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晋江文学城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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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柿子的脚悬在洗脚盆上，突然大发善心：“孩子，你一脸想洗的样子，要不然你就先吧？”
熊孩子脑袋都要炸开，想及女人那无法抗拒的力量，立刻连连摇头往后躲，“我作业还没写完！”
随后一溜烟跑掉。
原地留下来一堆飘着的词语：慌张、心跳加速、恐惧......
它们向外扩散，最终字体颜色变淡，和空气融为一体。
有情况？
李柿子低头看看那盆平静的洗脚水，意识到古城想看到的热闹是什么了，狡诈孩童杀害亲生母亲？
那每天的饭菜就得注意了。
她想着这事儿，嘴角微微勾起，这时通向厨房那边的窗户突然被敲了一下，是小石子那种轻微又稀碎的声音。
李柿子循声而去，厨房外头紧邻一道墙，上头趴着一个男人，他捏着瓦片碎屑正准备扔呢。
“干嘛？”女人冰冷的声音刺得他哆嗦一下，显然今天李柿子跳窗的气势很有震慑力，不过这不妨碍他深夜到访。
“你看了我一眼，又举了十下儿子，意思不是等儿子十点睡觉让我过来吗？”
李柿子仔细看看男人的脸，才意识到这是今天下午围观者的一员。
又是一个关系妄想症，原来这世界上每天跑着这么多精神病人吗？
李柿子医者仁心，并不歧视任何人，她指着刚刚拂过树梢的风，循循善诱，“这样吗。那你听风里是不是有人在议论你？”
“怎么可能？”男人色迷心窍，作势要翻，被这么兜头一问，第一时间也是愣住反驳。
“真的吗？”李柿子继续引导，很多病人在初次问诊的时候都藏着掖着，医生必须要在一堆垃圾信息里寻找所谓的‘秘密’，“你再听呢？”
“哈？”男人觉得面前人有点神神叨叨，可耳朵没有把门的，风声这会儿自然而然进入到耳道里。
风声很细很飘忽，扇着熟睡的树梢，却又不至于扇醒它，一副四处撩拨的贱模样。
一个极细极细的声线在里面窜出，男人刚听到时都吓了一跳，以为见鬼，可里面的事情让他啥也不顾只顾得往后听。
女声：“听说了没，薛家小儿子，叫薛龙的那个，他娘说是上厕所的时候滑倒摔死的。”
男声：“怎么不知道，其实当时出殡的时候好多人都议论纷纷，又不是大冬天，哪有那么容易摔倒，还正好磕到后脑勺。”
女声：“听说啊，老太太生前不小心露出的胳膊上还有掐痕。”
男声：“你是说老太太死的不简单？反正也不是火化，现在报警应该能查到东西吧？”
薛龙站在墙头，眼前却仿佛看到巷口坐了一堆议论中的男女老少，一句接一句给定性，还要把他的家事上报上去，登时就急了，“你谁啊，多管闲事！我可是大孝子！为了守孝一年没吃过肉了！”
可那风竟然转向嘲讽。
女声：“噗，你听见了没，他一身肥膘子，还敢说自己没吃过肉。”
男声：“他家媳妇和闺女一年没吃过肉我倒同意，但他呀——我偷偷告诉你，好几次都撞见他到饭店里点一碗红烧肉，吃完抹抹嘴再回家。”
女声：“咦~~好自私啊！”
薛龙被气得浑身发抖，而且浑身发疼，他摔下去弄了一头血，却根本不在意，到处找那些议论自己的人，“谁在说？给我滚出来！”
踉踉跄跄，一边和风打架，一边在黑暗的巷子里跑，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从石台阶摔下去，这下倒好，他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
李柿子这边也安静了，她捏着针对关系妄想症的诊方，还没来得及给出去。
“哎，讳疾忌医要不得啊。”
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她一直觉得外面是名为‘正常人’的种族，他们非常积极、世界没有幻听幻觉非常单纯、每天忙于建设世界。
这么一路看下来，其实也并非如此，正常人和精神病人明明就是同一个种族，只是一些病得严重一些病得轻而已。
关上窗户，古城第一天就顺利结束。
但没了窗户还有门，似乎是打定主意第一天不让她安生。
“咚咚咚咚”，思索间，外面的敲门就急促了起来，一个尖锐的女声穿云直上云霄，“薛龙，你给我出来！”
薛龙？那是谁？
李柿子带着问题刚打开门，小个子女人就凶神恶煞冲进来，举着手，显然一开始是想打人，但李柿子抱臂站在哪里，小个子女人又怂了，直接骂着薛龙的祖宗十八代冲了进来。
等两人重新又在一楼客厅相聚，小个子已经把家里房间逛了一遍了。
李柿子抬头，在楼梯栏杆镂花间隙瞅见了看热闹的熊孩子，不知道今晚这事明天又要被传成什么样。
