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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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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躺在床上,陆燃把周逸紧紧搂在怀里仍止不住颤抖,他像正经历着一场绝症,而周逸是惟一的解药。
“是你吗宝宝?是你吗宝宝……”他不停在周逸耳边追问,周逸能感受到藏在陆燃身体里深深的不安与恐惧。
“是我,陆燃,是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明白的太晚了。”他心疼极了,这么久以来他到底做了什么,他为陆燃做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不幸,只知道需要爱和安全感,陆燃极力给予他所需要的一切。他呢?他又做了些什么?怎么还好意思问陆燃需要什么,自己不会看吗?感受不到吗?
“对不起陆燃,对不起!”他用颤抖的声音在陆燃耳边重复着这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宝宝,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好不好。”
“我是周逸,也是陆燃。”
“宝宝……”陆燃终于伏在他身上哭出了声。他第一次听见陆燃哭,就像早晨第一次看见陆燃的眼泪一样。无论是声音还是眼泪都将完整的陆燃展露在了他面前,是的,他看见了完整的陆燃,没有掩饰的陆燃。可是,陆燃从来没有掩饰啊,只是此前的他太过大意,没有看清。或者说就像一个梦,虽然朦胧中看到了什么,但睁开眼睛就轻飘飘地散了,而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大多数时间。现在他又从梦中醒来,带着梦中“陆燃的需要”一起醒来,并把它变作睁开眼睛的一部分——不,是全部——带进了他的生命里。他看见了一个完整的陆燃,也将给予陆燃一个完整的周逸。他知道,陆燃也知道,他们的生命完整了,在这一刻。
陆燃开始疯狂地亲吻他,歇斯底里的索取着对他的渴望。他感受到了疼痛,也看到了生命的盛放。他和陆燃正走在生命盛放之地,那里不再有恐惧和不安。陆燃仍在颤抖,周逸也在颤抖,但那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欲望的释放,灵魂的回归。
外面终于下起了雨,暴雨冲刷掉了盛夏里的燥热与沉闷,冲刷掉了肮脏与不堪,也冲刷掉了不安与恐惧 。风扯着雨砸在窗户上,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光线却挡不住疾驰而来的狂风暴雨的癫狂,它们在为爱疯狂,为灵魂最终找到归处大声歌唱。他们陷入黑暗的包围里,在风雨交加的浓稠的黑夜里紧紧纠缠在一起,在风声雨声中完成了灵魂的交融。
欲望给灵魂找到了回家的路,尽管回程的路上看到的也不一定都是蓝天白云风和日丽,也有阴云密布狂风暴雨,但不管是透过阳光还是暴雨,他们最终看到了彼此,并寻找到了彼此。尽管,我找你找的好苦。
今夜暴雨如注,今夜不说我爱你,但我知道我爱你,并将永远爱你。
“还好吗宝宝?累吗?”
“累,我已经36个小时没闭眼了。”
“我已经数不清时间了。”
“我爱这累。”
“我也是。”
周逸告诉陆燃,他看到了小时候的陆燃,还有那个他始终无法突破的力的壁,他现在突破了。他说他一个人出现的时候,民宿老板很是幸灾乐祸,但是他让他失望了,他说“我和陆燃一起来的”。他问陆燃,我们一起去的是不是,我们一直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哪怕一秒。是的,陆燃说,从没有分开过,哪怕一秒。他说他想明白后并没有立刻来找陆燃,而是给院长打了个电话,那个电话打的莫名其妙,他都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就打出去了,大部分时间是沉默,但是他完成了那个任务,他就是觉得他完了那个任务。什么任务呢?事后他才知道,他要越过一条界限了,然后付出他能付出的所有,就像赴汤蹈火的士兵,没有退路,只有前进。
“如果不能爱陆燃,那就停止呼吸吧。”他注视着陆燃的眼睛,第一次把这句话说给陆燃听。陆燃把他搂的更紧,他枕在陆燃的臂弯里,双手同样紧紧地抱住陆燃的身体,然后侧头吻陆燃的脖子,近乎虔诚地亲吻每一寸肌肤。而后他又悄悄松了点力道,扯了扯薄毯,把陆燃露在薄毯外面的后背一起盖好。还有脚,他用脚勾住了薄毯,悄悄划过陆燃的脚踝,然后用脚把毯子盖在陆燃脚上。
陆燃显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微笑着看他:“干什么呢?”
