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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   檀越讨赏般的回头对宁舟笑:“怎么样师姐!是不是用着跟自己的中脉一样通畅?”笑着笑着,看到宁舟光化身正中间破开的大洞,想起刚才宁舟疼疯了的惨叫,檀越收起了笑容。

      宁舟默然的看着他。

      境界中如果心无嗔恨,受伤不会有痛觉,并会即刻恢复,所以在山里的时候,师兄弟们经常在境界里互相拿刀砍着玩,一点事也没有。

      看檀越此刻诧异的眼神,想来是根本没想到他随手一拿会真伤到自己,没想到自己恨他。

      “我真服了,赶紧还我!”宁舟不耐烦的骂。

      檀越连声应着,马上缩着脖子把哭成狗的旗袍女鬼收进中脉,又将中脉双手奉还给宁舟。

      淡蓝色的一缕细长通道,落进宁舟体内。女鬼百年修为与亿万劫中和宁舟共修的能量,如江河入海,全部汇入宁舟身体。霎时金光爆闪,周遭空间随宁舟的心跳震动,周围所有颜色跟随着宁舟的呼吸忽明忽暗。

      此前,宁舟是真打不过那女鬼。

      二者本为一体,无论女鬼法力再小,只要是发生在人自身内部的问题,时机成熟都能给人轰顶一击。

      天空中异象频生,彩虹,五彩祥云,海市蜃楼,龙形霞光,乌云雷电同时显现,一部分在三维世界中也隐约体现,许多人举起手机拍下来,发到网上,顿时引来更多人围观。

      雷电深处,宁舟款款走出来,白发及膝,龙纹长裙迤地,身上缀满天界最稀有的宝石与丝绦,随走动发出天魔琴般的声音。
      ——天道·天魔

      宁舟长目低垂,暗金色的眸平静柔和。
      “这么大的场面……众生……都下班了啊。”

      池塘边的护法团已经走完了,风吹起一片落叶擦着地面。

      宁舟与檀越遥遥相望,视线相接。

      修为大幅度提升,可被抽中脉时留下的伤口全都在,檀越那随手一抽给她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宁舟这一番努力相当于终于住进顶级豪宅,但豪宅千疮百孔,到处漏风。

      宁舟无言的望着他。

      她一个人在修行路上找回了千年前的记忆,所以她心有嗔恨,所以她痛不欲生,无法复原,这些都是她自己无解的课题。

      檀越却远远的,朝她跪了下来。

      宁舟立即落在檀越面前,“千年前的事你也记得?”

      檀越摇了摇头,伏低身子,地面上接连落下他的眼泪,“不记得,但檀越知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师姐这样记恨檀越,定是檀越曾经对师姐犯下过滔天的罪!”

      宁舟闭上眼不看他,口中念念有词,与其说念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若我心无嗔恨,身体即刻复原。”

      透光的身体渐渐开始愈合,速度比蜗牛爬还慢。

      脚下传来檀越沉重的磕头声,他口中亦是念念有词。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1]

      “若我心无嗔恨,身体即刻复原!”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

      同一个咒,宁舟重复了数十遍也无济于事。
      随着檀越一声重过一声的磕头声,千年前的失去最疼爱她的父皇,失去生命的画面一一闪过宁舟眼前,耳边更是嘈杂着千年前的自己曾嘶喊的誓言:‘来世!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若我心无嗔恨!身体即刻复原!”宁舟强行逼自己放下仇恨,睁开眼睛逼自己不再去想,看见檀越磕的满头是血,她又想起这小子在精神病院提着消防锤冲到她和宛言面前的样子。

      宁舟噗嗤一声笑出来,正在高速磕头的檀越顿了一下,缓缓抬头望向她。

      宁舟单手指着他眉心,念了一个复原咒,几缕金光钻进檀越额头,随之伤口愈合,血污消失。

      “回山里去吧。”宁舟说。

      檀越皱眉看着身体只复原了一半,心口还赫然裂着大洞的宁舟,跪在地上不肯走。

      宁舟也对自己的光化身产生了一些好奇,尝试用自己的左手穿过心口跟右手握手,“裂先裂着吧,还挺凉快的。”

