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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指点江山 ...

  •   随着整个青云县城的城市建设如火如荼地向前大力推进,特别是青云县通往湖东区的金光大道改扩建工程的如期完工通车,筹建水务大厦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地被提到了重要议事日程。
      其实里里外外拱这个事拱得最起劲的人就是水务局新任一把手江海龙了,除此之外跟着吆喝得最响的人便是南院的分管负责人郭伟志。
      通过这两个人在许多场合的一唱一和,结果没多久就把这个事变成了县里的一个重要决策,这不能不说是他们两个人的一个本事,而且他们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就筹建水务大厦一事,江海龙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急先锋,什么事都往前冲,但是真正具体操作这个事的还不是他,而是经过他隆重考验的柏为善。
      每到历史的紧要关头,千斤的重担(蛋)总是会压在一个人的身上,此事当然也不例外。
      在筹建水务大厦的空挡里,江海龙还顺便安排已经顶着千斤的重担(蛋)柏为善在玉龙湾那块他早就相中的风水宝地上给他建了一套超豪华别墅……
      单位的事是单位的事,个人的事是个人的事,特别是对于像桂卿这种被单位严重边缘化的人来讲更是如此。
      等他知道单位要建设水务大厦一事的时候,人家那边大楼的图纸都已经出来好久了。
      当然,他是在同事盛世宁的屋里很偶然地见到那本厚厚的大楼施工设计图的,因为除了这条途径之外他是八辈子也见不到那种东西的。
      这天晚上,恰好已经调到东院※※部的凤贤和闻景喊桂卿喝个闲酒,桂卿便顺手把单位里的这两件大事向两位朋友提起来聊为谈资。
      “这个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凤贤喝了一口小酒后非常得意地卖弄道,还是一副贫死滥厌不惹人喜的样子,“他们刚一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的消息多灵通了!”
      “桂卿,我早就说了嘛,”他趁机讽刺桂卿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是吃屎都赶不上热的啊。”
      “你看你说的,我又不是屎壳郎,”桂卿笑着回击道,嘴上也没绕过凤贤,“为什么要像你一样那么热衷于吃屎呢?”
      “其实从本质上来讲我们吃的都是屎,”凤贤厚颜无耻地继续笑道,牙切得和卖狗肉的一样,一看就是一肚子的猪下水,里面肯定没有一样好东西,“食物这个东西嘛,要么是屎培养出来的,要么最后变成屎,反正都是一样的,也都是无所谓的。”
      “另外,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带着一肚子的屎到处乱逛的,连超级大美女也不例外。”他又提到了一个更加恶心人的事实。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那里卖嘴了,显得你有多能似的,就和个八眼猴似的!”闻景略显厌恶地赶紧制止凤贤道,他可受不了对方这么玩了,口味太重了,“你真是恶心它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另外,你这家伙不光喜欢恶心人,”他继续皱着眉头褒贬道,就像在面对着一堆新鲜的大粪一样,“没事还喜欢装装※什么的,绝对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奇葩另类,即使在人群非常密集的地方,别人也绝对不会因为你的个子小而忽略你的。”
      “装※这件事对我而言就和喝水吃饭一样,”凤贤故弄玄虚而又不无得意地说道,他生就的这样一副贱骨头,神仙拿他也没招,“那是一天也离不开的,关键的一条就是,要装得自然,装得坦诚,装得开心,不能为了装而装,也不能被别人胁迫着装。”
      “你本身就是一※,又何用再装?”闻景追击道。
      “尔能有此等高深的认识,方才配做我的朋友啊,”凤贤故作深沉地叹道,“否则的话咱们之间应该早就友尽了。”
      “我呸!”闻景随即夸张地回应道。
      三个人不禁大笑起来,酒兴旋即又高了一层,真如垒塔一般。
      “看来,俺单位的事你知道的不少啊。”桂卿对着凤贤道。
      同时,他又感觉到了自己对朋友单位的事情了解得太少了,两相一比就不免产生了些许的惭愧之意。
      “那是当然的了,”凤贤毫不谦虚地说道,随手又扔出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新闻,让桂卿的惭愧之意又加深了一层,“你比如说,恁单位的那个王继秋,他是不是离婚了?”
      “对呀。”桂卿一脸茫然地回道。
      “前一阵子,他是不是又结婚了?”凤贤自豪地问。
      “对呀。”桂卿回道,心中又是一惊。
      “他娶的是不是县长朱得远的侄女朱清仪,就是咱县电视台最有名的那个女主持人?”凤贤喜不自胜地问。
      “对,不过她好像不是主持人吧?”桂卿又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凤贤冷笑着戏谑道,他就是对这样的事情特别感兴趣,说起此事来也是手舞足蹈的,“鸟和蛋还是一个系统的呢,她不是主持人也差不多。”
      “我是说那个王继秋,他搞二婚典礼那天是不是特别恶心人,特别瘆人,两口子搞得和拍电影似的?”
