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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出结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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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股级后备竞争性演讲结束之后没多久,鉴于局里部分股级岗位还有一定的空缺和便有开展工作的实际需要等情况,江海龙又开始安排马玲和柏为善这两个得力干将捣鼓股级人员竞争上岗演讲一事了。
他就是热衷于弄这些熊事,简直是没治了。
他似乎就是要通过这种持续不断地推出一系列争议很大同时动静也很大的,让外人都感觉到非常匪夷所思的奇葩活动的形式来让大家知道,他绝对是一个真真正正干事创业和奋发有为的人物,一个确确实实具有某种雄才大略和创新精神的人物,一个能够将具体工作和生活艺术完美结合、有机融合的人物,一个举重若轻、挥洒自如的人物,一个他将来要是不被提拔重用就连老天似乎都会看不下去的人物。
他劳神费力地亲手给自己营造了一种奇特的氛围,编织了一种全新的环境,打造了一种诡异的状态,并且迅速地沉浸在其中而不能自拔。
如果他是女人,他一定会爱上他自己的。
这次股级人员竞争性演讲,事先既没有明确公布都有具体的哪些岗位拿出来搞竞争,也没有区分正股和副股,就那么非常笼统地搅和在一块就弄起来了,给人一种背后完全就是暗箱操作的嫌疑。
马玲这种整天就知道卖嘴的臭货当然是不想过问具体细节和程序的,尽管这种事本来就是她分内的职责。
当然,该卖人情的时候她还是很会卖人情的,该故弄玄虚的时候她还是很会故弄玄虚的,该绕人的时候她还是很会绕人的,这都已经成为她身上的一种传统习俗或者风格特点了,在单位里这基本上都是属于尽人皆知的事情了。
而柏为善虽然也喜欢通过耍各种小手段来玩弄别人,净搞一些场面上的片儿汤的事,但是他也是不愿意去干细活的主,同时他又不放心把这些事交给别人去干,所以这次挂羊头卖狗肉式的竞争性演讲的闹剧就这么稀里糊涂并漏洞百出地公然上演了。
桂卿知道,江海龙等人既然扔了一些骨头下来,自己心中纵然是一百个看不起,一万个不情愿,他也必须得和其他符合条件的人一起去争去抢,否则的话他就是明着鸟不起人家,就是公开和人家唱反调,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也是后果很严重的。
所以,他还是精心准备了一篇风格朴实、内容精炼、篇幅适度的演讲稿子,并在家里认真地进行了好几次演习,以图能在人就和同事们面前博得个好印象。
当然了,他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个事情,或者说他并不是多想得到那些所谓的正股副股职位,可是他必须得让人家知道,他还是非常尊重人家的动作和意图的,尽管那些动作和意图可能狗屁不是、一文不值。
竞争性演讲如期举行了,江海龙照例没有亲自参加这次演讲,尽管这个事是他一手起意和决策的,因为他那里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总有更重要的人要去会见。
他必须得装出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必须得在下级面前忙得不可开交,必须得让一般的人轻易地找不到他,对于青云的水务事业而言,这才显得他的存在是极其重要的,是须臾也不能离开的。
对单位里所有靠他吃饭的人而言(他以为是这样的),他就像无影无形的空气一样,平时虽然看不到,可是却一刻也离不开。
在竞争性演讲之后的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段里,桂卿都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这次演讲的信息,连一个字的信息都没有,他是在一个极其偶然的场合才知道具体结果的,说起来简直丢死人了。
有一次,他跟着其他科室的人去牛河水库干一个什么活,无意中听到一个比他略微大那么几岁,他几乎都不怎么认识的人说:
“恭喜你啊,桂卿——”
“恭喜我,什么事?”他问,脑子里一下子就迷糊了。
“哎,局里不是提拔你当老干部股的副股长吗?”对方道。
“什么,老干部股的副股长?”他嗫喏道,只感觉一股腥咸的热血瞬间涌上来心头,差一点将他顶晕和掀翻。
屈辱、愤怒、绝望、恶心,各种说不上来强烈感觉一下子把他给击倒了,让他一时半会很难翻身了。
恍惚之间他又觉得,如果是让他干别的业务股室站所的副职,多少还是说得过去的,如果一定要是老干部股的话,那闭着眼睛也得是个股长啊,这个老干部股的副股长,江海龙怎么能说得出口啊,他还要不要那张老脸啊?
