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2. 知更鸟因何而亡4 ...
-
警车一开入上末吉町的范围，瘫在中间排座椅上的五条悟猛然坐直了。
“东北方向。”
他说。
“前面过两个路口右转！”
“你看到咒灵了？”
夏油杰闻言，也是精神一振。
不过他四下环顾，没发现任何咒灵存在的痕迹——和普通的需要靠残秽辨别咒灵的术士们不同，“六眼”似乎有独特的、像灵感一样的独有信息渠道。
警笛响得更刺耳了。
冲过红灯，方向盘猛得打弯，拐进狭小的街道。
“前面，大概三百米。”
五条悟干脆地摘下墨镜，揣在校服的口袋里。
“那栋树皮色的楼，就那栋，表面坑坑洼洼的老楼！”
附近都是居民区，住房大多倾向于一户建。但是东京在地产爆火的年代，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公寓建筑。五条悟指出的是就周边几百米内最高的一幢楼，看上去大约有二十几年历史的六层老公寓。和周边普遍二层、最多三层的民房相比，外墙皮已经开始剥落的公寓显得有些老旧。高处顽强地有几个霓虹招牌竖着，显示建筑里有餐饮、宾馆和一个律师事务所。
警车风驰电掣，迅速接近目的地。
“你们靠路边停就行了！”
五条悟翻身站起来。
“等等！”
开车的小巡查有点儿慌。
“没事，你尽管开！”
夏油杰也跟着站起来。
“危险啊！”
“我可不想错过！”
五条悟拉开还没来得及减速的车子的车门，直接跳了下去。
夏油杰也紧随其后。
“让它跑了以后还要去下水道里去捞！！”
无愧是有潜力当特级咒术师的男孩子们，不仅完全无视道路交通安全法，甚至连公寓门都不走，直接跃起踩着摇摇欲坠的律师事务所标牌，借力跳到了五层的窗台上。
一拳打碎窗户，翻了进去。
此时，警察们才刚刚停稳车。
“他们不会有危险的。”怜子对瞪眼看着两位蜘蛛侠现场表演的警察们说，“现在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走上五楼善后，事件差不多就解决了。”
“他们从五楼的窗子翻进去了！”
第一次见世面的小巡查惊讶地叫。
巡查长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别吵，跟上。”
“所以还拜托诸位想个好的托辞。”
怜子瞄了一眼巡查长的脸色。
“毕竟我们不会管窗户玻璃损害报销。”
“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和你们打交道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七八年。”
“帐呢？”
硝子走下车，手指夹着一根烟，在口袋里摸索火机。
“他们动作太快了。”
怜子耸耸肩。
“不过没关系，他们的动作快到路人没有来得及拍摄。大不了论坛上多个没两天的都市怪谈，总归糊弄得过去。”
要是十年后人均高性能智能机的时代，她还会担心一些。
现在嘛，说不定“东京惊现变种人”还不如“猫脸老太太”吸睛呢。
-----------------------------
深沉的黑夜中，月光透过紧密的窗帘缝隙，投射在阴冷的医院墙壁上，形成诡异的图案。山村美都猛然间从沉睡中惊醒，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与一个面目不明的肉块紧紧绑在一起，无法动弹。而她的身上插着长长的管子，和那个诡异的肉团连在一起，像是什么生与死的纽带。
医生带着阴郁的面容出现，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嘴唇一张一合。
山村美都拼命去听他说了什么，可是无论如何都听不清。
那些话语粘滞在一起，扭曲成意义不明的呓语，随着周围如同软体动物蠕动的光影，周期性地膨胀和收缩。
她开始本能地感到恐惧，试图站起来，离开这个诡异的环境。
于是医生的身影淡去了，病床上的诡异肉团也没有追上来。只是她的右手，那条手腕上的绑带没有消失。
定睛看去，那根本就不是绑带，是软软的，黏黏的，紧紧抓住她的……
是一只染了血的小手。
而那些插在她身上的管子，也没有消失。
它们诡异地延伸到昏暗的远处，血液在细长的血肉里泵动。
如同脐带。
恍惚间，她随着那些管子延伸的方向向前走。
仿佛那周期性的跳动催眠了她，主导了她的灵魂，操控了她的身体。
近了，近了。
她的手腕猛然被攥紧了。
“美都！美都！你做什么！！”
有人在喊。
惊恐地叫喊。
“救命！救命啊！！”
但是她已经迟钝到无法识别自己的名字。
--------------------
“过来！你拉住她的胳膊！算了，杰，你帮一下！”
五条悟命令道。
“看我把它的藏身之处炸了！”
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发挥了传统艺能。
山村先生眼里，瓷器、楼板突兀地收缩，然后反弹碎裂——毫无征兆，似乎有诡异的力量在坚硬的混凝土里爆发，扯断钢筋，震碎砖石。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震动和气浪弄得跌坐在地上，茫然地发愣。
山村美都倒在地上，手部血肉模糊，扭曲成可怕的形状。
但她的神志似乎终于摆脱了咒灵的影响，回复了一些自主意识。
而此时，夏油杰操控的咒灵从他的肩头冒出来。
细长如同绳索的身躯向下探去，无限延长。
“它藏在里面！！”