      “对呀。”桂卿再次佩服道。
      “这两个人真是难造化呀!”凤贤嘴下毫不留情地说道,这简直就是赤露露地骂人了,“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才叫既煽情又恶心呢,我真是服了这一对活宝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他眯缝着一对小眼说道,“噢,叫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的呢?”在凤贤又卖弄了一件新鲜事之后桂卿借机日囊他道,他也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大家助助酒兴,“百事通万事能的,就和老八十的一样,说你是八眼猴一点都没冤枉你啊。”
      “嘿嘿,你想想恁哥我是什么人呀?”凤贤下贱无比而又猥琐万分地自问自答道,今后他就是化成灰或变成烟,恐怕也改变不了这个热衷于嘻嘡着玩的性格了,“我就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举世无双、风华绝代、才高八斗,正义与智慧的化身,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支梨花压海棠,宇宙超级无敌,人称霹雳世纪美男子兼陆海空三军统帅的黎凤贤啊,我要不是八眼猴那还有谁配是八眼猴呢?”
      “八眼猴,有一个事你肯定不知道,也是关于朱得远的。”闻景此刻神秘兮兮地说道,眼睛里都是挑衅和看笑话的目光,仿佛故意要打掉凤贤的勃勃兴致,亲手拿掉其“八眼猴”的美誉。
      “他的事多了,我哪能个个都知道啊。”凤贤淡淡地回道。
      “就是上次,我跟着他一块出差,”闻景不请自说道,开始沉不住气了,可见他的修为和功力比凤贤这只八眼猴差远了,有时候连桂卿这个大笨蛋都不如,“他不是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县里的记者嘛,就是上温州招商那次,正好那天有个大老板请客,俺几个人就被请到了一家洗浴中心,好好地洗了个澡,然后就到一个大房间休息。”
      “我的个乖乖唻,”闻景眉飞色舞地继续讲道,清亮清亮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听见服务小哥一声招呼,呼呼啦啦就出来了一大群美女,而且全是那种三个点式的,好家伙,那个大长美腿,那个大白肥臀,那个弯弯曲曲的水蛇腰,一个个看着都和天仙似的——”
      “你的眼当时肯定不够使唤的了吧?”凤贤板板正正地讥讽道,眼里却满是羡慕的光芒,他只恨自己无缘那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场景,“估计和个抓钩子也差不多了,恨不能一个一个挠死她们吧?”
      “哼哼,我还不知道你的呀。”他又补刀道。
      “哎呀,干嘛一个一个地挠啊?”闻景装作是真名士自风流的可笑样子,自以为潇洒飘逸地说道,口水真的都快流下来了,要不是他及时收回的话,“我当时恨不能一口气把她们全给她挠了那才过瘾呢。”
      “哎呦,你知道吗,当一排排白花花的大长腿在你面前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的时候,当一对对肉鼓鼓、鲜嫩嫩、水灵灵的大胸脯子在你眼前晃晃荡荡的时候,你说你不动心?”他色眯眯地说道,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激动万分呢,“你说你不硬?”
      凤贤张开嘴哈哈地笑着,抽空看了桂卿一眼。
      “那纯粹是放屁的,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信!”闻景道。
      “所以你就野性勃发了?”凤贤调戏道。
      “光我自己野性勃发有个屁用啊,”闻景将嘴里的口水使劲地收了收,舔了舔,咽了咽,然后才悻悻地说道,“最后还不是得人家朱得远发话才行嘛,人家才是正经主子呢。”
      “那倒是,”桂卿戏弄道,“你本来就是个打酱油的。”
      “结果朱得远那个家伙一看这个热火朝天的阵势,直接就腆着个死脸笑着问那个老板,你这是干嘛的,你这是干嘛的?”闻景惟妙惟肖地学道,把朱得远当时的心态和表情模仿得逼真极了,毕竟这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又不是道听途说得来的,“装得就和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农村三孙子似的,我当时看着都想笑,真是又想当卖肉女又想立牌坊啊,你说你想玩就直接玩呗,反正有人请客,又不要自己掏钱……”
      “哎,千万别给我说你没玩,”凤贤用手指着闻景戏弄道,同时满脸都是兴奋异常和难以自制的奇怪表情,“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上纪委和派出所去举报你的。”他又道。
      “看你说的,我当时就是玩玩又怎么了?”闻景好不容易才占领了一个绝佳的战斗位置,所以便不失时机地对凤贤发起了无情的攻击,想要一举击垮对方,“也比你在这里干巴巴地意淫强吧?”
      “你这家伙,脑袋才是你身上排在第一位的那个什么器官来?”他非常狂放地回击道,对方还没怎么笑呢,他倒是先笑了,就像所谓的艺术大师姜昆在台上说相声一样,比马三立老先生差远了。
      “小心点,千万可别得了梅毒!”凤贤随即刺激道,一副努力想避免给人留下一种酸溜溜的感觉的意思。
      但是很显然,他的目的并没有顺利地实现,因为闻景根本就没在意他的表情,他的努力就像开在人迹罕至的深谷里的花一样。
      “正所谓宁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闻景自成一统地哈哈笑道,完全忘记了他是在和最好的朋友喝酒聊天。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眼前坐着的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他才这么说的。
      又或许,他脑袋里什么也没多想,只是本能地这样说说而已,反正他向来也不是多有智慧的人,他只是个以为自己颇有智慧的人。
      既然他这样说,那么无论凤贤怎么接话都不太合适了,所以接下来大家就闷头喝了点酒,以掩饰和折消那份若有若无的尴尬和难堪。
      按理说好朋友之间不应该有这种在不经意间突然出现的尴尬和难堪的,可是实际情况却是真有了,如同女人本不该怀上的孕。
      “第二天清起还没吃早饭呢,朱得远给我说,毁了,兄弟,我怎么感冒了呢?”闻景继续糟蹋朱得远道,揶揄之意溢满整个脸庞,反正对方永远也听不到今天这番谈话,“我当时偷笑着没好意思吱声。”
      “我心想,你说你怎么感冒了呢?”他接着讲道,幸灾乐祸之意不绝于脸,“你夜里肯定没干好事呗,哼!”
