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光年以外》梅酒八两

45、蛛丝

　　次日，言克礼忙得脚不沾地。

　　先是一大早去训练场检验最新一批新兵的训练成果，逐一分配任务，让他们出城去寻找异种的下落。接着就是安排美洲和南洲两边的人回去，然后是不停的开会，在主城这边开完，又要去RH那边开，这一连轴转下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连水都来不及喝上几口。

　　后日，言克礼代表首领出席，亲自将裘越一行人员送至港口，正式开启北极科考之路。随行人员里除去研究员外，言克礼还另外给他们挑了一个排的兵过去，由上次和他们一同出去的李胜带队。

　　李胜和王钊两人是老搭档了，但王钊因受伤还没恢复好，这次只能换另一个人和他一起。这次带出去的装备十分充足，航母开路，武直、战斗机和轰炸机都尽数停放在甲板上，

　　到了下午，派出去的士兵尽数回来，两天的搜查还是一无所获，仿佛最开始那个痕迹就是凭空出现一样。

　　但言克礼没敢掉以轻心，现在的城防比以前多了两倍的人数，尤其是在主城这边，医院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第三天，按照轮值表，新的一周轮到了E区5栋的公民到生态园工作。

　　洛晏清闹钟都还没响就被祝平安和江衡催着起床洗漱了，风风火火吃完早餐赶到园地，被分配到了种植组。

　　松土、整田、引水灌溉、施肥、撒种……，一通下来，四天也就过去了，中途还有半天用来排队抽血检测。

　　这个检测来的十分突然，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提前收到过任何通知，广播响起之后，军队的人很快就过来领着他们到了城门口的检测点。

　　这次联盟要查的东西貌似比较严重，洛晏清他们听说就连宿舍都有军队的人上去一间一间翻找，防止城区里有多出来的，未进行登记的人混在里面。

　　检测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具体的洛晏清不知道，但据说研究所和军队那边被抓了好几个不达标的，甚至还有一个居然是大家都熟识的赵博士，不过后面二次检测中又说赵博士的各项指标都显示正常。

　　然后这时有人出来质问，为什么二次检测中只有赵博士的指标是正常的，这其中的程序是否正当，结果是否公正，如果是联盟有意隐瞒怎么办？难道因为对方科研成绩斐然就能区别对待吗？我们为什么要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当研究员？

　　群众里只要有一个人敢带头发出声音，那么他身后也一定会有一群人跟着附和。为了回应大家的质疑，言克礼让人给赵有良又做了第三次检测，这个过程还邀请了最开始质疑的那位大哥全程监督。

　　的确是没有问题。

　　群众那边给了交代，但言克礼可没这么好糊弄。

　　他把赵有良堵在实验室，让他解释解释为什么第一次会出现异常。

　　“这我怎么给你解释？”赵有良耸耸肩，嬉皮笑脸道：“你不要只抓住第一次不放啊，我后面两次都正常你怎么不说。”

　　言克礼皮笑肉不笑：“你要是没问题，第一次就该过了。”

　　“那我真的没问题啊，你这让我怎么证明，”赵有良无奈道：“还是我们言中将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证明，你尽管说，我全力配合。”

　　“没有，”言克礼直言：“我也不希望有找到你证据的那天。”

　　谈话不过三分钟，言克礼便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了。如果赵有良真的没问题，他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至少不会像现在，被自己质问还能做到如此坦然，仿佛完全不在乎这件事情一样。按照他对赵有良的了解，要是他根本没料到自己会出现检测不达标的情况，他估计都能自己在实验室捣鼓一整晚，不把原因找出来不罢休。

　　不过，尽管言克礼认为赵有良并不清白，但他也不认为赵有良会是“他们”的同类。当然，这都是他的直觉，人心是最难揣测之物，赵有良究竟有没有变心，他也很难打包票。

　　距离言克礼和洛晏清表明心意后，他们已经整整六天没见过面了。那晚他们和以前并无任何不同，洛晏清一开始是有些震惊，但也没有表现出厌恶，而且依旧还让他搂着睡。

　　他问了言克礼一个问题，说为什么喜欢他，言克礼思索了一会，看上去十分庄重地告诉他：没有具体的理由，只是因为和你相处会让我变得放松。

　　洛晏清也不知道信没信，总之表面没有什么异常，言克礼看似很镇定，但其实他手心都洇出了一层汗。毕竟自始至终，他和洛晏清之间都是他在主动，洛晏清会纵容他的一些行为举止可能也仅仅只是因为他不太懂得拒绝别人，或者是他觉得自己没有朋友，可怜，所以才会对他一再包容。