“这不是纯粹骂人的吗?”当他的脑子能稍微清晰一点地思考问题的时候,他不禁这样想道,“江海龙这个狗※的也太过分了吧,净干这种生个孩子也没后门的绝户事,他※※※※的!”
“如果是他家的小爹小娘,年纪轻轻的就被安排在这种尴尬至极的职位上,他能愿意吗?”他在心中不停地骂开了,是越骂越气,越气越骂,都已经形成恶性循环了,“他居然还好意思腼着个狗※脸搞什么竞争性演讲,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狗※职位,就算他当面喊我三声亲爹,我也不会参加这个竞争的……”
“怪不得这个※※※事先前不说明具体的职位,”他稍后才恍然大悟道,“不区分正股和副股,原来都是为了操人和玩人做准备的!”
“这家伙的心理可真够阴暗的,这个老※※可真会装腔作势!”他在心中继续高声地叫骂道,一种更重的屈辱感再次涌上了心头。
“他只是利用了一个看似公开、公平、公正的幌子,”片刻之后他想得更清楚,也更符合实际情况了,他总算明白过来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实际上干的还是暗想操作那一套,搞的还是一言堂,真是又想当卖肉女又想立牌坊,真不是个玩意!”
“他想提谁就提谁,不想提谁就拉倒,反正他是一把手,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他又何必挖空心思玩这些花招,弄这些景呢?”他十分不解地想道,觉得自己永远也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和步伐了。
“这个家伙的心理真是太扭曲了!”他暗暗地判定道。
“哦,那个,其实没什么,我也可能是弄错了——”那个伙计一看桂卿的脸色明显不对,连忙就把这个话给岔开了,毕竟他也不想惹是生非,尽管桂卿也不是那种难缠的人。
“你看看,”他继续想方设法地转移桂卿的想法和情绪,“咱牛河水库的风景多好,你没事抽空多来玩玩,省得整天坐办公室里写这弄那的,累得腚疼眼疼的,浑身都不舒服……”
“没事,没事,这个事你也不要多想,”桂卿连忙很不好意思地安慰那个伙计道,脸上却是白一阵红一阵的,像个刚被急救过来的心脏病人,“我只是事先不知道这个事,没点心理准备,所以猛然听你这么一说,有点那个,不太好接受而已。”
“那个,你确定是老干部股的副股长吗?”他又问。
“这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个伙计十分严谨和认真地说道,眼睛不停地观察着桂卿的反应,“你最好再去局里人事政工股那边问问,那样比较准确,我也不是十分确定——”
“那么,我该去问马玲吗?”桂卿十分不屑地说了一句,然后就转脸去看烟波浩渺、水汽氤氲的牛河水库的水面了,他不想让那个好心的伙计产生什么不愉快的感觉。
对方既然能毫不避讳地说出来这个事,就说明对方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而像单位里其他的人就从来没在他跟前提过这个事,就好像这个事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
随后他不禁想起来当时大家都不敢告诉池远没有名分和办公室的事情,其实和他这个事简直是如出一辙。
其实大家的眼都瞪得滴溜溜的,都陆陆续续地看得透透的,但就是不主动告诉他,即便是相对来讲他感觉很不错的同事也不敢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正式的任命文件就更不用提了,那玩意就像传说中的千元大钞一样,除了马玲那种鸟人或许见过它的真身之外,桂卿这辈子恐怕都别想见到了,尽管他也是有权见到该文件的人之一。
又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左右,马玲终于代表单位正式找桂卿谈话了,因为现在她手里有一个老干部方面的急活等人干,要不然她才不会找他谈话呢,那样她会觉得很掉价和无聊的。
“小张,来,来坐下,我给你倒杯水吧?”这个娘们居然虚情假意地以一种令人感觉十分恶心的方式说道,也不怕把桂卿肚子里尚未完全消化掉的饭给干哕出来。
“马科长,我不渴——”桂卿赶紧回道,他可享受不起。
“哦,不渴呀,那也好。”这个娘们假惺惺地说道。
“噢,有个事我想给你说一下,”她又假模假式地说道,终于开始进入所谓的正题了,一看就是要绕人和侮辱人的架势,“局里这不是安排你干老干部股的副股长嘛,这是局领导对你的充分信任和考验,同时这个位置也是一个进一步锻炼你的工作能力的好地方,我觉得你一定能干好的,一定不会辜负局领导的信任的!”