      檀越站起身,脸上是少见的忧愁凝重,“师姐,你随檀越回山里疗伤吧,大家一起想,肯定会有办法的。”

      宁舟的手机适时的响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宁舟笑道,“既招惹了人家,就要负责到底。”

      檀越知道宁舟说的是宛言,于是微笑着点头道:“那檀越便祝师姐此番,不负修行,不负红尘。”

      宁舟旋身回到人身中,将夏如那一魄也送回躯体,檀越耳边回荡着宁舟悠然的声音。

      “开眼见红尘,闭目即深山。”

      一回到人体,宁舟感到前所未有的精神饱满,感觉可以骑马一口气从松花江跑到克拉玛依,马累不累她不知道反正她不会累,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几秒钟,一回头她就看到夏如脖子上戴着一只金锁。

      这当然不可能是百年前六小姐的那枚,只是景区里卖的现代仿金工艺品,但这枚金锁完全从刚才那些境界里继承了百年前那只金锁的能量,类似于开了个邪门的光。

      “这东西从哪来的!我问你从哪来的!”宁舟发疯般摇晃着夏如的肩膀,夏如吓得双眼圆睁,结巴起来,“刚,刚有个大爷过来卖的……哎?大爷人呢。”

      宁舟大喘着气,双眸有一瞬失神,脑海中响起檀越说过的话。
      ‘触缘前世必然沾染前世业力……’

      这就是触缘前世带来的副作用,前世的物件也会再次出现。

      宁舟观察这枚金锁,它已经没有锁魂的怨气,但它巨大的能量相当于一个时空钥匙,任何与前世这件事有关的人触碰到它,都有可能触发前世的记忆。

      “我看过了,只是个跟我妈那只金锁很像的工艺品……我可以留着作纪念么?毕竟是在妈妈住过的地方买的。”夏如双手小心的捧着金锁,十分爱惜的模样。

      宁舟欲哭无泪,还说只是个工艺品!这家伙一戴上把她前世的妈都他妈想起来了!

      “可以吗妈妈?”夏如小心的抓抓宁舟的袖子。
      宁舟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别乱叫!都二十一世纪了!再这么叫给你关精神病院去!”

      夏如惊望着她,如梦初醒,眼里一下子蓄满泪水,紧咬嘴唇才强忍住没哭出来,垂下眼睛再也不敢看宁舟。

      宁舟惊魂未定,但心底某个刚属于自己的地方为夏如塌陷一片,从某种角度来说,夏如就是为找她妈才来人间一遭,受尽苦难刚找到,她妈就没了。

      宁舟下意识伸手想摸一下夏如的脑袋,这才发觉这是自己上辈子的习惯。

      手还是没落到夏如头上,这辈子夏如是人,成年的人类不需要依靠另一个人类。

      “行吧你留着吧。”宁舟皱着眉有些烦躁的说,而后又严肃嘱咐她,“金锁绝对不可以给宛言看或者摸,记住了么?”

      夏如眨着眼睛,头如捣蒜。
      宁舟抿了一下唇,自己刚那语气可真像个老妈子。

      ……

      回去的路上,宁舟头一次不敢回宛言的电话。

      因为cpu都要干烧了也想不出来怎么给宛言解释。

      本打算上了飞机好好想,结果在机场候机楼,迎面碰到要往头等舱候机室进的宛言。

      好消息是这次夏如很守规矩的离她远远的。

      坏消息是夏如谨记她的话,看到宛言立即把脖子上的金锁塞到衣服里面,然后还假装往两边看,假装什么也没干。

      宁舟要被夏如蠢哭了,这家伙第一次投胎做人么?怎么会这么蠢!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哦,她可能还真是第一次投胎做人。

      宛言自然被夏如反常的动作吸引,就这么看着夏如手忙脚乱藏了一个项链坠在衣服里面。

      越来越近,宁舟和宛言都慢慢停下脚步。

      三个人就这么在机场打了个照面。

      宛言一席深邃的暗蓝色正装,外搭长及脚踝的黑色羊绒大衣,胸前别着法国某顶奢品牌的订制胸针,刻画内容似乎是缇香的《掠夺欧罗巴》。那幅画在文艺复兴时期饱受背德和暴力的争议,却是宛言喜欢的油画之一。

