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我把老板打了》水源清

40、第四十章

　　许柠觉得，苦逼的定义大概就是她此时的状态吧。热闹的晚饭时间，熙熙攘攘的餐厅，端坐在一张可以容纳十个人的圆桌边。面前是一个四格火锅冒着热气，欢快的翻滚着，一桌子的肉和菜，然而，她独自一人。每一个走过的人都扭头看她。服务生在远处打量她窃窃私语。不知是不是该上前询问。拒绝林梓清之后，许柠没有想到自己会经历这样类似失恋的感觉。控制不住的去回忆和他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忍不住想去找机会哪怕远远的看看他。于是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努力找人陪自己，努力去人多的地方，努力不要一个人。所以当江勇打电话来找她吃饭庆祝解开炸弹谜题的时候，她自然欣然同意了。听说她先到了，那帮饿极了的肌肉男们纷纷吵吵着在电话里就点好了菜，好一来就可以吃上。然而。。。
　　“许柠？”就在许柠终于决定今天豁出去了，能吃多少吃多少的时候，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你是在等人？还是你真的饿了？”贺祁时站在桌边，眼里是真诚的困惑。
　　抬眼看了他许久，许柠没精打采的开口问道，“你吃饭吗？没吃一起吃吧。”
　　贺祁时的不解丝毫没有消减，但是他还是在桌边坐了下来，“怎么啦？”
　　“没怎么，点都点了。能退的服务员已经很好心的给退了。剩的我只好带回去了。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吧。”许柠一边捞着肉一边说，“就你一个人吗？”
　　“还有骆樊，你见过的。我们刚从俱乐部出来。”
　　“对了。俱乐部。晨哥在吗？”许柠忽然显得有些激动。
　　“在啊。”贺祁时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又失望的放下电话。“你这是被人放鸽子了吗？”说着他看了看桌子，“我是说，被一个班的人放了鸽子？”
　　“对了。”许柠抬眼看了看他，“这就是你跟同一个警队的人约饭要承担的可能的后果。”说完她点了点火锅，“吃吧。反正也不是我花钱。钱怎么也得找他们要回来。”
　　“怎么了？解释解释吧。”贺祁时抬手招呼了一下刚停好车进来的骆樊。
　　许柠和一样不解的骆樊打了个招呼，叹了口气，“那儿，刚到门口，全队人一起收到消息，立刻归队。出任务。所以集体原地转身。刚才好多人围观呢。我也不是警队的了。不用去。所以我负责吃完这一桌子。”
　　听了这话，另外两人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你也是够惨的。没找到人跟你吃。”
　　“大部分人不是太远就是有约，或者吃过了。碰上你们了。也算是巧了。为了避免浪费。一起吃吧。”许柠一边吃一边说道。

　　林家周六的餐桌是一个哪怕天塌了也不会有所改变的场所，永远的沉闷，也永远的一本正经，这让林梓清几乎觉得父母生他不过就是完成了他们人生中的一个计划，只是因为需要完成，而不是想要。而他也不过是这个计划延申出来的一个新的项目，要继续按部就班的完成。上学的时候他曾经尝试着在餐桌上聊起一些自己的见闻，在朋友那里听到的新鲜事儿，甚至去投其所好的讨论父母关心的话题。然而，每一次不是反应冷淡就是被指责他幼稚无趣，终于，他也不再说什么了。这些年来，这样的冷漠愈演愈烈，终于，除了工作他几乎很少开始任何话题。而这些日子，因为许柠的事，这顿午饭更是成了林梓清最不愿意参与的场景，因为那样的冷漠和一板一眼，让他不可避免的意识到许柠的格格不入，让他想起赵衍的话，不光是我的家庭，还有，她能不能接受。
　　“我听说许小姐离职了。”正在闷头吃饭，就听到母亲淡淡的问道。听到许柠被提起，林梓清的筷子迟疑了一下，“她还是不愿意去别的部门？”母亲又问道。
　　林梓清对过多的解释没有什么兴趣，便随意的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吃着饭。
　　林太太倒是没有追问，她放下筷子，拿起一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又似乎无意的问道，“许小姐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林梓清有些意外，抬头看到母亲眼神的一刻，他忽然明了了，他错开眼去，夹了一筷子菜，从容的说，“我也不清楚。”
　　他没有再看向母亲，而林太太也没有再提起许柠，就这样这个话题似乎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波澜，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吃完晚饭，戴莹莹想起还要回公司拿东西，许柠便送她回去了。“不行不行，坐摩托太刺激了。我受不了。”从车上下来，戴莹莹就捂着胸口叹道，“你还是别等我了，我一会儿打车回去，我再也不要坐摩托了。”她说着把头盔塞回给许柠。
