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我把老板打了》水源清

39、第三十九章

　　林梓清在许柠楼下坐了许久，一直到司机正好打电话来，他才迷茫的让对方接自己。回去的一路上他的耳边只回想着许柠的那句，“我不喜欢你。”他不是从没谈过恋爱的中学生了，他明明清楚的感受到许柠对自己的感觉，可是她真的可以这样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出不喜欢三个字。这让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在了一起。胸口闷的透不过气来。他这才意识到，他似乎从来没有失恋过。的确以他的条件，所有的关系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他不觉得自己特别有追女生的手段，但是也的确没有什么女生他搞不定。更不用说，他实际上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一个女生喜欢到非她不可。而许柠似乎从最开始就是一个例外。这也让他开始努力理性的去想她所说的话，她的担忧，和她的拒绝。努力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新鲜才对她上心，又或者真的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因为她救了自己才对她产生了依赖。然而就这样他想起和她相处的那些瞬间，她歪着头温柔又单纯的笑着，“纨绔子弟？您怎么会是。”她的眼里带着些许不解。“等梦想变成现实的时候梦想也没那么香了。”她笑眯眯的端着白粥站在门口。只是这样的回忆就触及了他心里最温柔的那一部分，让他忍不住的嘴角上扬。这样想着，他拿起电话打给了赵衍。
　　“喂，林少，终于想起我来啦。”赵衍的声音从电话里懒懒的传来。
　　“干嘛呢？”
　　“在马场。”
　　“又在马场。”
　　“是啊。只有这里清净。”
　　“你妈又逼你相亲。”
　　电话那头的赵衍似乎是嗯了一声。
　　“小蔓在？”
　　“不在。她在做饭。”
　　“所以你不准备跟家里说小蔓的事。”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电话里传来小小的咔哒声，林梓清知道，赵衍在点烟。他其实戒烟了，如若抽烟一般都是心情不佳，“不点那个火药桶了。”
　　“会炸吗？”林梓清问道，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他心里忐忑的盘算着另一件事，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打电话给赵衍的。
　　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你觉得呢。我家那个状况你还不知道。比你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一点我是知道的，我家什么时候也不会炸。”林梓清靠进沙发里，隔着落地窗看着院里的梧桐树，在昏黄的灯光下，枝干扭曲的显得有几分狰狞。“我家里哪天能有点儿声响都是新闻了。”
　　“你爸你妈的那个性子。炸是不会的。但是杀伤力一点儿不减。”电话里赵衍抽着烟，声音有些模糊。“别说我了。你那个许柠搞定了吗？从G国回来除了那天在马场就没见过你。你那些惊心动魄的细节，还等着你跟我说呢。”
　　提到许柠，她今天的拒绝仿佛一记慢性毒药，缓缓的渗透全身，让他此时说不出的失落甚至不知所措。“那你有想过和小蔓的未来吗？”他没有理睬赵衍的问题，只是直白的问道。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一时间，两人似乎都明白了这次通话的含义。“梓清，挺难的。”不知过了多久，赵衍掐灭了烟，缓缓的说。“不光是家里。还有她，是不是能够适应。”赵衍的话一下下的敲击着林梓清的心。他有些恼火，这些日子，他放纵自己在那个被单纯的情感趋势的小世界里随情随性。然而许柠的一番话，把他拉回到现实里。那些他其实知道，却拒绝去想的真实中。他不知道自己更加恼火谁，把一切说的明明白白的许柠，还是情难自抑的自己。
　　电话里赵衍似乎又点上了一根烟，抽了许久才忽然闷闷的说，“梓清，我只能提醒你。开始很容易，可是，像上瘾，戒不掉。”
　　上瘾？也许这是最好的答案吧。不要尝试，就不会上瘾了。她果然比自己通透。从来都是。

