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爆发 ...
-
李易的情绪冲到顶峰，全身血液直往脸上充，头皮手指发麻，她气得发疯，浑身颤抖。
她恨不能杀死这群每天说她笑话看她笑话的人，撕碎，撕碎这些人的嘴，剜下他们的眼睛，一把火或者其他□□毁掉这里。
现在她除了愤怒什么都做不了，她解决不了问题，摆脱不了当前的困境，她只能恨自己懦弱无能。
指甲使劲掐进指缝，越疼掐得越狠。这些年她已经养成了嗜疼的病态，啃掉的指甲都是为了她更方便用大拇指指甲掐进其他指甲缝的肉里。
她尝试过刀尖划破皮肤，拉丝的刺痛尖叫着，长久地在皮肤表面停留，她隔着衣服咬自己，往自己脸上扇，用力扽住自己的头发……
只有指甲掐手指头最清醒。
她歇斯底里。
她的爆发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反而坐实了她父母口中那个跋扈的形象。
众人看热闹似的看着她，她像个笑话，他们的眼神像是审视一个不听话反抗主人的狗。
李易冲他们控诉，控诉她父母的罪行。她声音颤抖到几乎要哭出来，前言不搭后语，陈述不出她父母的罪大恶极。
“他们把我的生活费偷走了！不让我上学，我每天把家里所有的事情做了他们说我撒谎，不做就要挨骂，我干什么都是错的，他们说我乱花钱，我的钱都是自己挣的，是他们没经过我同意拿我的钱，他们就喜欢在外面贬低我，我从小到大……”
她的反抗像是一颗使劲砸进深渊里的石子，最后被深渊吞噬。
她的无能狂怒成为了不服从的证据，再下一次在其他人嘴里听到她的“不知好歹”。
李东胜听着她的控诉，咧着嘴不屑地打断她，发出“yeyeyeyeye”的声音，来模仿她此时控诉的丑态。
比小时候她被那群男生欺负时，反抗那些同学而被打断的“略略略”更恶劣。
李易气急了，她的精神濒临崩溃，她的冲动怂恿她弄死他们，她的理智制服了她的手脚，告诉她不可以，她十几年来的教育和素养告诉她不可以，她此时更想弄死自己。
一个工人看出了李易父母眼中的嫌恶，见风使舵，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指责她：“一个女孩子要知道羞耻，哪有这样对父母说话的，也不怕丢人，又不是男娃，你平时就少花点钱，多听话，一家人还分你的钱他的钱，父母养你这么大你要回报，家里的事情都要主动做，要不然以后没男的要你。父母又不会害你，听话！”
听话听话听话，开口闭口就是“听话”，一句“听话”暴露了他们所有的自私、无能以及无限的控制欲。
他们希望的听话的女孩是什么样的呢。
会走路起开始承担家里所有家务，会做饭洗衣服，能说会道逗人开心，成绩永远第一，世界上但凡他们知道的项目，他们家的孩子都必须是天生奇才无师自通惊艳四座，不花家里一分钱，按时退学，准时嫁人，无条件地服从父母，以父母为傲，随时随地是父母的面子随时随地是她所有长辈炫耀的谈资。
是吗？
还是好想弄死他们啊……
那个工人的嘴一张一合，李易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他满口黄牙，他居高临下，他上下打量，他鄙夷轻笑。都该死。
李易一句没听进去，她唯唯诺诺挨训。做一个外人面前的“乖乖女”，有礼貌的好孩子。
李愿作为她弟，什么话也插不上。
他是那个“既得利者”。
在这样的场合下，但凡为李易多说一句话，都是李易心机深沉，用了什么手段哄骗的他。或是受了胁迫，最后李愿还会变成他爸妈和众人心中的好孩子，他只能对他姐施以愧疚的表情。再横了他爸一眼。
听完工人的批评，她一秒都不想多待，她要立刻回学校躲一阵子。
手上还有上次准备退还给朱老师，但是没被收下的钱，她还能撑一段时间，实在不行早餐多买几份面包，提前备一箱泡面，应该也够，活一天是一天。
总之不要再在这个家纠缠，十一点不到，午饭都没做就背着书包出门了。
李愿的钱都充在了饭卡里，手头上仅有的六十多块钱全部给了李易。
她委屈至极，她想叫他滚，又觉得他很无辜。
拿了五十块钱，十分生分地：“以后会还给你的。”
大伯从屋里望见了她：“这么早去上学啊李易啊？”
李易低着头继续往前走，不说话。
“这女娃今天怎么不理人呢？”大伯调侃。
大婶此时从屋内探出身子：“毛女吃饭没？”
李易头也不回。
大婶追上来，这才发现李易的脸色不对。
她赶忙拉着李易：“这傻子，问你话也不做声。”
李易发现钱不见的时候忍住了，找他们理论的时候忍住了，被她爸“yeyeyeye”忍住了，被工人说教也忍住了。
本来可以继续忍，但如果有人安慰你，懂你的所有委屈……
李易没忍住大婶放在她头上从上往下顺抚摸的手。
一瞬间，她坚实的堡垒被轻易击溃，情绪防护机制失灵，她汗湿了头发，她鼻子堵塞，她蹲在地上，她还有人爱她。
大婶就陪在旁边，帮她把书包拿下来，蹲在地上轻拍她的背，拨开贴在额前的头发。
心疼地一下一下替她抹掉眼泪，哄着她“我毛乖啊别哭别哭”大伯从屋里拿出小板凳，又让大婶使唤进屋拿毛巾。
情绪调整到平衡状态，大婶用毛巾擦了她的汗然后隔在她的背上。