      “所以说,这个熊家伙啊,”他最后又总结道,总算没让自己落单,“也是个装※的二货,而且装得还特别恶心人。”
      “那是啊,和马开江那么强势的牛人搭班子共事,他平时要不装点※或者弄点景和搞点动静的,那能行吗?”凤贤总是非常善于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话题中发现另外一个闪闪发光的重大话题,然后再轰轰烈烈地由此展开去并发扬光大,“他这种人啊,表面上看起来有点滑稽,有点热玩,甚至有时候还显得特别幽默,特别平易近人,而其实他骨子里精着呢,绝不是一般二般的小人物。”
      “他这是在无形之中非常巧妙地把最光彩夺目的黄金位置让给了一把手马开江,”他举重若轻地揭秘道,如吃家常便饭一般,“同时也是悄无声息地让对方始终处于各种矛盾和焦点的煎熬当中。”
      “这就叫闷头大发财,”他继续把自己的观点升华到一个更高水平,“这就叫韬光养晦,这就叫不当出头鸟……”
      “瞧你说的,当官的里边哪有憨人呀,”闻景正如凤贤和桂卿所预料的那样毫无意外地叹道,“憨人也当不了官呀,其实他这么做,玩的也不过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那一套老戏法。”
      “看似聪明绝顶,实则愚蠢至极,”桂卿冷冷地插话道,本来他不想在说话时表现得很严肃的,结果还是显得有些严肃了,为此他也感觉有些过分,有些矫情,有些不合时宜,“撑破天了也就是一种蝇营狗苟的小伎俩,就是所谓的雕虫小技罢了。”
      “现实中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多了,他们总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精明,很会玩,很潇洒,会不显山不露水地就顺利实现自己的真实目的了,但实际上他们很可笑,也很可怜,根本就不能清醒地认识自己,认识别人,进而认识整个社会。”
      “但是有一点要注意,你不能也不应该轻易地就剥夺他们那点仅有的可怜至极的乐趣呀,是不是?”凤贤像个老猴一样赤露露地笑道,他的心机真是太丰富了,世上就没有他想不到的关节,“甚至咱们都不需要去点破,因为那样做太残忍了,有些人会接受不了的。”
      “放心吧,他们听不到咱这样的话。”闻景道。
      “你比如大面积动迁这件事,”凤贤没有理会闻景的话,转而就刚才的话题更为深入地阐述道,“一到了朱得远那里他就会打哈哈,耍太极,玩柔道,什么事都是好好好,是是是,就是不干真事,因为他也知道干这玩意出力不讨好,还特别容易得罪人啊。”
      “凡是那些浮皮蹭痒的不咸不淡的事,”凤贤继续讽刺道,对朱得远的所作所为甚为不满,“他反而都无一例外地跑得很欢很快,恐怕落在后边,恐怕自己吃了亏,十足的一个官场老痞子,老油条。”
      “老奸巨猾,大奸若忠,”闻景受了凤贤的启发和引导,他也跟着概况性地言道,说得也非常有道理,“这种人就喜欢玩这一手,越是别人看着不起眼的小事,越是不值得去发挥的芝麻粒大的事,他越是忙得不亦乐乎、热火朝天的,给人一种以小促大、以点带面和从小处着手,在细微处见精神的很艺术的感觉,其实从本质上来讲,这就是典型的懒政、怠政和不作为,就是高级别的耍滑头和使奸招,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肯定的地方。”
      “这种人就是故意让别人看着他天天挺忙的,但是别人也不好意说他瞎忙,对吧?”他又用比较罕见的征询的语气问道。
      “说得对,我的弟弟唻!”凤贤嘻嘻哈哈地夸奖道。
      然后他将话锋一转,顺便又提到了招商引资的事:“你说上次你跟着朱得远去温州招娼引鸡,是吧?”