　　“不至于吧，我一会儿开的慢一点儿。”
　　“不是这个问题。我没有安全感。”
　　许柠扫了一眼她细高跟的靴子也笑了，“你这靴子坐我的车也的确是没有安全感。”她没有再坚持，“那好吧。回去注意安全啦。”
　　看着戴莹莹和她挥挥手走进大楼里，许柠不由的叹了口气。望着那熟悉的入口，她想起那些健身完回家的晚上。如果不需要继续加班，林梓清会和她一起离开。她没有车，所以从不开车。或是跑步，或是骑自行车，也会骑摩托。每次他开车从身边过都会故意放慢速度，摇下车窗和她告别，还总是加上一句，“那么晚了，你注意安全。”她总是觉得好笑，以前在特警队的时候，队友们总是爱开玩笑，每次聚会各自回家的时候都会跟她说，“柠柠，那么晚了，被劫色的时候下手轻一点儿啊。”这样想着她不由轻轻浅笑，作为第一次见面就被她暴打了一顿的人，林梓清还真的挺没有偏见的。
　　这样站在林氏大楼前想起林梓清还是让许柠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今天吃饭的时候戴莹莹就旁敲侧击的试探她是不是和林梓清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有意无意的告诉她，林梓清最近这段时间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暗示着这一切似乎和她有关。其实许柠想到了，她突然的离开，似乎符合了以前林梓清众多秘书的惯常循环。年轻貌美，因为是秘书和林梓清接触颇多，出入同行，接着就传出些不明不白的绯闻，然后就离职了。戴莹莹和她提过一些，似乎的确如林梓清所说，尽管他挑秘书都要品貌端正，说白了就是得美女，但是他似乎并不和秘书搞暧昧，大多保持恰当的距离。可是在这个位置打他主意的却不少。也难怪，这样条件的富二代千载难逢，日久生情又是最好的接近手段了。所以即使戴莹莹没有明说，那所谓的小动作不断一词也可以让许柠脑补出很多的细节了。
　　“柠柠，我以为你可以待的久呢？”吃饭的时候戴莹莹看着她有些遗憾的说，“和那些女生不同。你眼里没有欲望。”她颇为诚恳的说。“而且大多数情况下，虽然上面不明说，离职大多都是林总要求的。女生走的也不情不愿。可是你是自己辞职的。你为什么辞职啊？”她还是好奇的问。
　　“没什么。很简单。我被招进来就是为了这个项目，我真实工作公司里别的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本来小林总就有你这个秘书啦。他说实话又用不到两个。”许柠轻描淡写的说。
　　“可是他又没辞你。你急着走什么呀。”
　　许柠搅着碗里的饭粒，思索了片刻，笑着回答，“朝九晚五我坐不住啊。”
　　戴莹莹没有再追问更多，可是她意味深长的注视让许柠猜测她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给的这个理由。但是她知道，戴莹莹最好的一点就是不八卦。她是绝对不会在公司参与这些话题的议论的。

　　从吃完午饭，林梓清就回到了办公室，开始忙碌的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等到他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时，才意识到竟然早已过了晚饭时间了，他用手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犹豫了片刻，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取了片吐司，把吐司边撕掉，放进了同一个抽屉里的一个密封袋里，干啃起了柔软的吐司芯。几口吃完，随手拿起手边已经凉了的茶咽了几口，算是吃了些东西。这些年，他的生活很两极化，或者是出去应酬山珍海味，或是约会烛光晚餐，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忙起来的时候，他的一日三餐就是这样解决的。而和许柠一起健身，然后吃饭的日子，倒是因着平凡偏离了他一贯的生活轨迹。