*
客厅正中央，冲突即将开始。
小个子女人气到满脸涨红，“是你吧，今天下午他见了你一面回家就乐呵呵的，我当时就感觉出不对劲了，果然看到他乐颠颠地半夜往这边跑！说！他藏哪边了，以为我看不见？”
李柿子有点困扰，“所以你是咨询眼睛的问题吗？我只在精神疾病方便比较有造诣，也治好了不少人，但眼科确实不是我的传统优势项目，如果你很着急的话另说。”
“啥？你装什么装？！我都看到他翻墙进你家了！”小个子女人挺胸上前，那副牛劲儿似要撞到李柿子。
李柿子疑惑：“你是觉得我能看上他吗？”
她转而定心，“你这只是普通的焦虑症，有的时候呀，人会产生一种敝帚自珍的心态，觉得谁都想偷自家扫把，但实际上那根本一文不值。这就不是眼科问题，而是心理问题了。”
一旦找到病因，李柿子就恢复了自信，在小个子女人冲上来的时候一把按住她，“别担心，你觉得你老公帅，是曝光效应，指的是越看越顺眼，渐渐忽略对方长相上的惊天丑陋。其实呀，他长得和癞蛤蟆一样~我这就给你治~”
小个子女人被按住，她自诩有几分干活的力气，全力挣脱竟然纹丝不动，她心中大骇，以为对方要谋害性命。
“杀人灭口啦！！救命啊！！”她的惨叫简直像是黑夜里的一只窜天猴，直接点亮了附近不少窗户。
*
尤其是附近的热心肠赵大妈，本来就被出师不利的事情弄得睡不着，精神抖擞冲下楼，一看果然是来自寡妇那家。
但让她一个人去是不敢的，“嗨嗨，都别睡了，快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又聚集起来了，一个个披着衣服，脚踩拖鞋，打着手电筒，比房梁上的锦衣卫集结得还要快。
夜晚格外刺激肾上腺素的产生，加上那叫喊声里刺激的内容，瞬间就点燃了大家的八卦之心。
“刚刚好像确实听到了薛龙的吼声，不会是......”
“还有他媳妇儿的喊声，这是捉奸在床吗？”
男人们突然默契地移动脚步，向彼此靠近，似乎要交流一些只有自己人才懂的窃喜。
道德的高地瞬间增加了所有人的信心，他们势必要把这个扰乱街区风气的女人好好指责一顿。
*
巷子尽头，发出惨叫的小院已经许久没了声音。
“不会真弄出人命了吧？”
女人们脚步踟蹰。
男人们兴奋起来，在家里看家务没眼色，现在倒是不用点就通透了，四下一找就找到了好多条废弃木棍，一人一条，兴冲冲挤在前面。
人群围堵、视线汇聚，突然“吱哟”一声，寡妇家的门打开，走出薛龙夫妻两个。
男人一头血已经把上衣沾湿，女人头发凌乱脸上有灰。
但他们神情异常平静，看到外面一堆面孔，表情纹丝不动，甚至看向门内时还带着感激。
都准备好声讨的大家全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急转，于是站在一边，完全成了不要票的观众。
“谢谢李医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确诊我的病情。”薛龙双手合十做感谢状，“我一会儿就去投案自首，以后再不做违背良心的事。”
李柿子点头认可：“这就对咯，一切幻听都因你内心有鬼，不断压迫自己导致精神异常。”
自首的话一出，四处立刻压不住嗡嗡声。
“什么自首？”
“她咋还是医生？”
有不清楚由来的人不停扒拉别人，“你们大点声让我也听听。”
“啧，就是他娘摔倒的事儿......”
一时之间，整个小城的蜜蜂都聚集在这里商议要事，嗡嗡嗡，越来越高声。
直等另一人出声，他们又相互提醒着安静下来。
小个子女人千恩万谢：“谢谢李医生治好我的眼睛，这么多年一直看不到家里有垃圾，其实是我看到了，但脑子里回避去想，也该好好清扫清扫了。”
李柿子语重心长：“眼药水记得按时滴，千万别因为一时求饶就怀疑眼前看到的，你看看他长那么丑，德行那么差，除了你家，谁家还收这样的癞蛤蟆。”
这话可一点不是诬赖或者侮辱。
小个子女人往旁边不小心一瞥，就看到一只一人高的青皮癞蛤蟆站在她身边，背上的脓疮还在不停汩汩冒泡，她滴了那神奇的眼药水才看清世界真相——自己的老公竟然是癞蛤蟆。
“呕——”她酸水上涌差点吐出来，高声喊着“离婚、离婚”就捂着嘴往家里跑。
一众好奇的眼睛跟在后面，贴在门缝里、墙头，还有好事的直接上来拍门，关切的话语里难掩八卦的兴奋。
大多数人则留在了李柿子家门口，赵大妈刚要开口，冷若冰霜的女人就怼上去，“问诊100元，诊方300元，开药500元，心理辅导2000元。”想到家里的儿子，她又新增一个业务，“如有孩童难以管教，代管5000元，一次生效，永不复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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