五条悟指着地面上的洞说。
“我知道。看到了……抓到了！它竟然在下水管道里拔河……”
“小婴儿绝对不应该擅长这个。”
“力气不大。”
“它似乎有催眠的能力。”
五条悟蹲下，翻开受害者的眼皮，看了看。
“对咒灵来说没用，对吧？”
“当然对我也没用……成功了！”
在旁观者山村収的眼里，两个破窗而入的年轻人虚空发力，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他本能地想问什么，但看了看地上莫名出现的那个大洞，又咽了回去。
“长得真恶心。”
五条悟吐了吐舌头。
“你要吗收服它么？刚刚你说它可以催眠？”
“还是算了吧。”
夏油杰犹豫了。
只是想想咒灵是从下水道里拽出来的，他就本能地感到有些恶心。更不要说咒灵的外貌就是一个带着粘液的血管扭曲成团，构造成个四肢细瘦但头部很大的婴儿形象。
“我不太喜欢这只咒灵。”
虽然安倍晴明的IP很出圈，但五条悟大概不知道他的调服过程还包括吃咒灵下肚。
“而且，它长得像个婴儿。”
“婴儿如果长成这样，那它肯定没有人爱。”
五条悟吐槽。
“太丑了。我想轰掉它了。”
“等等。”
“啊？”
“还是我来了结它吧。”
夏油杰说。
“警官们还没来，得有人关照下受害者。”
-------------------------
五条悟显然非常不擅长安抚惊慌失措的受害者亲属。
警察上楼进入房间的时候，山村先生正在发疯一样地试图把两个男生驱逐出房间。
这个一无所知的中年男人完全不理解这两个突然闯入的家伙的做法。
尤其是那个白发的，简直不说人话！
但好在紧接着进来的是拿着执照的警官，多少让他对现状有了一丝丝直觉上的了悟——UFO？51区？某种军方或者说官方才了解的神秘力量侵袭了他的生活。
“救护车马上到。”
亮出证件，表明身份，巡查长简单低声说了几句话，马上安抚住了受害者。
“看上去他很熟练。几乎不需要辅助监督做什么。”队伍尾端，硝子悄悄地在怜子耳边评价。
“我有认识好几位警察。他们其实并不像普通人那样对咒灵一无所知。”怜子回答。“‘窗’并非全能，其实很多咒灵造成的失踪和死亡事故是由警察完成初期调查的。咒灵本身也会成为重大案件的伴生体——从业十年以上的警察多多少少都接触过咒灵相关事件，只不过他们被下了封口令，不要提及所谓的灵异事件。但他们为咒术师扫尾其实已经很熟练了。”
“之前我还以为医院的医生遇到的咒灵是最多的。”
“那是当然。我认识的医生也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心胸外科和急诊病房的……当然心理医生也是。”
怜子回答。
“这不奇怪。生与死，罪与罚。人的愤恨和不甘，难道不是咒灵诞生和成长的最好催化剂吗？”
“你好像总能想到一些大道理。”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那我们得感谢那位在病历上填联系方式的人没有填老家。”硝子说。“外地来就医的人群，她算是最幸运的。”
“能为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来到东京进行检查，这孩子哪怕无法出生，已经拥有了合格的母亲和父亲。”怜子叹息。
看着医护人员抬着受害者离去，硝子轻声说。
“只可惜我不能为她治疗。她是个好妈妈。”
“说实话，其它的辅助监督对这件事看的很重，但我其实不在乎。”
硝子摇了摇头。
“对你来说太麻烦了。这种事，一旦开了口子，就会像泄洪一样，流水冲垮一切。”
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救人是好事，可是反转术式是稀有资源。这个资源到底给谁呢？
总监会早已经教给少女治疗师这个道理。
不要给那些圈外人任何机会，否则他们会像疯了一样冲上来，追求奇迹。
怜子摇摇头。
她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所以，一切的根源在于反转术式还不够普及，对咒力和反转咒力的应用和理解不够普及。试想一下，如果有很多很多的治疗师，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五条那样的天才都没学会反转术式。”
“就传统的咒术师而言，他是生来含着金勺子的天才。但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你觉得他有多大的天赋？”
硝子陷入沉默。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行业，有很多不同类型的知识。
咒术界的天才，真的能全包吗？
于是怜子笑了。
“你是个有创造力的医生、治疗师。你觉得，如果你来教导五条同学，他能在你的道路上前进多远？”
家入硝子犹豫了一小会儿。
把即将吸到头的烟掐灭。
“或许他理科思维蛮强的，但是医学其实不依赖那些精密的公式……”
她转头看向怜子，看到了她的认同，看到了燃烧着同样的光的眼神。
“更何况，我一直觉得——”
怜子对她眨眨眼。
“咒术师传统的思维，是追求咒术师的人体极限。但是，人总归是有极限的。”
“就像用显微镜和超声波突破视觉的极限？”
“或许是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2. 知更鸟因何而亡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