　　周一到办公室的时候桌上放着许柠的辞职信。盯着那信封看了许久，林梓清直接打电话叫了戴莹莹进来。“许柠什么时候来的？”戴莹莹走进门，林梓清却没有说话，她莫名其妙的站了许久，这位老板才闷闷的说了这么一句。
　　“您来以前半个小时吧。我到的时候她正在下楼。”
　　“嗯。”林梓清点点头，却继续看着桌上的信，忽然他把那信扔进抽屉里，“你给她发消息。告诉她，辞职让她走公司离职程序。最后要直属领导当面亲自签字。”他的声音冷漠异常，就连戴莹莹都感到不安。然而刚刚走到门口，林梓清又叫住了她，“不用了。把这个给人事。”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辞职信，盯着那信看了许久，他才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签上了“同意，林梓清”五个字。他的字有些扭曲，不似一贯的流畅，心带着手颤抖着。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努力告诉自己，没有开始便已经如此艰难了。如果真的在一起有一日要分开，岂不是更难。

　　几天后许柠收到了林氏寄给她的全部离职资料。除了受伤的慰问金，林梓清还多付了她六个月的工资。原本是她自己辞职的，公司并不需要给她补偿的。看着那一份份文件上林梓清的签名，笔锋工整刚劲，就像他外在给人的感觉，沉着冷静带着一丝疏离，许柠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他的确是聪明且理性的。她只是点明了那些担忧和困难，他便立刻明了了。也立刻想清楚了。不会纠缠，恐怕也不会留恋。这样，真好。真好。