桂卿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那个,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马玲趁机说道,那个龌龊的情形就和出门去偷汉子一样,让天下所有正义的人都不齿,“眼下有一个老干部方面的统计报表急等着报,原来是郑明会负责这个事的,不过这一阵子她家里有点急事嘛,我也不好硬让她干。”
“所以呢,”她用狡诈多疑的狐狸眼又略微看了桂卿的脸几下后,假笑着说道,“你就抽空填一下,反正局里已经正式任命你为老干部股的副股长了,这也是你该干的活。”
“你这么年轻,脑子又好用,工作能力也很强,干这些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她继续忽悠道,还觉得自己多能呢。
“哦,另外,老干部局那边已经开始催了,”她像放屁一样接着说道,对她来说把活赶紧推出去才是王道,“你回去之后就抓紧填一下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去问郑明会——”
“嗯,行,好的,没问题——”桂卿至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因为此刻他觉得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一只小绵羊在一头恶狼面前,站着不动就行了。
“还有,局领导特别交待,”马玲又将没点人味的苍白色脸孔认真地板起来,带着戏弄人和看热闹的神情安排道,“你虽然是老干部股的副股长,但是工作范围也不能仅仅局限在老干部股内部,局里如果有其他的什么活动,你该怎么参与还是怎么参与。”
“其中最主要的有两个科室,”她轻飘飘地一股脑说道,根本就不管桂卿的死活,反正她安排完事情就算完事了,“领导还专门给我点了一下,如果他们有事你也得好好地参加,一个是办公室有大材料需要你写的时候,你还是得板正地去写,不能推脱,另外一个就是信息调研室那边要是有什么比较大的活需要你帮忙或者配合的,你也必要得认真地参与,全力搞好协调配合,明白吗?”