      “你才招娼引鸡呢,”闻景出人意料地反驳道,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那是顺便快活快活,又不是专门去干那个事的。”
      “千万别试图洗白,那样只会越洗越黑。”凤贤讥笑道。
      “我还用得着洗吗?”闻景气定神闲地反驳道。
      “你肯定用不着洗啊,因为你本来就够白的嘛。”凤贤回了一句本来就不怎么好笑的话,显得有点逻辑混乱。
      “咱还是言归正传啊,”凤贤又喝了一口小酒之后,像个从前的街头说书艺人一样清清嗓子言道,“这个说到招商引资,我给你们讲个咱县里边发生的真事,闻景你可能也知道,不过桂卿一定没听说过。”
      桂卿笑而不语,他没听说过的事简直太多了。
      “就是前几年吧,”凤贤果然摆开架势讲了起来,“大约是2000年左右,就是孙三好当一把手的时候,有个叫王超群老板,被引到咱青云县来投资。他的公司叫广宙实业公司,原来很牛的一个公司。”
      “这个公司一开始就在粮满镇的西部工业园的东部零地价拿下200亩工业用地,同时在崇礼街中段的路西,也就是县婚姻登记处斜对过的那个黄金位置,又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了一大片商住房用地。”
      “没用两年功夫,这家伙就在工业园建设了好几万平方米的厂房,还搞起了电动车厂、不锈钢厂、铁艺厂等,还开发建设了艳丽园小区一期。”
      “艳丽园小区?”桂卿嘟囔道,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对,就是大名鼎鼎的艳丽园小区,”凤贤微笑着继续讲道,他很喜欢这种一边喝酒一边当众讲课的感觉,“多香艳的名字啊,居然用来给小区命名,确实也够风骚的。”
      “这其中呢,在黎遇林的直接干预下,有个叫康丽美的小娘们,哦,说到这个康丽美,桂卿你可能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我一说她的姐姐康丽萍,你应该就知道了,咱县里的大名人。”
      “康丽萍?”桂卿又像个傻子一样随口嘟囔道。
      “康丽萍和康丽美姊妹俩是黎遇林的表妹,”凤贤随后颇为平静地讲道,好似故意要和桂卿略显惊讶的表情反过来一般,“那个康丽萍嘛,多少还有点本事,怎么说她也是在圈子里混的人,而那个康丽美则狗屁都不是,一分钱都不值,属于典型的三无人员。”
      “就是这个康丽美,”他继续讲道,“当时借他表哥的势,通过她原来挂靠的通天港建安公司接了艳丽园的3栋楼。”
      “这种人她懂得怎么盖楼?”桂卿道。
      “她是不懂怎么盖楼,”闻景不无讥讽地调笑道,“不过她肯定懂得怎么和男人睡觉,这个比盖楼更有意思,也更有用。”
      “老弟所言极是,这正是她的独门绝招所在!”凤贤非常难得地点头称赞道,“所以呢,这个娘们接过这3栋楼的活之后直接就转包出去了,根本就没过夜,连手都没暖热。”
      “当然了,你想想像她这种烂人,从她手里再接活的人能是什么好鸟,那个活干得肯定质量很差啊,对吧?”
      “所以最后连县质检站的人都看不下去,就给责令停工了……”
      “后来没过几个月,“凤贤意趣盎然地接着谈道,”康丽美就以个人的名义向南河街道提出申请,想整个把艳丽园都接过来,她说广宙公司欠她2000多万元的工程款,而且当时艳丽园确实已经烂尾了,广宙公司没有能力再搞下去了。”
      “其实人家广宙公司一共才和她签订了总价不过1000万元的合同,怎么会欠她2000多万元的工程款呢?”
      “这个臭娘们纯粹就是胡搅蛮缠和混水捞鱼,仗着自己有点势力想把人家活生生地黑掉。”
      “她在提交这个申请的同时,直接安排社会闲散人员接管了整个艳丽园,其实说白了就是赤露露的明抢。”
      “我的个乖乖唻,还有王法吗?”桂卿叹道。
      “肯定有王法,就是当时不知道王法在哪里休息呢。”闻景开玩笑道,这个玩笑开得很有水平,另外两个人都很赞同。
      “后来有一回啊,”凤贤略带酒意地说道,越讲越有趣了,“王超群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去找康丽美理论理论,接着就被康丽美手下的几十个人直接给暴打了一顿。”
      “她不光直接打王超群,而且还非常明确地表示,让王超群以1500万的白菜价正式把艳丽园全部给让出来,否则的话,就有他的好果子吃,让他好好地掂量掂量……”
      “康丽美为了侵吞艳丽园方便,”他继续揭秘道,看来确实知道很多肮脏的内幕,“她后来直接就注册了一个名叫银茂置业的有限公司,其中的800万注册资金还是她小舅,也就是北关街道的刘勇挪用公款和受贿款给出的呢。”
      “注册成立公司的当天,这个娘们就把艳丽园硬挺挺地给改成银茂豪庭了,正儿八经弄成了她的楼盘。”
      “也就是在同一天,咱县国土局以广宙公司拖欠800万土地款为由起诉王超群,要求收回艳丽园的土地,如果王超群不想交回土地,那就必须一分不少地补交土地欠款。”
      “与此同时呢,南河街道也跟着县国土局起哄,正式向南院提出申请,要求收回那片土地……”
      “结果呢,”他冷笑道,好像这个事和他有多大关系似的,“在去年底的时候,鹿墟中院判决广宙公司败诉。”
      “就在前几天,省高院宣布维持原判决,解除原来的土地出让合同,由县里收回艳丽园的土地,但是地面上的房子仍然归广宙公司所有。”
      “就是说,银茂豪庭的房子现在属于典型的空中楼阁,”桂卿惊奇地归纳道,然后又不禁感叹,“这未免也太奇葩了吧?”