余光望到自己家那边似乎是杨红梅。
她现在实在不想看见他们。
坐在厨房里，大婶在炒菜，大伯在烧火，两人听她倾诉。从始至终没有说她一句不是。
下饭的青椒炒蛋，炒藕丝，丝瓜汤和清蒸鲫鱼，撒上自己做的辣酱。
一顿饭美味的饭菜让李易短暂地忘记了不愉快，世界里的阴霾散去不少。
大婶为了坚持要李易睡个午觉再去学校。最终李易以需要回去检查作业为由拒绝了。
二人又担心她的生活费，数了一沓红色钞票塞给李易。
“下次放假是要等到元旦吧，在学校好好的啊，吃好穿好，我们不怕你吃，就怕你吃不好，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一定要跟上，有想吃的就去买，别怕花钱，现在不能跟我们那个时候比。有什么事就跟屋里说，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名牌大学别忘了请大伯大婶吃红烧肉啊。”
你看啊，爱是不需要有文化水平要求的。爱是对爱的发自内心的本能。
怎么在李东胜杨红梅嘴里眼里心里表现出来就那么难。
是李易的到来实实在在地给他们带来了不幸，还是他们单纯吝啬刻薄？
李易退还了几张回去，夫妻俩硬是要给她，推辞半天：“我用不了那么多，放我手上到时候他们又拿走了。”
大伯才又放回原来的抽屉。
夫妻俩又一路坚持要把李易送到班级门口才行。
大伯长得十分正派，看着和蔼有教养，大婶有些微胖，眼里都是慈爱。在班级门口和潘胜男打了个照面，大伯春风满面扬起手和潘胜楠点头示意，潘胜楠点头微笑回应，就继续忙手里的。
班上来了一部分同学，已经在埋头肝任务了，李易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掏出账本，先把今天的账记上。
包括李愿的那一份。
完事儿又在最后一页写写画画，复盘了今天的事，还是很委屈，罗列了一堆他们的罪状又划掉。
感受到同桌的目光之后她转头：“语文写了没？借我抄抄！”
李易：？？？
余晚继续狗狗祟祟：“放假根本不想写作业，第一天我就睡到了十一点。快，借我copy一下。”
李易：？？？
不是哥们儿！你不是说兼职的吗？
李易一直“？？？”。
于是余晚自觉上手找。
李易“啧”了一声，像王静娴拍唐思齐那样也给了余晚后脑勺一掌，对方毫不在意，扶了一下垮下来的眼镜：“谢了好兄弟，改日定有重谢！”
说完他看着窗外定了会儿。
李易也回头。
大伯和大婶站在透明窗外看。
像送小朋友第一次上幼儿园的家长。
李易冲他们挥挥手，然后又拿起教材指了指，再一边无声地说“回去吧”一边摆摆手。
同桌凑近，眼睛仍然盯着试卷：“你爸妈？”
别问，问就是好爸妈。
李易嫌同桌烦，也想拿他的物理抄抄，对方眼疾手快按住自己桌面上的那一堆：“诶～不给！”
李易：？？？
她皱眉咂了一下嘴：“嘶”
同桌：“自己写！！”
李易：？？？
她想要把自己的语文作业拿回来，余晚直接转过去，恨不得背对着她抄。
什么双标狗啊就！！
没事！开卷写！
……
什么开卷写啊，公式是她开卷写就能知道套哪个的吗！！
好好好！换目标，换个人借。
她再抬头时窗外一片明朗，那两个身影也不在了。
她忘记跟他们说路上注意安全了。
谢知行刚好单肩挎着书包就进来了。
李易目光追随他，直至他坐下谄媚道：“哥，借下物理。”
“别借，你这样只会害了她。”旁边回头跟谢知行说。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谢知行也义正言辞：“你得自己写。”
李易转过去。生气。
谢知行又戳戳她：“李姐，语文借借。”
不是？我请问呢？哥们儿这么双标吗都？？
“你得自己写～”李易阴阳怪气原话还回去。
“你怎么一股鼻音？”同桌问。
别管。
多媒体白板上投放了上个月月考的分数及排名。大家都在讨论前三的变化，唐思齐一朝跌落神坛，差点跌出前三，上帝为他兑换的颜值开始在成绩上找补了。
好好好，同桌语文120都能总分全班第一。
好好好，谢知行扮猪吃老虎每天问东问西其实全校前五十。
好好好，李易就算语文141分，班级总排名也还是寸步不离地停在第16名。她和全班第一总分相差六十多分。
帆帆这次考咋样，一会儿等她来了问问。
月考成绩公布后，已经有同学的单科分数不过50了。
对比之下全班仅有的那几个女生，全都挤进全班前二十了。
潘胜楠决定做做那些倒数的少爷们的工作。
“听老潘说这个月学校安排看电影，下个月要运动会，下下个月还有129比赛和元旦晚会。”余晚跟她讲这两个多月的活动安排。
别说，听着挺丰富的。
因为不用参加校园活动的人就代表这些活动能爽休。
一中没有月假，只有法定节假日和每个原则上没有安排课程就周日。
沉默的教室不通风，温度很高，李易自觉脸上发烫，脑子昏沉，以为是晚上没睡好加上今天气上头的缘故。
紧绷的精神一旦松懈下来就要不合时宜地大病一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爆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