩儿逐渐靠近溪水，低头一看，小韩儿还沉浸在失落中。
　　小韩儿感觉身上一凉，扭头发现竟是顾破旻向自己泼的水，他站在水中，朝他笑着。接着，小韩儿被顾破旻来下了水。
　　水凉凉的，让小韩儿意识到顾破旻在与他玩水。他灵活地躲着顾破旻泼的水，但并不泼回去。
　　他不敢啊，给他八百个胆子都不敢啊。
　　“小韩儿，我不怕水。”顾破旻轻声道。
　　小韩儿也不怕了，小孩子一旦得到了允许，便肆无忌惮。
　　水声与嬉戏声交错，小韩儿彻底玩尽兴了。
　　真的，从小到大，没有比这时更快乐的了。他大大咧咧地躺在岸边，闭着眼，好困。
　　“小韩儿。”顾破旻叫到。
　　“嗯？”他懒懒地应了，好困。
　　卧操……草鱼？
　　小韩儿刚睁眼，跟一条不知道什么类种的鱼，脸对脸，瞬间清醒。
　　“顾破旻！”他超高声贝地喊道。跟阁主对上视线后，柔声细语地问：“这是今天的晚饭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
　　识时务者不分年纪大小。识时务从小做起。
　　耳力绝佳的顾破旻自然是听到那句发自肺腑的认亲草鱼现场。
　　小孩子还是得教育。
　　当顾破旻还叫顾文的时候，父亲是教书先生，这方面抓的严，这种文人血脉流淌下来，导致吟松阁在江湖文明榜上一骑绝尘、久居第一。切磋报仇，杀人越货，这其中，好人坏人不都需要用某些特定言语表达内心激动。吟松阁的人因上头有阁主镇着，还算收敛。
　　江湖文明榜是一个没用的警示器。
　　骂人可耻，积极从良，文明你我他。
　　顾破旻架好火堆，用内力让火烧的比寻常火热一些，好烤干衣服。
　　小韩儿坐在旁边，天气热，火也热，衣服很快就干了。
　　他看着顾破旻熟练地烤着鱼，香气在空中四溢。吞了吞口水，感觉一定比自己烤的好吃多了。
　　顾破旻把烤好的鱼递给他，小韩儿大口咬去。
　　香气四溢，外焦里嫩，不咸不淡。
　　吃到兴头，忽然听到顾破旻道：“小韩儿，这是什么鱼？”
　　抬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鱼，脱口而出：“香鲤子鱼。”
　　这可是很常见的鱼，又肥又好抓。小韩儿相信自己一定不会说错。
　　“原来不是草鱼啊。”
　　小韩儿脑海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那条鱼。
　　鱼大哥，又见面了。
　　抬眼，对上顾破旻似笑非笑的眼神。
　　不是，他听见了，他竟然听见了！
　　啊！
　　顾破旻轻笑一声：“小孩子不能骂人的。”
　　小韩儿小心地观察着顾破旻，咬一口鱼，瞟一眼他。
　　下次不敢骂了，再骂我就是一种圆滚滚、胖乎乎的动物。
　　边想着，小韩儿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顾破旻新递给他的“草鱼”。
　　坏鱼，咬死你。
　　草鱼：你骂鱼，被你改名，你还想咬死我，有良心吗。
　　吃完鱼，小韩儿随着顾破旻进了城，找了一家条件不错的客栈安顿下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小韩儿不需要背书，刚下船，好好休息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