      “奇葩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闻景也跟着冷笑道,一副拿整个世界都没点好办法的搞笑样子。
      “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他接着又谈到,知道的内幕好像不比凤贤少,唯独桂卿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个二傻子一样,“银茂豪庭的房子是坐落在南河街道的地盘上的,但是康丽美的舅舅刘勇却是北关街道的一把手,结果刘勇他就能指挥得动南河街道给县里打报告,你说这个事有意思吧?一般人肯定是想不到的吧?”
      “那还不是因为黎遇林在台上嘛。”桂卿想当然地说道。
      “唉,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啊!”凤贤由衷地叹道。
      “都是一帮子熊狗连蛋,”他悻悻地骂道,就像在骂一群祸害庄稼的畜生一般,“他中有他,他中有他,这里边就是没咱什么事,咱也不过是跟着看看热闹和过过嘴瘾罢了。”
      “那这些房子肯定也办不出来房产证喽,”桂卿非常幼稚地问道,他也就是这个水平了,“既然土地和房子是分离的,不属于一家。”
      “那是当然的了,”凤贤很自然地显摆道,“要不然这个娘们卖房子的时候能那么忽悠人吗?”
      “凡是知道底细的人都不敢买那里的房子,也就是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去上当受骗罢了。”
      “反正倒霉的都是没本事的人。”桂卿跟着说道。
      “你也不能完全说是上当受骗,”闻景有些拧筋地说道,他果然骨骼清奇,有点与众不同的意味,“至少现在来讲凡是交钱的人基本上都住进去了,虽然没有房产证那些东西,但是也不耽误住人。”
      “那这么说还得感谢她这个娘们喽?”桂卿更拧筋地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闻景自圆其说道,“至少她没像有些烂人那样直接卷款跑路,这一点还是不错的,呵呵。”
      “那是绝对的喽,现在的房地产形势这么好,好到简直可以用火得一塌糊涂来形容,但凡是个人,只要有关系有路子,能够参与进来,就一定能发财,你说她怎么会跑路呢?”凤贤竟然有些迂迂沫沫地说道,但是说得却很是那么回事,谁也没法反驳他,“而且越是像她这种本来鸟嘛都没有的人越是胆子大,越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要是只想着捞一把就跑,那才是天下最傻的傻子呢。”
      “她本来鸟嘛都没有嘛,”闻景贱贱地笑道,一看就是又没往好地方寻思了,“所谓风流人物就是如此,她干的本就是夹鸟的生意。”
      “你想想,”他又独出心裁地提示道,“银茂豪庭这样低级的名字她都能想出来,银茂豪庭啊,你想想……”
      “我觉得今天除了对台关系你不打算给我们详细讲解之外,其余的话题你应该都不会轻易地放过的,你就和见了一群大美女的大流氓一样。”大家又闲扯了一阵子之后,闻景冲着凤贤嘿嘿笑道。
      “哎,那天我在鹿苑中学门口看到一个标语,”凤贤接着很随意地聊道,想来他口中所说的也不过是个很一般的西洋景,“上面说的是,能争第一争第一,不能争第一争唯一。”
      “哎,我就觉得奇了怪了,什么叫争唯一?”他使劲歪着个鸟头琢磨着说道,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唯一就是唯一,任何人相对别人来讲都具有多方面的唯一性,而且很多唯一性都是非常宝贵的,你说像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还需要刻意地去争吗?”
      桂卿和闻景听后都觉得此话非常在理。
      “我觉得吧,你只要能保持住你那较为宝贵的唯一性就很不错了,争什么争啊?”凤贤十分不屑地评论道,“还有,那个第一永远都只有一个,张三若是争到了,李四就没有,李四若是争到了,张三就没有,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第一,对吧?”
      “废话!”闻景趁机抹咕道。
      “所以说,”凤贤继续醉眼蒙眬地说道,“对于除了第一名之外的其他的所有人来说,那个第一你是注定争不到的……”
      “你胡扯什么的呀,我看你是喝多了吧?”闻景半是嘲讽半是提醒地说道,“要不就是闲得皮疼肉痒痒的,你怎么想起来和那些装腔作势的标语口号较起劲来了呢?”