　　总之，他能感觉得到洛晏清对他没有友情之外的情愫，是他自己在一味的得寸进尺，妄想利用他尚且单纯的心智来习惯，依赖上自己。

　　但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出门再回来时，洛晏清就没找过他了，也没有留下什么纸条，仿佛是在逃避他一样。

　　言克礼没想逼他做出什么回应，他最初就没打算把这点心思告诉他，那晚真的纯属意外，但做了就是做了，他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和洛晏清打太极，他把选择权交给洛晏清。

　　以后洛晏清是选择继续和他当所谓的朋友，还是当陌生人，又或者……，其他的关系，他都能接受。

　　当然，洛晏清心软，两个人至少不会真的变成陌生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六天没来找过自己。

　　言克礼查了轮值表，发现他在生态园工作后，就经常在巡城时特意绕到他负责的那片区域，每次都能撞见他在和祝平安亦或是那个什么厉生坤的对象在聊天，虽然他说得少，但那小表情听得可认真了。

　　言克礼每看一次，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兴许这人生中第一次表白就要以失败告终。

　　好在第七天，洛晏清来了。

　　他来的时候，恰好碰上言克礼从总部大楼出来。他就站在宿舍楼的出入口，望着言克礼慢慢从远处向他这边走近，同行的还有上校张景。

　　随着距离的缩短，言克礼的脸愈发清晰。还是那么好看，没表情的时候仍旧那么凶，不过下巴那冒了点青茬，看上去有些疲惫。

　　张景一直在他身旁说话，估计是谈论什么工作上的事，言克礼的神情紧绷着，配合着他那张脸，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能开口训人。

　　这种神情维持到了言克礼抬头的那一刻，洛晏清看见他愣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下，很快那张脸就切换到了洛晏清所熟悉的样子，没那么吓人了。

　　“晏清来了啊，”先说话的是张景，跟洛晏清打完招呼又转头看向言克礼：“那我就先走了中将，你们聊。”

　　言克礼颔首，等人走后，见洛晏清眯着眼，他又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挪了挪，利用身高替他遮了阳，“找我？”

　　洛晏清是下了工后直接小跑过来的，这会额头和鼻尖上都还冒着小汗，用手胡乱抹了抹，说：“嗯……，有事找你。”

　　言克礼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问：“是在这说，还是上我那？”

　　洛晏清顿了顿，奇怪言克礼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都可以，在这里说也行——，”

　　“那去我宿舍吧，”言克礼打断他，柔声问：“番茄和草莓好几天没人照顾了，你帮我给它们浇浇水，好吗？”

　　“……好，”言克礼的声音本身就偏低，加上他又用这种语调和他说话，洛晏清只觉得耳膜像过电一般，酥痒酥痒的，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但我觉得这个事还是现在说比较好。”

　　“嗯，那你说，”言克礼看着他，“我听着。”

　　洛晏清说：“我觉得联盟里好像有蜘蛛混进来了。”

　　“蜘蛛？”言克礼问：“为什么这么说？”

　　“最近我老是看到宿舍楼道里有白线，那天在你这离开时也看到了，前天去研究所的时候，我发现电梯内外门之间也有，不过数量不多，我上去摸了两把，虽然不是百分百，但基本可以确定是蛛丝。”

　　蛛丝本身无色，只不过在空气中氧化之后就变成了稍微明显一点的白色，不过如果蛛丝不是挂在空中缠人，平常很难被人发现。

　　洛晏清能这么说，言克礼自然不会有什么可怀疑的，当场就拿起夹在后腰的通讯器打到了刚恢复好身体回到工作岗位的弗拉米尔。

　　弗拉米尔虽然平时说话不着调，但工作能力还得毋庸置疑的，一般大事交给他和张景，言克礼都能放心。

　　这会在通讯里挑着重点说了几句，言克礼才带着晚餐和洛晏清回到了宿舍。

　　一进门口，洛晏清换了鞋，一转身就被言克礼拦了下来。言克礼把他困在鞋柜间，整个人几乎要压在他身上，嘴里呼出的热气烫得他快要烧起来：“除了刚刚说的事，今天找我，还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