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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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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克礼临时出门是因为刚刚收到了值班军官唐周的紧急来电,来电内容说是有士兵在外城西南方向两公里处发现有大型爬行动物的痕迹。
两公里,是一个很危险的数字,不说城区周围本身设有驱赶器,且三公里以内都属军队的日常巡逻范围。在这个公里范围内,就算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民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出去打猎一些野食。而现在,异物居然又像上次那波变异鼠一样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了他们周围。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言克礼第一时间上报给首领之后,就立马让唐周通知尉官级以上军官来总部大楼召开会议。会议内容精悍简短,计划由各级军官带领部下对城区两公里内,包括主、外和地下城区进行地毯式搜索。人员统筹,区域划分以及注意事项都安排的有条有理,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为了确认士兵的描述无误,言克礼在会后专门去了一趟现场,从地面遗留下来的一小段痕迹来看,基本可以肯定这是一条体长不低于16米,横截面起码在15公分左右的巨蟒。
得出结论后,在场的人脸色愈发难看。
如果要让联盟公民对他们最为讨厌的异种做一个投票表决,那么蛇一定能占到前三的位置。
因为它们生性狡猾,行动灵敏,攻击性强的同时又带有剧毒,一张血盆大口经常把人吓得屁滚尿流。曾经就有不少佣兵在做任务时运气不好碰到附近有蛇出没,结局往往是不仅命丢了,就连尸体都没得一个,毕竟它们能直接咬断人的脖子然后生吞,骨头都不带吐的。
但,这么久以来,蛇类极少会主动靠近人类生活的区域,不知道这次是巧合还是又是一场蓄意已久的报复。
言克礼在周围查看一圈,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转而又回到了主城,亲自带着一小队在城区展开布防工作。他特别让人拿来钻土机在医院和研究所四角进行检测,确保地下深层还是处于实心状态。
严格来说,蛇自身是具备挖洞能力的,但这种能力一般只局限于土质松软的地方。像现在,联盟处在天气干燥,一年到头不下雨的环境里,其底下的土质坚硬无比,其实没有必要过于担心会出现上次架空的情况。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一万,毕竟蛇是变温动物,为了躲避这毒辣的太阳,有它们出现的地方,方圆几里内必有洞穴。
做好全面防护,布置好相应驱逐器械等等工作,言克礼准备回去之时,RH那边来了一条消息:说是在外勘探的研究员发现地壳内部物质有了重新活跃之势。
这无疑是近几年来人类收到过的最好的消息,因为这证明地磁强度也极有可能会跟着逐步回升。
然而,言克礼脸上并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他知道,即便地磁会恢复正常,只要不离开蓝星,人类依旧会灭亡。等太阳到了红巨星那天,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但,显然,这些不是他现在该操心的事,他一向不操心过于遥远的东西,提前贩卖也许根本不存在的焦虑,那是对当下人生的一种浪费。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回到宿舍时已经近十一点了。
果不其然,洛晏清又睡着了,不过他这次不是睡在卧室,而是在沙发上躺着。言克礼关上门,一扫到沙发上的人就下意识放缓了动作,经过餐桌时发现上面留了张纸条,他撕下来一看,原来是洛晏清让他把冰箱里剩的糖水给喝了。
言克礼看着纸条时,嘴角是带着弧度的。
等自己呼吸平缓下来后,言克礼慢慢移动过去,这一走近,才注意到他身前还放着一本书。书是倒扣着的,言克礼拿起来一看,这是他卧室书桌左侧上面第二本的《万物有灵》。
书的封面有些泛黄,内页的纸张也起着毛边,看上去像是经常被翻阅过的样子,但整体还是被主人保存的非常完好。
这是一本适合于青少年阅读的动植物插画书,书里关于动物和植物的图画都是一位名叫何妍之的女性一笔一划手工描绘上去的。
何妍之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插画师,以前曾在国家地理出版社工作过,后因丈夫工作的特殊性以及她本人无法忍受聚多离少的夫妻生活而搬迁到了西北,转行做起了线上图书编辑。
不过,无论是插画师还是编辑,何妍之都是一位极其优秀,认真负责的工作者。可惜,上天总爱开玩笑,这样好的一个人,却因思念亡夫,积郁而终了。
彼时她才33岁,唯一的孩子尚在襁褓,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刚出生不久就失去了父母。而后孩子由爷爷抚养长大,又命运般地踏上了父亲的老路,在军队一路历练,晋升成了遐迩闻名的军官。
这位军官名为言克礼。
言克礼小心合上书放回茶几上,然后半蹲在沙发前细细打量着洛晏清。
他侧躺着,圆领的口子有点大,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露出一侧白净的胸膛。半张脸埋进臂弯里,眉心之间有一道很浅的纹路,呼吸均匀起伏,这样的洛晏清仿佛总有种魔力,言克礼每次观察他睡觉,内心里的烦乱也会跟着他慢慢平定下来。
半晌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言克礼缓缓俯身,一个吻落在了洛晏清的额头。
犹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不带一丝一毫的眷恋。
假如现场还有第三目击证人,恐怕就连他也无法判断刚才这两位主人公是否真的有亲密接触。
这个动作早就在言克礼脑海里反复演练了上千遍,同样也被他反复压制了上千遍,他是不希望洛晏清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的。然而,就在言克礼嘴唇离开的那一秒,洛晏清感应般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言克礼罕见地愣了一会。
“咳,”清了清嗓,言克礼很快调整过来,“醒了?”