桂卿面无表情地听着,整个心已经死掉了。
“其实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马玲又道,“你虽然是老干部股的副股长,但是老干部股总共就那点活,相对来讲也好干,所以你的主要精力还是要侧重于局办公室和信息调研室。”
“也就是说,”她接着嘟囔道,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啰嗦,“你是兼着三个身份的,不单单是老干部股的副股长……”
等她装腔作势地故作矜持地絮叨完,把她该放的屁都放彻底了,桂卿才拿着一大摞老干部报表离开她。
下一步,他就该找郑明会要局里那些老干部们的联系方式,那是填表要用到的,也是他今后开展工作必不可少的东西。
显然,今天郑明会是不在单位的,这就是她的工作常态,况且刚才马玲也说了,她家里有点急事。
后来,他从郑明会那里只是要到了一张印有老干部联系电话的纸张,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资料可供他继承和借鉴的了,一切都是空白的,需要他从头开始。
在硬压抑和隐忍了大约十来天之后,桂卿终于决定要找分管负责人熊英杰去谈谈心了,尽管他十分不愿意去面对这厮。
他觉得此去犹如上刀山和下火海一般,纵然不死 ,恐怕也得扒层皮下来。
“局长,您要是不忙的话,有件事情我想给您汇报一下。”他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同时也恨自己竟然这么没有出息头,只是来觐见区区一个本单位的副职就会不自觉地感觉有些紧张,而且是完全不必要的紧张,确实太不应该了,这也不符合他对自己能力和水平的一贯定性,尽管他平时并没有过高地看待自己。
“来,坐吧,有什么事要说?”熊英杰礼节性地说道,脸上全是机械而又僵硬的虚伪至极的笑容。
很显然,他已经在外在的形式上给足了桂卿面子,也把掌权人的常规姿态摆布得完全到位了,只是因为面前的小伙子是头一次主动来找他说事,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来找他的真实目的。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无论对方来说什么事,他都能非常轻松地应付掉。
甚至对他来说,接见桂卿这种一文不值的小喽啰都有点大材小用的意思,因此他只好把这种被动地接见当成一种不请自来的消遣和娱乐。
“哦,情况是这样的,局长,”桂卿费力地咬咬牙,用下级真诚地寻求上级帮助的眼睛不热不冷地不轻不重地看着对方的老脸,终于鼓起勇气略显结巴地表达道,“上次竞争性演讲之后,局里不是正式安排我干老干部股的副股长嘛,我觉得这是局领导对我的信任、鞭策和激励,对这个安排我很感激。”
“首先来讲,”铺垫完之后他又非常谨慎地汇报道,想逐层递进地把意思讲清楚,“我一定会认认真真地干好这项工作的,绝不会辜负领导对我的信任,这一点请您放心。”
“另外就是,”接下来他就谈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也是他最为厌恶的地方,“我想能不能让我一心一意地把老干部股的工作干好,这样的话其他股室的工作能不能就别再让我兼任了——”
“哎,我说,小张,”熊英杰听后把黑色的银盆大脸猛然一沉,给桂卿送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白眼,然后威严十足地颇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你可能对局里的这次人事安排有些想法,有点意见,不过你也要正确对待才是。”
“你要是不能正确地对待这个事,就说明你的思想等各方面还很不成熟,还需要再加强锻炼。”
“当然了,”他又冠冕堂皇地说道,教训人的意味已经非常浓厚了,话语中洋溢着重重的不满,“从某些方面来讲,你有些想法和意见也是正常的,这个我多少也能理解,但是你也不能完全被这些想法和意见所左右,一个劲地想这想那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局长,我提出这个请求也是考虑了很久,”桂卿一想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局办公室和信息调研室的人没好歹地支使他,而且支使得没情没义,就更加气得不行了,但是他现在只能慢慢地和人家谈,不能带有任何负面的情绪,“我也不想给您添麻烦,添心事,不过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把话说出来——”
“既然我这个人能力有限,水平一般,”他有些负气地说道,别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觉得我能把老干部股的工作干好就不错了,我实在是没有能力去干其他的工作了。”
“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我大概也听明白了,”熊英杰此时已经有些很不耐烦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桂卿这是在闹情绪,在和他讨价还价,于是赶口堵道,“实话告诉你吧,小张,就是让你干这个老干部股的副股长,那也是经过局领导集体研究通过的,而且对你来讲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你明白吗?”
