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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Hide and Sick(1) ...

  •   楔子
      G省第四人民医院,心理咨询科。
      “小医生,你什么时候下班?”
      男人压抑着心头的渴望,眼神热切地盯着办公桌后的实习医生。
      乌发如墨,眼神冷淡,白皙清俊的实习医生。
      即将毕业的年轻人,还没有沾染上浮躁的社会习气,初雪般干净又迷人。
      “你该回去了。记得按时吃药。下周三再来复诊。”实习医生避开男人的询问。
      这个人的目光实在令人不适,但他是医生,总不能对着精神病发火。
      男人歪了一下头,慢吞吞地说:“您别不理我啊。”
      “我好难过。”他俯身抓紧胸口,一字一顿,“这里难过的,仿佛,要,死,掉,了。”
      “医生,救救我,喂我吃药好不好?”
      ……
      “那个疯子又来缠你了?”小护士故作大方地问,其实眉梢眼角都是羞涩。
      不只她,对实习医生抱有好感的女孩子多得能塞满她们科室。可无论是对谁他都是淡淡的,公事公办的模样。
      “嗯。”实习医生疲惫地捏捏眉心,“刚送走。”
      “我去休息一会儿,替我给主任告个假。”
      年轻的实习医生走进隔间,关上了门。
      他学医的初衷并不是救死扶伤,只是为了搞明白自己是不是不正常。
      也许现实的烦恼助长了他厌世的情绪,最近的怪梦越来越频繁、逼真了。
      至于那个附骨之蛆般的病人,实习医生眼神幽深,治不好就住到精神病该住的地方吧。
      他按下一个号码:“喂,是林医生吗……”
      那个男人这几天没有再出现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下班的时间到了,实习医生换下白大褂,将衣服整理好放进储物柜。
      他的储物柜也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整洁,笔记本、雨伞、水杯,备用的制服都安置的规规矩矩,看他整理物件实在是赏心悦目的一件事。
      年轻人细长的手指,一丝不苟地叠好衣服,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突然,这双漂亮的手被另一只更大的手抓住了。
      “您不愿意见我了吗?好残忍呢。”
      “幸好我发现的快,可我突然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
      男人的声音愈发嘶哑。
      “到精神病院来陪我吧。”
      “我的……小医生……”
      Chapter1.Hide And Sick(1)
      天气晴朗,淡蓝的天空和稀薄的云朵嵌在小小的窗口里。
      窗口里的景色似乎总是这样。
      这是第几个晴天了呢?
      无论是第一天还是第一百天,反正都没什么变化。新的一天与昨天,前天没什么不同。纠结时间也许并不重要。
      滴答——
      露水落在了窗台上。
      一直望向窗外、目光散漫的眼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那是一双很美却无神的眼睛:睫毛纤长,深棕的瞳仁沉寂无光。
      它的主人是一个消瘦得有些过分的俊美少年,颧骨略高,脸颊凹陷,黑色的头发因为长久没有修理,零零碎碎地散落在下巴附近。一席陈旧泛黄的白衣白裤,宽大的袖口隐隐可见纤细的手腕。
      “0628,该吃药了。”
      少年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护士也不再说什么,习以为常地拿出一只针筒。
      药物注射的疼痛终于唤醒了少年,他眉毛狠狠地皱了一下,但被头发挡住并没人看见。
      注射药物后会有强制性的困倦,在困意和疼痛夹杂中少年不情愿地陷入了昏睡。而醒来又会是苍白的,毫无变化的一天。
      今天0628醒来时月亮还高悬在窗口。
      这是少有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只会在第二天天亮醒来,会忘记大多数东西,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啃了个精光,只能像个白痴一样呆呆地看着窗外。
      只有像现在这样偶然在半夜清醒时,他能有一个相对清醒的思考能力。
      白天打过针的地方还在散发着绵密的痛意,袖管下是布满针痕淤青的胳膊。0628轻蔑地勾了下嘴角,什么绝世重症需要这样高强度的注射了?除了有些虚弱他可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好,如果能不“吃药”想必还会更好。
      能清醒的机会十分宝贵,必须尽快收集线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现在只有这个想法。
      房间里只有一张简单的床,一张桌子,一个椅子,一个便桶。窗户没有上锁,但又高又小。
      0628轻轻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宽敞无人,只有几盏昏暗的壁灯。墙上有几个影子——是守夜的护士。
      绕过她们没什么困难的。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0628有这样的自信。他很明白自己的记忆出了些问题,现在他只有直觉,也只能相信直觉。
      贴着墙,把自己藏进影子,0628非常低调地避开了那几个护士。
      这里似乎是一个回廊,就像,0628思考了一下,费力地从贫瘠的记忆里找到一个词——修道院。
      一面是带浮雕的墙,一面是细长的廊柱,接连着高高的穹顶。大片的月光穿过廊柱洒在地板上,映照出一段一段白色的路。
      廊柱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地,不知品种,却十分茂盛,随风荡出绵绵的波浪,一圈圈扩散到地平线。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还是不要随便尝试逃跑。
      0628收回目光,穿过回廊走进对面的建筑。
      入目是一片黑暗,大约没有值夜的人,空旷的大厅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一楼一无所获。
      他指尖拂着墙,顺着楼梯慢慢来到二楼。
      薄薄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带来些许亮度。一对金色的门把手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很大,很华丽的双开门。
      他停在门前,这扇门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0628握住门把手,缓缓下压。
      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门开了。
      咔——
      一束强光突然亮起,他的视野里瞬间只剩刺眼的光斑。
      0628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瞧瞧,来了只小老鼠。”
      “孩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迷路了吗?”