“嗯……,”洛晏清眨眨眼,单手撑着坐起身,犹豫一会,问:“你刚刚,在干嘛?”
言克礼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洛晏清摇头,看着眼前的人呆了好几秒,才又问:“刚回来吗?糖水喝了没有?”
“刚回来,”言克礼顺着往下说:“我不是让你喝完?”
“我都没怎么干活,不饿,你比较累。”洛晏清说。
言克礼无奈地笑笑,刮了刮他的侧脸:“那我冲下凉,等会吃。”
房子里响起水声,洛晏清没什么事干,放空一会后,瞄到茶几上的插画书,就又接着看了起来。这里面的插画都是黑白色,虽然看上去远不如彩色有吸引力,但其刻画的精准程度和一旁生动幽默的标注语,都让洛晏清爱不释手。
言克礼有说过房间里的东西他都能碰,桌面上的书要是有想看的也都可以随便拿,不过洛晏清压根没翻他的房间,觉得这样不太好,没礼貌,只是在卧室转了几圈后,突然就在桌面众多堆叠着的书中扫到了这本《万物有灵》。
随手翻了一页,没想到真看出滋味来了。
言克礼出来后,把那半碗糖水给喝了,接着又递给洛晏清那半碗杨梅汁。
视线里出现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洛晏清从书里抬起头,也没推脱,想接过去自己喝,但言克礼没松手,让他就着这个姿势给喝了,喝完又用手帮他擦了擦嘴角的残汁,然后挪到厨房洗碗。
回来后,洛晏清还在低头看书,言克礼过去把书抽走,又将人拎起来往卧室带,边走边问:“你喜欢这本书?”
洛晏清被他刚洗完凉水澡的身体冷得颤了一下:“还可以,里面的图跟科普都挺有趣的,”
被放到床上,看言克礼把书重新塞回去,洛晏清也问:“你也喜欢吗?我感觉这不太像是你会看的东西。”
言克礼转过身来:“一般吧,无聊的时候能看。”
洛晏清偏过头,目光避开站在他前面的言克礼:“这个画师很厉害,画的动物都很传神。”
言克礼关灯爬上床,一如既往地把洛晏清带入怀里,那双鹰隼般犀利细锐的眼睛却反常地流露出几分怅然。片刻后,才说:“厉害有什么用,英年早逝。”
“你怎么知道?”洛晏清有些诧异,本来这本书出现在言克礼房间就已经足够让他觉得震惊了,没想到他居然连画师本人都关注了。
言克礼语气平淡:“因为她是我妈。”
老实说,言克礼本人心里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毕竟他对父母是真的没有半点印象了。那时候他才多大了啊,奶都没断,能要求他记住什么。要不是家里有个爷爷经常在他耳边念叨,他估计自己可能会忘得更快。
而且他也没什么好感伤的,他觉得自己就是父母爱情的附属品,父亲一定最爱母亲,母亲亦然,不然也不会在父亲离开没多久后就马上抛下自己走了,丝毫不顾及到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会有多需要父母这个角色。
但洛晏清就不一样了,他是真心实意地替言克礼难过的,更是愧疚自己又带起这个话题。
他伸出手,主动回抱言克礼:“抱歉。”
言克礼却忽然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危险。”
“?”洛晏清迷茫:“为什么?”
没得到回答,洛晏清试着说:“因为……,你又想亲我吗?”
他不确定之前那个距离和触感是不是言克礼在亲他,他只是怀疑,还有点不可思议。
这句话出乎言克礼的意料,他属实没想到洛晏清会再次提起这个话题,他松开洛晏清,借着窗外的月色去寻他的眼睛:“所以你刚刚是知道我在做什么的?”
洛晏清回看他,小声说:“百分之八十吧,我猜的,我没睡太死……”
“好吧,那我也抱歉,”言克礼摸了摸他的眉心,又去握他的手,语气诚恳:“我不能对你撒谎,我的确亲了你,在未经你允许的情况下。”
“为什么?”洛晏清皱着眉,一脸困惑:“我们不是朋友吗?”
言克礼嗯哼一声,说:“当然,我们是朋友。”
“那你为什么亲我?”洛晏清即便再怎么迟钝,此时也不会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完全正常的,而且对方还是言克礼。
“没有朋友这样子亲我,”洛晏清又说:“这不符合社交礼仪。”
言克礼笑了笑,面不改色道:“可弗拉米尔经常见面就亲人啊,很正常。”
“可是……,”洛晏清还想反驳,但貌似蓝星以前的某些国家好像是有这种习惯,辗转思索,他依然觉得不对,于是又绕回到最初的问题起点,“可是你不是这种人。”
洛晏清在这个事上的执着程度有些超乎言克礼的想象,他搭上洛晏清的后颈,触及之处是一片温热滑腻的手感,低头凑近他的耳边:“你说得对,我不是这种人,我亲你,是因为……,”
说到这,言克礼突然停了下来,洛晏清无故紧张,攥着睡衣的手用力蜷了起来,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随即一道缓慢但又无比沉稳坚定的声音如浪潮般掩盖了他失序的心跳——,
言克礼对他说:“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