      “它们又没得罪你,也值得你口诛笔伐吗?”他冷笑道。
      “不是,”凤贤非常执拗地回道,很不服气的样子,“学校,而且是高中学校,是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居然会在学校大门口的醒目位置搞出这种没水平的口号来,你说有多磕碜人吧。”
      “人家肯定觉得跩得很有水平很有风格呗。”桂卿插言道。
      “那是呀,无知者无畏,有知者有趣嘛,”凤贤继续潇洒惬意地发挥道,非要把在心里已经憋了多少天的看法全说出来不可,“这个花里胡哨的世界上自以为是的人真是太多了。”
      桂卿和闻景只是相视一笑,没再接话。
      “我觉得就是把这句话改成‘保持唯一、永争第一’都比现在的要强不少。”凤贤语出惊人道,终于口吐真言了。
      “咦,改得还不孬唻!”桂卿赞道。
      “你这家伙呀,就是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不如你,这叫心理强迫症,懂吗?”闻景又夹枪带棒地来了一句。
      “嗯,你说得很对,凡是看着别扭的东西我就想去改一下,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那没办法!”凤贤的谈兴越来越浓了,一点也想不到要在措辞和仪态方面注意一下自己的光辉形象了。
      “你比如说,”他又迂迂沫沫地举了个例子来证明自己的秉性,即路见不平一声吼式的随便改人家写好的东西的习惯,“新城南边不是新建了一所据说是全市最好的学校嘛,然后他们那帮子家伙还附庸风雅地不知道请了什么高人写了一个所谓的《学校宣言》。”
      桂卿和闻景均不知道此事,也不在意此事。
      “好家伙,”凤贤醉醺醺地说道,神情极为夸张和搞笑,活脱脱一个失去全部法力的丑猴王形象,“那个东西我一看就感觉特别扭,写得生不生熟不熟的,古典不古典,现代不现代,让人说不上来是什么味。”
      “当然了,这不是我自高自大,觉得我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而是我出于公心,觉得他们写的东西确实有待商榷,有待提高。”
      “你看着不爽,那你写一个呀。”闻景打趣道。
      “我肯定会写了,”凤贤立即兴高采烈地炫耀道,他眼巴眼望地就等着这句话了,闻景再不说,他就要急眼了,“而且我还能把我写的背下来呢。”
      接着,他便摇头晃脑地开始念叨了:

      青云故里,鹿墟新城,踞※※之中点,享※※之盛名,乃海西南部城镇之新秀也。自市行政中枢拟东迁此以来,须臾之间即百业俱兴,人气渐旺,种种建设日新月异。然则,百年大计,教育为本,青山秀水之间,倘无朗朗书声作伴,则与荒漠高原何异?辜负了一片清风明月;高楼大厦,若非幽幽学堂比邻,又怎敌市侩庸俗之气?逊色了一群楼堂馆所。
      是故,上至市级党政,下至新城民众,皆愿从速修学建校,以图崇文兴教,造福桑梓。遂选址于草莽山北麓,※※东侧,辟地凡※※亩,迨※※年※※月奠基开工。期间,工善吏勤,晨夜展力,翌年九月即告落成。
      学校闹中取静,独享一席山水,专守一方园林,可谓室有山林趣,门无车马喧,诚为治学之佳境、读书之良所也。
      建校之初,吾校高摇榄枝,广纳人才,一时间群贤毕集,俊杰满庭,人人一腔豪情,个个踌躇满志,此为吾校永葆生机之根本也。
      古青大地,物阜民丰,人文昌盛,古圣先贤,星汉灿烂。※※千巧万能,※※恩泽千秋,刻苦钻研之风绵延至今……
      饱读勤学之习,由来已久。
      又兼此地北接孔孟之乡,沉浸礼仪教化,尊师重傅之道深入民心,此为吾校虽创建不久,即深蕴古风雅致之根由也。
      韩文公曰: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然则何谓师道也?
      吾辈以为:师道,于古而言,在教习后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技也,于今而言,在塑造学子强健之体魄、自由之灵魂、独立之思想、科学之精神、民主之信念也。
      观当今教育之现状,虽成就斐然,功业显著,然则应试之流弊,始终未根除。
      有鉴于此,吾校决心高擎素质教育之大旗,恪守“民族化、现代化、国际化”之办学定位,秉承“文化立校、科研兴校、人才强校”之办学方略,披肝沥胆,夙兴夜寐,誓将吾校建成传统文化与现代意识交相辉映,国际标准与中国特色融合贯通之海西名校。
      放眼全球,本世纪必将风云变幻、波澜壮阔,此百年定会众流归一、天下趋同,吾校恰生逢其时也。
      展望未来,虽教化之路任重而道远,然吾校学子富民强邦、拔山扛鼎之日必殷殷可待也……

      越是说到最后,凤贤的情绪就越是激动,嘴角处呈现出来的唾沫星子就越多,真是干哕死人了,同时他也越是觉得他写的东西比人家请名家写的东西要好上许多,大有李白斗酒诗百篇的磅礴气势和万丈豪情,连桂卿和闻景都差一点被他感染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小样,剽偏得和个明梨一样,真是谝不够的熊能,跩不够的羊蛋啊!”闻景故意撂脸日囊了一下凤贤,然后马上又忍不住地笑道,“不过你谝得很好,跩得也不错,在这一点上老哥你确实比我强多了,因为你多少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不像我对什么事都是一知半解和浅尝辄止,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难得啊,难得,”桂卿插着花地说道,言语中仍有抹不掉的戏弄之意,“闻景居然知道谦虚了,实属不易啊。”
      “所以说教育这个东西其实是很难把握的,”凤贤并没有理会闻景的话,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谈道,“不少教育工作者稍不留神就走上了重形式而轻内涵的道路,过于关注‘术’这个层面,而忽视了教育的本质,有的甚至还不如古人做得好,认识得高呢。”
      “当然了,”他啰嗦了一会子后又提到了另外一种情况,“也有的人思想境界就比较高,看问题也比较开明。”
      “你比如我认识的一位家长,她在给她女儿写的一封信中就曾经这样说过:我希望你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意识到我们所拥有的自由、和平、公正就像我们拥有的房子和车子一样,它们既非从天而降的,也非一劳永逸的,而是需要我们每个人去努力追求与奋力呵护的;我希望你有足够的勇气,能够在强权、暴力、诱惑、舆论甚至小圈子里诱人的温暖面前坚持说出‘那个皇帝其实并没有穿什么新衣’;我希望你慢慢变得足够敏感,能够捕捉到美与不美之间势不两立的差异,能够在博物馆和音乐厅之外,在生活层峦叠嶂的细节里发现美的艺术和艺术的美。”
      “愿你慢慢地长大,缓缓地成长;”他继续一板一眼的转述道,完全是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愿你有好的运气,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和宽容;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博爱和隐忍;愿你一生一世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都能够顺自己的心,如亲人的意,达到最完美的境界……”
      “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真是太厉害了!”当确信凤贤是在真正背诵他所说的那封信的时候,桂卿不禁赞道。
      “像这种很有思想性和艺术性的东西,我总是很难忘记,因为它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凤贤轻轻地笑道。
      “恐怕是写这封信的人给你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吧?”闻景不知深浅地嘲弄道,其实他的话也有点道理,“所以你才爱屋及乌地记下了这封信的内容,真是浪人多心,丑人多怪啊,哈哈。”
      “那么从这封真实的信当中,你能否认孩子的家长对教育的深刻洞见和理解吗?”凤贤虽然很生气,但是却笑着反问道,或者他本来是想笑笑的,但是却在无意当中显示出来了一种无言的愤怒,“你不认为这其中包含着极其珍贵而又极其朴实的东西吗?”