      灰棕色长发被尖锐的黑檀发簪整齐的盘在脑后,微卷的刘海随行走流转着绸缎般的光泽,她看上去气色很好,又恢复了雷厉风行的工作状态,眼中也云淡风轻,看不出有忍耐什么,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抬脸时唇角刻意牵起一缕礼节性微笑。

      “临时要去江城出差,在这边转机,刚好时间还来得及,一起吃个便饭吧,正好有事大家可以说开,回去就不必专门聚一趟。”

      宁舟竖起耳朵听明白了宛言话里的意思,赶忙说自己刚吃过,回沙海再约,说完就要走。

      宛言转过身,像世人眼中发疯的后印象派艺术家用浓丽耀目的色彩给人物留下意味深长的神情,她站在灿烂阳光里,宛如一张让世人百年琢磨不透的古画。

      “宁舟。”

      宁舟听了脊背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不用这样。我不会再难为你们,我也不需要你费心思编什么话术来哄我,只是希望大家开诚布公的坐下来聊一聊。”

      夏如点点头,“我觉得主任说的有道理。”
      宁舟睁大眼睛看向夏如。你觉得个屁?

      机场西餐厅。
      靠玻璃墙的位置,该入座时三个女人都踟蹰不前。

      宛言动一下宁舟就跟过去,非要贴着宛言坐,夏如不敢跟宛言坐对面就往后退了一步,宛言不想跟宁舟坐一起避开一步,三个人你一步我一步她一步……坐了半分钟也没坐下。
      旁边顾客都看傻了,“那边干啥呢那是?椅子扎屁|股么?”

      两分钟后。
      终于是坐下了,如宛言的愿,宁舟和夏如接受审判一般并列坐在她对面。

      没有任何拐外抹角,宛言手臂抬上桌面,纤长的十指松弛交叠,唇瓣轻启,声线平稳:“祝福你们,我们分手,我退出。”

      夏如偷瞄宁舟一眼,低下头,半晌,宁舟也不说话,主任也不说话,气压低的让她喘不上气,夏如结巴着开口,“我上个洗手间,你们先……”

      “不必。”宛言起身,看宁舟的视线平静如水,“很抱歉都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能学会成为一个成熟的伴侣跟你相处,我为之前很多失去理智,伤害到你的行为,向你道歉。”

      版型庭阔的黑色羊绒大衣弯折起来,旁人打眼一看就是高收入又高知的女性,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另一个女人深鞠躬。

      宁舟坐在椅子上,只垂目盯着宛言缠着绷带的手心看。

      宛言直起身,刚踏出一步,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

      宛言已经无意被挽留,转头刚要开口,宁舟的手下移,轻轻握住她缠着绷带的手心,轻的似触未触。

      宛言感觉到一缕缕暖流缠绕进手心的伤口,那刀口裂的很深,而她此刻能清晰感觉到伤口激烈的痒过一瞬后,再没有一点疼痛。宛言瞳孔睁大,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监控里诡异的那一幕。

      不用拆开绷带她似乎都猜到了绷带下发生了什么,她惊恐地望了宁舟一眼,这一瞬是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然后立即收回手,快步离开了。

      宁舟的手停滞在半空,眼底金光微闪,一垂眸,又恢复了正常。

      商务舱贵宾休息室。
      宛言进更衣间换了身宽松柔软的衣服,她逼着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消耗自己的人和事,一开门,宁舟站在门外。

      四目相对,沉默相望。

      “我不同意。”宁舟看着她平静的说。

      分手这种事向来不需要谁征得谁同意,无非是谁通知谁,可宛言看到宁舟眼中的坚定,一时竟生不出与之对抗的力气。

      宛言嘭一声关上门,动作坚决,酸涩却抵着呼吸冲上来,熏的眼睛又是一热,心脏扯着痛。

      门外人又敲门,宛言愤然拉开门,眼前赫然站着一个闭着眼睛,白发及膝的宁舟。

      她的白发在金色光波中轻缓浮荡,空气中的微尘都清晰可见,一切却变得不真实起来,宛言被眼前的画面惊得瞠目结舌。

      宁舟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金光亮起。

      “我也不同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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