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入座（无限）》Talos塔洛斯

2、Hide and Sick（2）

　　天气晴朗，淡蓝的天空和稀薄的云朵嵌在小小的窗口里。
　　窗口里的景色似乎总是这样。
　　这是第几个晴天了呢？
　　无论是第一天还是第一百天，反正都没什么变化。新的一天与昨天，前天没什么不同。
　　纠结时间……也许……
　　并不重要。

　　广播里传来了一阵乐声：
　　“……
　　Come now，come by our side
　　Into a place where you can hide
　　We are the sunshine
　　Rest your soul here
　　……”
　　赐予皈依，赐予庇佑，
　　主即是暖阳，使汝灵魂安息。

　　许多穿着白衣的人从小房间里走出来到祷告的大厅，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喃喃自语，有的无时不刻都在动手动脚仿佛那个部位被上了发条。
　　一个消瘦的少年也在其中。
　　他沉默着领了餐盘，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也说不清为什么，大约是一成不变的景色也比那些……顺眼。
　　餐盘里有几个黑面包和一大份并不香甜的糊糊，依稀能看到麦片。
　　即便如此也有人吃的兴致盎然，发出吸溜的声音，麦片糊还滴落在旁边的人衣服上。邻座的人也没什么反应，照旧专心的吃饭，仿佛他的世界只有那份寡味的饭。
　　少年收回漠然的目光，他看见了一切如同什么都没看见，没有任何事物能引起他的在意。

　　滴答——
　　一颗露水落在窗台上。
　　溅起的水珠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在他深棕的眼瞳里抛下一片浮光掠影。

　　滴答——
　　对别人不会有丝毫影响的水滴声音偏偏砸进了少年的世界，就像一把钥匙遇到了合适的锁。

　　封长明猛地清醒过来。
　　他试着回忆过去几天的记忆，从他偷看资料到听到铃声出来进食，无一遗漏，一切都是连贯的，没有断层。
　　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不要暴露，继续忍耐。
　　他近乎享受地在脑海里翻阅记忆，虽然只有几天的内容，但头脑不再空白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圣玛丽修道院，现在是圣玛丽疯人院才对，修建在山巅，背靠悬崖，远离城市。想要离开只能从下山的那个方向出去。医生和护士平时都很松散，并没有太多安保人员……看管一群没有自我意识的病人确实不用太操心。即使有人有了逃跑念头，封长明想起那个只剩一半身体的人，也不知道修道院外边是有什么危险。

　　“各位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广播又响起来了。
　　封长明对日期没什么印象，但这个声音倒有些耳熟。
　　“不记得也没关系。咯咯咯~”广播里的人轻蔑地笑起来“是安息日哦~去草地享受温暖的阳光吧~咯咯咯咯~~”

　　他还在努力思考这是谁的声音，心不在焉地端起餐盘，结果刚起身就被一个高呼着“安息日”的病人撞了个瓷实。

　　病人：安息日！安息日！
　　封长明：……

　　封长明看着一身的麦片糊没说话。至于撞了他的人已经迈着快乐的步伐冲出了祷告厅。
　　谁又能和一个精神病讲道理呢？封长明径直走向卫生间，阳光这么好，随便洗洗出去晃一会儿衣服就能干。

　　“有人吗~谁能给我递点纸啊~”
　　卫生间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只剩封长明还在裸着上身洗衣服。
　　“有人吗~谁能给我递点纸啊~”这道声音响起第三遍时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封长明拧干水把衣服穿好后，才不紧不慢地拽了一叠纸，扔到了唯一关着门的隔间。
　　“兄弟太谢谢你了！我叫了好久都没人理我！你真是个好人啊！”
　　封长明不太想去想象这个画面，于是他干脆的走了。
　　哗啦一阵水响“兄弟等等啊”，厕所兄急冲冲追出来“我知道是你！我看到你后背上的0628了！”
　　封长明顿了一下，加快了脚步。
　　“0628！0628！”
　　一个瘦小的金发男人追到封长明面前，“兄弟等等呀我给你讲个秘密！”不等封长明拒绝他就自顾自讲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疯人院！”
　　封长明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来人：足足矮了他一个头，白人里很常见的金棕头发，细软卷曲，高高的发际线下是一张苍白没什么血色的面孔，只剩一双灰色的眼珠有些光。面上还有一副金边圆眼镜，胸口上印了个0334。
　　“你凭什么说这里是疯人院？”
　　0334抬手指指耳朵，露出狡黠的眼神：“我听到了他们说话。”

　　……
　　封长明带着0334蹲在草丛里，这里的草有半人高，人躲在里面乍一看并不容易看到。这个位置离他那天晚上发现的办公室只隔了一面墙。根据0334的说法他的耳朵特别好使，疯人院是他打饭时听护士们低声说话听到的。
　　“既然你说你是听来的，等下听到什么就一字不落地重复给我听。”
　　0334快活地点点头：“好的呀。”丝毫没有察觉封长明的试探。
　　封长明紧紧盯向窗户，直到一缕光从玻璃上闪过，那是开门时门把手的反光，来了！
　　按照之前交代好的，0334小声地重复起他听见的内容，这点点距离要偷听真是太轻松啦！他觉得清楚得就像有人站在他面前说话一样~
　　“A450还是死了？”
　　“尽力抢救了。但受伤太重超过修复速度。”
　　“可惜了。下次看严点别再让A级的逃跑。C35注射剂不要停。”
　　“是。可是格温医生，C35隔天注射一次已经是很高的频率了……再加恐怕会催生更多白痴。”
　　“那也比乱跑丢了性命好。命都没了不就浪费了。”
　　“好的。”
　　一抹亮光从窗户晃过。
　　0334还在迷迷糊糊地说他们出去了，封长明拉了下他的衣领：“快点跟上，他们应该要去药房。”
　　“哦哦”
　　管它是什么药剂？总之，不是好东西……
　　封长明想起自己身上遍布的针痕，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