      “好吧,我尊重你的尊重,理解你的理解,喜欢你的喜欢,支持你的支持,赞同你的赞同。”闻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东西正在他和凤贤之间迅速地扩散和蔓延,所以他连忙半真半假地嬉皮笑脸地搞了一个拍马屁式的声明,大声地说给凤贤听。
      “你再比如,”凤贤非常大度地继续阐述道,传播有意义的价值观才是他现在最想干的事情,“有很多家长老是嫌弃孩子不愿意给别人打招呼说话,所以经常当着外人的面训斥孩子,嫌弃孩子不理人。”
      “其实他们并不理解孩子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是想当然地曲解和误会了孩子纯真的天性。绝大多数孩子并不是刻意地不想理人,而是在碰到外人的时候再内心深处产生了很强烈的冲突,一时间难以抉择,所以才显得笨拙、木讷、不通情理的。”
      “事实上,”他又进一步拔高道,“很多事情远不是我们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我们必须得挖掘事情内部深层次的东西…… ”
      “老黎,你不愧是才子呀!”桂卿不失时机地恭维道。
      “什么才子?”凤贤坚决地否定道,似乎并不在乎这个评价,“狗屁!我平时就是喜欢谝点熊能罢了,哪里算得上是什么才子。”
      “你谦虚什么的?”闻景刺激道。
      “我这不是谦虚,”凤贤此刻谈兴甚浓,便继续粘上扯下地滔滔不绝地叙谈道,“你们说到才子,我觉得人家唐代文学家王勃那种人才是真才子呢,而且还是个风流才子。”
      “这个风流,不是那个风流,不要误会。”他嘟囔道。
      “据传说啊,”借着酒劲他又开始长篇大论了,“王勃有一回到南昌,正赶上都督阎伯舆的宴会,他一气呵成写成了名动天下的《滕王阁序》——《滕王阁序》,都知道吧?”
      “焉能不知?”桂卿笑道。
      “就是那两句,”凤贤继续跩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对,嗯。”
      “他在最后还写了个序诗,叫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自流。”
      “王勃这家伙故意在最后一句空了一个字不写,很潇洒地把这个序文呈上之后,就骑上他的小马驹走了。”
      “在座的那些人看到这里都觉得很奇怪啊,于是有人猜空的那个字是个‘水’字,也有人猜是个‘独’字,但是阎伯舆都觉得不对,于是就派人去追回王勃,请他补上那个空字。”
      “派去的人赶到驿馆,王勃的随从就对来人说道,我家主人吩咐了,一字千金,不能再随便写了。”
      “阎伯舆知道后就感叹道,正是人才难得啊。”
      “他便包好了千两银子,亲自率领那帮子文人们到驿馆来见王勃。王勃接过银子后就故作惊讶地问道,呀,呀,呀,我不是把字都写全了吗?”
      “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道,那里确实空着没写呀!”
      “王勃就笑道,对呀,那里空着,就是个空字呀,槛外长江空自流嘛!大家听了之后都连连称赞,绝妙!奇才!”