　　林梓清的生活也的确立刻一切如前。他很少再离开公司，更不用说从别的地方连线工作了。他再也没有提起许柠。周围的人私下里议论纷纷，明明从G国回来的时候到处谣言纷纷说许柠要当老板娘了。不然这位大老板怎么会不跟着别人一起回来非要在G国守着许柠。就连同去的方总监和何总监也在逼供之下表示，两人的相处的确耐人寻味。总之就在大家都等着吃瓜的时候，戏却草草收场了。
　　这样的议论自然是没有传到十五楼，但是戴莹莹知道，只不过跟着林梓清这两年她早就知道，听可以，嚼舌头这事儿是干不得的。不过她早就发现，这位老板最近更为反常，先前是一有空就消失，所有的会都连线开。连面都快要见不到了，但是心情却很是不错。可是这段时间，又似乎颠倒了，天天泡在办公室起早贪黑不说，连笑脸都很少见，说话冷漠，仿佛随意就可以触到他的雷点，一点就炸。隐隐约约的，她总觉得和许柠相关。所以当她抱着这个文件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她忐忑万分。
　　“怎么了？”听到有人走进来，林梓清没有太在意，抬眼从眼镜上方看到是戴莹莹，他继续低头干活，等着她开口。可是许久她都只是站着，一言不发，于是他有些没好气的问道。
　　“这是林氏慈善基金的复审。”说着她把文件夹打开递了上去，“要您核实一下签字。离职员工的项目。要您决定一下这个季度是否还要做最后一次转账。”
　　文件不过就是一张A4纸，赵亦泊的名字在下方的表格里，只有一行。一边是许柠的名字在申请人一栏，整个表格注明了，离职人员。林梓清的手不自主的捏紧了那张纸的一角，几乎要把它攥破。“许柠的项目，继续发。钱从下个月起从我的部门账目里走。算私人支出。”
　　戴莹莹惊讶的看着他，半响说不出话来，“怎么了？还有事？”林梓清抬眼看了看她，冷淡的说。
　　“嗯，小林总，如果是私人公务支出报账要有发票的。”
　　“从我工资里扣。”林梓清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文件上签了名，把夹子递还给她，“出去吧。”
　　当天戴莹莹就忍不住去约许柠，她不是个八卦的人，但是对于这件事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许柠和戴莹莹约了两天之后的周六晚上一起吃饭，因为收到戴莹莹消息的时候她正好要去特警队。陈斌指导给她发消息，类似的炸弹做出来了，于是她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你来看看。”她一到就被通知去了引爆场。“我觉得炸弹本身应该无所谓，就做了一个普通的。”陈指导指给她看。“但是这个我做了个回路，连接了芯片。”他一边说一边用镊子点着，“我觉得引爆应该是时刻都可以的，不用等到弹拆完。方式应该也很多，电话，引爆器。我做了一个电话的。”说完他掏出手里的一个老式手机。示意许柠跟着他一起退到安全区内。看着屏幕上的炸弹静静的盘踞在那里，许柠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我引爆了。”陈指导提醒了一声就按了手机上的拨打按钮，一时间那熟悉的滴滴声从监控传来，也从遥远的防爆墙后传来，更从脑海的深处传来。紧接着一声并不猛烈的爆破声。她知道那是常规的测试弹。
　　抬头看向陈指，许柠看到这位老上司眼里的伤感，他望着远处的烟尘，轻声说，“小赵应该想不到这就是几个焊点的事儿。”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感慨的说，“多亏了你啊，许柠。一直还在想着这件事儿。”
　　“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在想着这件事儿。”许柠淡淡的说着，站起身来。“我运气好，又碰上了一次类似的。可以让我想一想。”
　　“这叫运气好？”陈指斜了她一眼，“碰上炸弹叫运气好？”许柠也忍不住尴尬地笑着低头。“走吧，我请你喝茶。不对，你们年轻人喝咖啡是不是。”见许柠笑着点点头。“嗯，那你叫一杯。我付钱。”
　　“这是表扬吗？”
　　“你说呢，我什么时候请过你。说谢谢就行了。”
　　“谢谢陈指。”许柠抿着嘴笑了。
　　“还行。教你的东西没都给丢了。小赵的小灶也算没给你白开。”看着许柠有些惊讶的表情，“你当我不知道啊。教自己喜欢的女生拆弹估计全中国也就他一个了。”
　　“不是我让他教的。”许柠嘟囔了一句。
　　“我知道。你老躲着他，哪儿会专门让他教啊。他蹲点制造的机会。”
　　许柠有些意外的看向陈指，她意外的不是赵亦泽做了这样的事，他其实经常努力制造偶遇，有的时候拙略的让她一眼就可以看穿。然而此时她意外的是陈指居然会知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许柠，他也知道。”陈指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从特警队出来，许柠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舒了口气。但是她知道解开谜题的感觉让她觉得心中的某个结被打开了，不管怎样那次爆炸总是有一部分拼图似乎是完整了。然而陈指那犀利的眼神让她忍不住的心虚，“许柠，上次实弹你也碰了。这次关于那个炸弹的蹊跷也是你想出来的。是不是说明你的心结解开了？要不要再去做一次心理评估，你自己决定吧。”
　　“陈指，你，你很想让我归队吗？”
　　“我？哼，”陈斌指导撇了她一眼，“你能力的确不错，人也是出奇的聪明。陆剑川说你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要我说，其实你的那点儿小聪明专心干点儿什么都能是好苗子。但是，许柠，你别飘，好苗子也不少，你也不是独一无二。所以我也不是非得留你。关键是你想不想回来。想不想当特警。我没耐心陪着你摇摆不定。你现在离开系统了。要是回来就给我好好干，踏踏实实的干下去。要不，你就索性安安稳稳的转业干点儿别的。别老回队里晃。也少干什么打打杀杀的安保的工作。换汤不换料。你也不算小了。该自己给自己定个路子了。”
　　叼着奶茶的吸管，许柠一遍遍想着陈指的话。她承认陈指的确一针见血。可是她脑子里现在就是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时候林梓清提出让她留在林氏，可以随便选择岗位的时候，她认真想过的。却除了打打杀杀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做或者想做的。而如今，这扇门也关上了。拿着自己的履历，要去哪里找什么样的工作啊。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她忍不住苦笑，原来自己一辈子都在抗争和抱怨父亲强迫她走的路竟然也成了她必须要走的路了。好在电话适时的响起，“柠柠，搓一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