“盖好,谁都不能被抛弃,生命的华彩乐章开始了,所有人都要跟上,谁都不能迟到。”
但是他迟到了,他曾经迟到了,他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发现陆燃早就到了,孤独的一个人,惶恐又不安。陆燃是优等生,是最遵守规则的那个人,而且所有成绩都是优,优等生是要被奖励的,但是却成了被惩罚的那个人。反而他这个迟到的人,享受了所有成果。虽然他们现在要并肩了,可他还是自责。
“我迟到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等待。”
“其他什么也没干?”
“其他什么都在干,但是另一个我在执行命令,平行状态的我,或者说不称为我的我。真正的我只是在等待。”
“如果等不来呢?一直等不来呢?那所有的努力就都失去了意义。”
“等待就是意义,没有没有意义的等待,而且我等到了,不是吗?”
“是,等到了,”他抚摸着陆燃的脸,“可是迟到的人要被惩罚,不能轻易绕过他。”
“那要怎么惩罚他。”陆燃笑。
“罚他更爱陆燃好不好?”
“在这方面陆燃一直都想做个优等生。”
“周逸也想。”
他在第二天才想起问任景炎公司的危机到底是怎么解除的,是不是真的因为他,尽管他觉得这样问有点无耻,甚至在揭陆燃的伤疤,但是他知道陆燃已经痊愈了,伤疤那东西或许存在,但已经变成新的更有生命力的肌肤在保护着陆燃。
“是因为宋铮,”陆燃说,“宋铮去找他了。”
“宋铮?”他模模糊糊记得这个名字,虽然印象并不深刻,但他的确接触过这个人,他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老陆让我接的那个专家!”他看向陆燃:“所以他是?”
“他就是许君远曾经的爱人。”
他笑了,他看着陆燃笑,他在那一瞬间回到了他去高铁站接宋铮的那一天。他还记得那段时间他很消沉,看不到希望,找不到方向,想要得过且过。老陆让他去接个专家,他第一次跟老陆谈条件,要开老陆的爱车去,并且近乎有点固执的要老陆答应他。其实那天他把宋铮送到老陆办公室后就把那个人抛到脑后了,他那时还没有心思去好奇其他人的人生,因为应付自己的人生都那么艰难。但他没想到,那个人某一天还能以这种方式和他产生交集,也许所有的都是已经安排好的,只是等着发生的那一刻。
他在那天还接到了胡仕达的电话,那天胡仕达被派往外地,临走前想要和他见一面。虽然胡仕达口口声声说舍不得离开兄弟,逼着他去给他送行,但或者真正目的还是想要把他从吴东盛身边拉开,让他尝试一个新的开始。更或者他打那个电话的目的就心思不纯,早就计划好了他和陆燃的见面。只是那个时候,那通电话还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电话,可是它却不动声色的收紧了他和陆燃之间本不存在的那条线,让在两条平行线上背道而驰却都走进了死胡同的人有了交集。他终于相信,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命运并没有苛待他,反而以更加宽容的心给予了他更多,他应该怀着敬意诚惶诚恐地迎接命运的安排。
“我应该再次道歉,”他说,“那天喝多后,我骂了命运。”
“它会原谅你的。”
“它从来没有惩罚过我,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惩罚自己。”
那一天他们没有去陆燃的秘密基地,他陪陆燃听了音乐会,然后去打高尔夫,再然后参加了酒会。他并没有抵触这一切,也并没有不适应这些原本不是他的生活。这不是任何人的生活,这只是生活本身,不从属于任何人。它们独立存在,他们参不参与都会存在于那里。就像他自己一样,他也是独立的存在,这种或者那种生活于他而言存不存在他也同样会在那里。他不像许君远一样,给自己贴上了一个标签,并且想要撕掉这个标签,却又无力撕掉它。他当然也有标签,就像是一个符号,并将永远都是一个符号跟随者他。但他不想撕掉,在任何地方他都是他自己,他有足够的勇气做他自己。即便真就想许君远说的那样,他只是个猎物,或许有一天被抛弃,但又能怎样呢,能抛弃自己的永远是自己本身。
何况他身边站的是陆燃,是许君远永远无法理解的陆燃,而他却是完完全全的理解。陆燃已经给了他一切,让他的生命称其为生命。不管是谁,包括陆燃,也包括他自己都不能再对它进行破坏。
那个暑假的尾声,他和陆燃带着小豆丁看了大海,在海洋馆里看到了很多各式各样的鱼。小豆丁看的很认真,眼睛里流着令人着迷的光彩,或许他在某条鱼身上看到了楠楠姐姐,楠楠姐姐在对他笑。
“周逸哥哥,楠楠姐姐会永远跟我们在一起吗?”
“会,她从来都没有离开。”
“那周逸哥哥也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会,只要你需要。”
“陆燃哥哥呢,也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吗?”
“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