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计划》安少宇

8、新案子

　　屠邺从车里将已经凉透了的炸鸡还有一些鸭胗之类的卤味拎了出来，准备去后备箱拿给师父的毛衣，刚刚好遇到了同样是来看姜建国的姜唯。

　　“师姐。”姜唯一如既往的热情打招呼。

　　“你也是刚来啊。”屠邺问道。

　　“养老院说是有什么活动让家属来签字，我想着来签字，顺便看看老姜。”姜唯说道。

　　顺便来看看老姜，这话要是真让她师父听到怕不是又要吹胡子瞪眼的骂人。

　　“阿姨，身体还行？”在前往房间的路上，屠邺问起来。

　　“挺好的，每天都去游泳。”姜唯说道，然后他调转话锋问起了屠邺父母的近况，“叔叔阿姨身体怎么样。”

　　屠邺迟疑了一下说：“我，我最近没回去过，不清楚。”

　　屠邺和他的父母关系很微妙，当年计划生育抓得紧，屠邺家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她重男轻女的爸爸闹腾着要跳楼，奶奶在医院里哭天抢地的诉说家门不幸，爷爷唉声叹气，妈妈没怎么做声。

　　没有人为她的出生欢呼。

　　此后很多年，她父母的感情一直不甚和谐，这一切都被归咎于是，屠邺不是个男孩子。她爷爷奶奶每次提到家庭不和睦都会说，要是当初生的是个男孩儿，现在能闹成这样？

　　小时候的屠邺不懂，她总是在父母吵架以后躲在被窝里整夜的哭泣，暗自怨恨自己的为什么不是男孩子。她父母对她也多是冷漠对待，最后还是姥姥姥爷看不下去了，将屠邺接回了自己身边养育。

　　小学的时候，老师在课堂上提问大家将来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屠邺说自己将来想做个男孩子，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后来屠邺选择了警校，其实和这段历史也有一些关系，不过越到后来，屠邺越明白，他们的婚姻不幸福，和她的性别一点关系都没有，有没有她，他们都会在婚姻里吵架，他们婚姻里所有的不幸福都源自于他们自己。

　　后来可能是年纪大了，这俩人打也打不动，吵也吵不动了，就消停了。再后来有一次父亲住院，屠邺去陪床，她拿了饭盒准备回病房的时候，听到病房里的两个人在讨论。

　　“你看你女儿还陪床，给你照顾的这么好。不像我儿子，这一天到晚的不见人，就雇个护工来糊弄我，这哪有家里人照顾的周到”隔壁床的大爷抱怨道。

　　屠邺的爸爸立刻反驳道：“哪有，我跟你说家里还是要有个儿子的，这个就像核武器一样，你就不一定要用，但一定得有。女儿嘛，就是年纪大了照顾照顾你，还是得有个儿子。”

　　那天屠邺恶心的连午饭都没有吃下去。

　　等到姥姥、老爷过世以后，屠邺除了逢年过节的回趟父母家，基本上也就很少回家。

　　李舒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发小，曾经还问过她一个问题，说“你师父不是和你父母一样，以前也嫌弃你是个女的么，为什么后来你和你师父关系那么好。”

　　屠邺说：“因为，开始他嫌弃我是个女的，那是因为他以前没见识，我不怪他，后来他认可了我这个人，教了我很多的东西，并不因为我的性别而有所保留，如果工作上出了问题，他会指出我工作中的存在的问题，我失败的原因，而不会说，我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我是个女警察。而我的父母，我不能成为他们认可的孩子，并不是因为我德行有亏，也不因为我不孝，仅仅只是因为我是女的。现在开始逐渐的认可我，也不过就是因为发现了我具有养老的价值。”

　　屠邺的思绪回到电梯间里。

　　姜唯说：“你还是应该多回去看看叔叔和阿姨，你心底还是渴望亲情的是吧。”

　　屠邺没点头只是低了下头，在别人看来像是默认了。她内心道，那我倒是更渴望市刑侦队长的这个岗位，希望你少去省厅走动关系，把这个岗位让给我。

　　是的，姜唯最近经常到省厅活动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屠邺的耳朵里，屠邺本就不是对这类信息感兴趣的人，但是架不住人们就是爱给她说这类八卦。

　　姜建国在屋子里哼歌浇花儿，一转头，自己最得意的关门徒弟和儿子都来了，喜上眉梢。

　　奈何来的两个人都不算高兴，屠邺是因为电梯里被姜唯提了不开心的事情，一时间还没转换过来情绪，姜唯则是见到沙发整个人都像是被吸走了精气神，整个人窝进了沙发里，比起姜建国，姜唯这个状态似乎更适合来住养老院。

　　姜建国打开了屠邺的袋子，一边说着：“哎呀，你买什么毛衣，我这里毛衣多着呢。”