      眼前的光斑散尽后,他看见一个披着白袍的老头,脸上带着令人不适的微笑。
      0628绷直了小腿,闭唇一言不发。
      老头举起手做出无害的样子,放低了声音:“过来吧,让我看看你是几号。”
      不,这不应该。他没有考虑过会被发现。
      该怎么办?
      “你不过来,我就过来了,放轻松,不会伤害你的。”
      看似医生的老者还在循循善诱。
      少年还是没有动作。
      老头一步步走向门口单薄的年轻人,皮鞋落在木地板上咯吱作响,他的声音也和他的笑一样带着令人不适的温柔,仿佛黏腻冰冷的蛇:“小老鼠,为什么没有乖乖睡觉?”
      0628轻轻歪了一下头,开口道:“……你回去。”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也许是很久不说话造成了他语言的不连贯。
      老头好笑地弯了弯眼睛:“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吗?”
      0628仿佛沉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你回去睡觉。你今晚没有见过我。”他的语气平淡,却透出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你……”老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他的话没能说完。
      他忽然像是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顺从地转身,躺倒休憩用的小床上,盖好被子合眼睡去。
      0628微微颤抖了一下/身体,扶住门框缓缓吐出一口气。
      办公桌上的台灯还亮着光,编着号的文件袋整齐地列在书架上。
      ……0623、0624……0627、0628……
      找到了!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明显鲜活不少。抽出来的文件的确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但是他一个字都看不懂。这是什么鸟语?
      翻了翻在内页,他看到了自己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头发还是短短的,有些清瘦但并不似现在。旁边的表格里记满了东西,可惜弯弯绕绕,他都看不懂,除了三个字:封长明。
      封、长、明……0628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三个字,很是熟悉,之前0628觉得叫0628没什么大不了,但现在他不这样想了。他应该有一个名字,而这就是他的名字。
      这份资料没什么用了,封长明又打开了几个牛皮纸袋,可惜除了名字他看得懂,别的都不认识。纸质的资料他不认识字,电脑不知道密码,也不确定开机会不会发出声音,不能开。看来留在这也不会收集到更多线索了。
      他想再去看看草地。
      回到刚才经过的回廊,封长明向廊柱外的草地走去。
      什么也没有,除了及膝的草叶。天上不仅有月亮还能看到不少星星。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能确认空气挺干净的。
      封长明沿着草地大致走了走,退开一段距离后终于看清楚这个不知道住了多久的地方是什么样子:高大且厚重,有错落的高塔阁楼和长长的回廊,怎么看都像个久经风霜的城堡,也许是某个破落小国的遗迹,或者说——破落修道院。
      但现在它履行的职能应该不是修道院了。
      “啊——————!!”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封长明赶紧找了个有影子的地方蹲进草丛。刚藏好就有几个护士和白大褂跑了出来。甚至有一个医生就从他旁边经过。
      差两厘米就要碰到了。
      封长明嫌弃又有些兴奋地扫了他们一眼,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又大摇大摆走进那个门——他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即便这样做有被发现的风险。封长明隐隐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对,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突然兴奋的情绪。
      精神状态是一种很容易被人忽略的东西。因为它正常的时候是毫无存在感的,没谁会刻意思考它。
      但现在封长明琢磨出了点味道,他知道自己在玩火,且并不恐惧失败。说不定被抓住他还能笑出声。
      难怪自己会在这个鬼地方,他应该是个神经病吧。
      “又一个”
      “唉大半夜的又要忙了,多事!”
      “想离开圣玛丽哪里有那么容易。”
      “……”
      封长明放缓了呼吸,站在一个及其隐蔽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的,并不是躲在凳子下,那样只能看到脚了。他在一尊陈旧的天使雕塑背后,紧贴在天使翅膀的缝隙下,从高处默默地看着那几个白大褂和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或者说半个人更合适。
      那个人腰部以下的半截身子都没了。肠子胡乱散成一团。
      像是被什么巨力硬生生撕扯断身体,鲜血浸透了担架,地板上滴滴答答的都是血迹。
      封长明以为自己会被吓到,但是他没有,他的呼吸依旧平稳。
      ……
      他有点担心下一次注射过药物后会忘记今天看到的一切,但是房间里并没有什么能利用的。
      能用什么做个记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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