　　吃完东西，他起身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来到落地窗前。窗外是这个城市夜晚的光海。哪怕十五层的林氏大楼，在这里也显得那般不起眼，不过就是众多高楼中普通的一栋。不过就是这漫天光海中普通的一束。看着楼下夜晚寥寥的行人，他轻轻一笑，谁又不是这人海中普通的一个呢。血肉之躯，都只需要一刀，一枪，或者一枚炸弹，就可以灰飞烟灭。在G国身上缠满炸弹的时候，在火光中跟着许柠奔跑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什么公司总裁，什么天之骄子，什么富二代，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什么都没有。然而，即使这样，他依然站着这栋楼的最高层，这个满是玻璃的办公室中，望着脚下的街道人群，这就意味着他和这下面的世界的隔阂吗？他从不觉得自己像父母总是告诉他的那样与众不同，然而此时他却觉得，如果自己只是下面匆忙行走的一员，是不是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在他表白的时候，她就会笑着点头，而此时他们会一起牵着手，去吃路边摊。去江边散步，然后一起回到他们的小公寓里。这样的想法惊到了他，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自然而然的期待甚至羡慕，被父母嗤之以鼻的平凡。这样想着，远处一束车辆的灯光在林氏大楼楼下的空地停了下来，那是一辆摩托，而林氏骑摩托的人很少很少。几乎在那一瞬间，只是从她摘掉头盔的一刻，哪怕站在高处只能看到一个渺小的身影，他就认出了许柠。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疯了，望着楼下她的身影，这些天的努力，自我安慰几乎都被他抛弃了。只有那漫天的思念，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思念。他只想冲下去。去拉住她，去抱紧她，去她的两个世界，去她的门当户对，他上瘾了。他早就已经上瘾了。于是几乎没有多想，他抓起车钥匙，转身出去了。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戴莹莹吓了一跳，“小林总？”她喊了一声。“许柠呢？”林梓清径直走进电梯，转身问道。
　　“啊？她把我送来就走了。”没等她说完，电梯门就关上了。
　　夜晚城市中的车流汇成一条条光河通往城市的各个角落。林梓清右手扶着方向盘，左臂搭在打开车窗上，夜晚的风吹的他清醒了几分，却依然没有清醒到让他调转方向。他在车流中搜寻一辆摩托，和那上面熟悉的身影。以前那些健完身的夜晚，他们有时会一起走去车库。骑摩托的时候，许柠都会去换上骑行服。穿上那身衣服的她英气勃勃。“为什么骑摩托？你开车吗？”他有一次问她。
　　“工作需要啊。需要才学的。我也开车。不过后来发现摩托不怕堵车。”许柠笑着回答。“还有被一个小孩儿夸过，说我骑摩托太帅了，像邦德女郎。”说完她乐了起来。
　　林梓清也跟着她笑，“因为被人随便一夸你就坚持骑摩托啦。什么重要的人夸的你。”
　　“赵亦泊。小泊，12岁的时候。哈哈，特别重要。因为童言无忌，说明真的帅。”
　　“你穿那个骑行服是挺飒爽英姿的。不过每次都要换衣服，也挺麻烦的。”
　　“其实有的时候着急，比如出任务的时候我也不穿，但是如果有时间还是换一下，毕竟这衣服防摔防撞，我还是很惜命的。”那时候他开着车离开车库，时常会被她追上，开过车窗的时候她会减速，把头盔的挡风推上去，和他挥手告别。那黑色的头盔下是她明亮的双眼，带着笑意望向他。
　　这些日子，他没有去健身，因为哪怕是看到健身房的房门都让他不由自主的期待，里面是亮着灯的，她在里面。这样的想法让他感到陌生，甚至心神不宁。他谈过不止一次恋爱，在他身边，只要他想要，女生总是不缺的。他承认自己时常也很随意，有了好感，或者哪怕只是有眼缘，就约个会。如果相处的来就再接触接触，也会开始一段关系，做些男女朋友该做的事。但是从来感情对他来说都是个调剂，他从来不习惯让自己的思绪过多的被感情所占据，然而此时此刻，他分明整个大脑都被他所嗤之以鼻的感性充斥了。
　　就这样一路开到许柠家附近，他终于看到了远处的那辆摩托，许柠的背影被重机车巨大的身躯衬托的异常娇小。此时她正翻身下车，摘掉了头盔，一路小跑着去了路边一家炒货店。林梓清把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远远的，他看着许柠一边和炒货店的老板聊着天，一边随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瓜子花生尝了起来。她似乎挑中了两种，让老板给称了一些。此时隔壁的裁缝店的奶奶正要关门，铁门拉不下来。许柠赶紧把手机揣进口袋里上前帮忙。那画面那样日常而普通，但是林梓清却意识到，与他而言，那却不是他的普通。“我们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拒绝他的那天这样说过。看着她此时挥手和炒货老店板告别，跑回车上。看着她帅气的上车，甩甩头发带上头盔，绝尘而去。他没有再跟上去。随意的扫了一眼身后空旷的马路，林梓清一脚油门，飞速的掉头往回开去。他感到烦躁不安，甚至难以抑制的愤怒。因为所有的这一切都提醒着他，自己在做一个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