　　一边将毛衣套在身上，在镜子面前转了转，转身去敲对面住的一个老太太的房门，让人家给看看这件衣服适不适合自己，一副老孔雀开屏的模样。

　　屠邺挑了下眉毛，还在考虑，当着姜唯的面这么做真的好么，结果发现人家亲儿子也没拿这当回事儿。毕竟师父和师娘离婚都已经二十多年有余了，姜唯当时上小学，得急病发高烧，半夜需要送孩子去医院，结果当时姜建国在外面抓逃犯，传呼机震动了半宿愣是没拿出来看一眼。

　　最后两个人就这么把婚离了，哦对，值得一提的是，姜唯的后爸是他亲妈的同学，当时正是那个医院的值班医生。

　　看来，师父这闲下来了，终于是要迎来第二春了。

　　说到这里，屠邺突然觉得，好像把什么事情给忘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晚上姜唯提议大家一起吃顿饭，选了家粤菜的馆子，吃完以后自己送了姜建国回养老院。

　　看着姜唯的车子消失在拐角，屠邺才突然想到，杜君，对，那个叫杜君的自己还没回他，而上一次他给自己发消息已经是一周以前的事情了。

　　她拿出手机，上面还是杜君一周前的那条信息。

　　屠邺想着，还是回一下吧，她说：“实在是对不起，我当时忘记回您的消息了，我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约会对象，而且我日常工作也比较忙碌，你人真的很好，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人。”

　　发完信息屠邺想着自己也算是将这个事情结束了，结果对方状态几乎是在信息发过去的一瞬间，就变成：正在输入中。

　　很快杜君那边发来了信息：“我觉得我们上次见面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所以我还是想要一次新的见面机会，我想，让你更多的了解我一下。”

　　屠邺深吸了一口气，对方都说成这样了屠邺也不好拒绝，毕竟对方是自己老领导介绍的。

　　就约了周一晚上见面。

　　第二天一清早，屠邺还睡得朦朦胧胧的，就被一连串的微信叫了醒来，微信分别来自，婷婷、贾海洋和左睿，而且每人都是好几条。这种来微信的方式，瞬间就让屠邺大脑清醒了，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事情。

　　她马上点开手机去看内容，发现，内容大同小异，都是短的新闻报道，而和这个报道都是在报道同一个案件，H市某区的小区，今天凌晨发生一起恶性故意伤害案件，两名被害人现在均已送医诊断，凶手是他们的女儿，目前已经被警方逮捕。

　　左睿：屠队，这个案件和您之前一直追的那两起我觉得有相似点。

　　严婷婷：屠队，这个姑娘真的好可怜。

　　贾海洋：屠队啊，你看看现在这个社会风气。

　　屠邺一看新闻的发稿日期，基本上都在半小时以内。这三位高度上网冲浪的群众，估计是一睁眼就开始翻手机，所以给自己发来了这个内容。

　　等到屠邺来到办公室，办公室的几个人已经聚集在一起讨论这件事儿了。

　　“你知道她在的那个水域别院，其实正常情况是距离咱们区的派出所和警察局更近一点，大部分的群众都会选择咱们这边，所以我给你们讲，咱们啊，是和网曝擦身而过。”贾海洋一边吃着煎饼一边道。

　　他说这话，严婷婷就不爱听了，反驳道：“你现在关心的是被网曝吗，你说这个姑娘已经被逼到自己动手了，你居然只是关心自己被网曝，我们难道不是应该反思，如果当时她是在我们这边报案，我们能不能帮她，能不能避免这种事情。”

　　左睿说：“是啊，不是迫不得已，人家一个姑娘怎么会做这种事儿。”

　　“你们现在的小姑娘，就是想法都很偏激。”老张忍不住插嘴道。

　　左睿冷哼了一声说：“说不过就人身攻击了是吧。”

　　屠邺见事态不好，走过去，将自己拎着的咖啡递给他们让分了，然后也加入了聊天：“是不是早上的那个案子，你们也给我说说呗。”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先开口。

　　“婷婷说吧。”屠邺点名。

　　严婷婷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这个案子还要说回到一个月以前。当时泉清区接到了一个年轻女孩儿的报案，这个女生指控她的母亲改嫁以后，他的继父对她进行了长达数年的性侵，而她的母亲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并不光彩，为了维持住这场婚姻，她的母亲一直不仅一直帮他的继父善后，处理掉证据，还一直对外树立自己女儿是个叛逆的撒谎精的形象，并且多次阻止她报警。”

　　屠邺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清泉区的警察对于这个报案，进行了全方面的走访排查和取证，但是都没有能够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个女生所指控的内容。女生多次电话催促无果，终于在昨天晚上自己动手了，现在她的父母全部都在医院的重症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