      “于是,千古文学史上就又留下了一段别有趣味的佳话以供后人消遣……”
      “黎凤贤老师,既然你这么喜欢谈论和分析问题,古今中外的事懂得又那么多,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当老师的呢?”闻景听后又雾雾症症地来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地话,想要刺激一下凤贤,就和到地里捞芋头就是找不到飞根一样,“你说要是那样该有多好啊,你天天都能在讲台上面对着很多听众过过嘴瘾,你想说啥就说啥,想说谁就说谁,想到哪里就能说到哪里,就和那个走到哪里就吃到哪里的毛驴一样。”
      “不好意思,鄙人没那个兴趣和爱好,”凤贤微微地笑道,毫不吝惜地给了对方一个冷钉子,然后继续忘乎所以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精心酿造的独特氛围当中,“我只是在我想讲的时候讲,在我想说的时候说,从来不会受制于固定的条条和框框。”
      “所有的牢笼都关不住我这颗自由飞翔的心,”他接下来跩得就更富诗情画意了,不仅搞得桂卿赞叹不已,同时连闻景都觉得他不简单了,“所有的镣铐都锁不住我这个躁动不安的灵魂,所有的苦难都磨不平我这桀骜不驯的叮咚作响的个性,所有的庸俗和市侩都淹没不了我心中美丽的诗意和朦胧的远方,当然还有我的苟且和苟且……”
      “我觉得今天除了对台关系你不打算给我们详细地讲解之外,其余的话题你应该都不会轻易地放过的,你就和见了一群大美女的大流氓一样。”闻景嘿嘿笑道,不失时机地褒贬了凤贤一下。
      “那是自然的了,”凤贤的酒意更浓了,说起话来也就更加口无遮拦了,因而本性流露得也就更多了,“恁哥我多博学多才和见多识广了,现在我就给你们聊一聊咱们东院的一哥,马开江的故事。”
      “我觉得马开江这个人从某种角度来讲就是一杆枪,”他大言不惭地高声议论道,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如何,也不怕旁边无关的闲人把这话听去,“一杆被用来冲锋陷阵和攻城掠地的枪,他只有在不断的升迁和提拔当中才能保住他自己的金身,否则的话他很快就会被收拾的,到最后他能被安全地放到仓库里那都是他祖坟上冒青烟了。”
      “但是呢,”他转而又道,分析得越来越精彩了,“他本人可能永远也意识不到这一点,于是总感觉自己很牛,很有魄力,很有能力,很有才华。”
      “他这一辈子所有的精力和心血很可能都花在努力地往前奔跑这一件事上了,他绝对不能停下来,首先他所干的那些大事就不允许他停下来。”
      “另外他本人也会慢慢地习惯于不停地奔跑的,而不是偶尔地停下急行的脚步欣赏一下妙曼的人生风景。”
      “他既把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强加在了别人的身上,也终究会体验到他给别人一手制造的这种痛苦。”
      “他是阶段性的一个成功者,”他刻意强调道,这话着实有点意思,“但也是一个永远的失败者……”
      “在很多时候,”他继续演说自己的那套观点,这怎么说也是他认真观察和仔细思考的结果,“他都是在用违法的形式和手段在干着他以为合情合理的事情,他只是简单、机械、粗暴地追求一个他心目中所谓的实质性的结果,而从来不管这个程序是否对头,也不管别人到底是怎么想和怎么看的。”
      “他的脑子中似乎永远都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干’,不停地‘干’,只要漫漫长路在前方,至于结局终究怎么样,他是无暇去考虑的,或者他虽然考虑了,但是考虑的结果却和我们大多数人想象的大不一样,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人家当领导的想的多多了,”闻景不以为然地说道,不想在谈论中落后于凤贤,“和咱这样的一般人比,人家站得多高,看得多远了,咱怎么能单纯以咱的眼光来衡量人家的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呢?”
      “再说了,如果你到了那个位置,你就会做得比他好吗?”他颇为冷静地诘问道,同时给出了自己的结论,“我看也未必吧!”
      “或者说,”他又歪着嘴言道,“你肯定不如人家做得好呢,因为你的经历不够,资历不够,进取心不强,你的各方面都不如人家,尽管你可能根本就瞧不起人家。”
      “也许是吧。”凤贤不想争辩了,话说多了也没意思。
      哗啦啦地尽完酒兴之后,三人很随意地走出店外,准备就此各自散去,犹如三条吃饱喝足的家狗一样。
      恰在这时,他们看见路边有个穿着花衣服的小青年正抱着一棵臭槐树在那里发酒疯呢。
      那个家伙鬼哭狼嚎地喊着一个叫秀轩的女孩的名字,同时每喊一次那个名字就必然跟着说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我的宝贝”,整个人哭得和刘备一样呜呜啕啕的,完全不成人样,在路人看来可谓是出尽了洋相。
      旁边偶有几个路过的行人被这出闹剧所吸引,遂停下来看了一会子热闹,又见后边大概也没什么意思,便悻悻地散去了。
      没有什么太大的热闹可看也是挺无趣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情和经历,能让一个人在夜晚的大街上一遍又一遍地嘶声力竭地呼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呢?”桂卿若有所思地想着,不禁有些同情起眼前这个可怜的人儿,“而且在喊那个人名字的时候却只念叨这么一句话?”
      “那该是怎样一种极度的绝望,又该是怎样一种极度的渴望啊!”
      “是人不癫狂枉少年吗?”
      “还是这个小伙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才会酒后做出这样可笑的举动?”
      “真是酒后吐真言啊……”
      就像任何吃食都能引起饿狗的兴趣一样,任何有趣的事都能引起凤贤心中泛滥的诗性。他不顾别人怎么想,只是颇有感慨的随口就吟道:“这正是,情到浓时非由人,爱至深处心抓痕。莫笑他人今日醉,我到醉时不如人……”
      桂卿和闻景二人见状相视一笑,便扶着步子有些踉跄的凤贤走了,只留下一巷的朦胧和琐碎,好不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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