桂卿听后直接愣住了,他没想到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噢,你以为老干部股的活就那么好干吗?”熊英杰连褒贬带挖苦地训道,满脸都是看不起人的意思,“说句难听话,到底能不能干好这个活,那也是对你个人的一个考验。”
“局里的老干部那么多,什么样性格脾气的人都有,你得好好地和他们接触接触,好好地为他们服务,这才是你眼下最应该关注的事,而不是找我来说这说那……”
“既然他们觉得让我干这个老干部股的副股长都是高看我了,都是抬举我了,”桂卿一边听熊英杰在那里自以为是地高高在上地训话,一边在心里憋气带窝火地暗想道,“那干脆不让我干得了,说实话我还真不愿意干这个什么鸟副股长,来丢这个人,现这个眼呢。”
“另外一点,既然他们说这个活不好干,那他们就去找一个能干的人来干呀,又何必非要让我这个他们根本相不中的人来干这个活呢?”他又在心里憋咕道,且觉得江海龙等人收拾他的意图太明显了。
尽管可以如此地想,但是他也明白嘴上却绝对不能这样说,因为现在是人家的嘴大,人家手里有权,他若是说多了或者说错了,只会让他吃更大的亏,受更大的辱,他现在还没有傻到那种可怕的程度。
“另外,你不要觉得别人怎么怎么样,”熊英杰继续教训道,仍然是一副恬不知耻和咄咄逼人的样子,他从心底就觉得桂卿压根就不该来找他说这个事,“别人都有别人的路子,别人都有别人的道道,背后的东西你看不见的多了,这个不能简单地类比,你明白吗?”
这个话其实已经点得很透了,就看桂卿的领悟能力了。
“说实话我也是个爱才的人,”末了熊英杰总算是说了句多少还有点人味的话,让桂卿感觉不那么窝火了,“另外我也知道你的工作能力很强,业务水平也不错,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不要老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哼,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桂卿直直地站在那里,心中充满了悲凉和气愤的意味,他默默地想道,“也不是我老是站在我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而是这些熊东西有意地要收拾我,欺负我!”
“我当然也知道这里边的道道,我又不是憨实心的傻子,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他接着愤愤然地想道,心中已经对熊英杰完全丧失最基本的信心了,且觉得今天干的这个事一点也不明智,或者根本就没抓住重点,恐怕很难起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最后只怕是白费力气,末了很可能还会得罪人,“但是我内心确实不想参与这些烂事,可是又不想公开不理会他们搞的这个什么鸟竞争性演讲,从而让他们觉得我在蔑视他们,我在瞧不起他们,所以我才违心参加了这次活动。”
“如果可以有所选择的话,”他重重地抿了抿嘴后又想道,不用抬头也能猜得到熊英杰此刻的恶劣表情,“如果事先知道他们安排我干老干部股副股长的话,那么我绝对会放弃这次恶心人的竞争性演讲的。”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老干部股的副股长了,就是把副局长或者局长的位置放在我面前,我也未必就想坐上去——”
“有时候给我干,我还嫌腥呢!”他唾弃道。
同样道理,他也不能把这些话讲给熊英杰听,因为对方根本就听不懂人话了,在动物世界里呆久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身上原有的那点本就淡淡的人味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我问你,参加竞争性演讲,是不是你自己报的名?”熊英杰继续追问道,眼睛里全是不近人情的像禽兽一般冷酷的火光,而他又偏偏觉得他很近人情,说话很有艺术性,很人性化,而且很有个性。
桂卿听后再次凝固了,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出口伤人。
“这里边有谁强迫你了吗?”熊英杰又问。
“上台演讲的是不是你本人?”他再问。
“是。”桂卿不轻不重地应声回道。
此时的他在内心深处已经把熊英杰完全放到一边去了,他觉得对方现在是什么已经彻底不重要了,他也不再把对方当成什么东西来看待了,尽管表面上他还是要把对方当什么东西来看待。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又长大了些,就像一条孤孤单单的小蛇又蜕了一次皮一样。
他眼里已经完全没有对方了。
“至于江局长那边嘛,”熊英杰又自以为是地说道,言语间尽是能够随心所欲地掌控一切的意味,又好像是要故意卖人情给桂卿一般,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那个什么不是什么也必须得是什么,“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找他了,有什么事我会转告他的。”
“我今天之所以来找他,纯粹是因为他是分管负责人,按规定我得逐级汇报和反映问题,免得他将来说我越过他直接找一把手,他居然还大言不惭地在这里就把这个事给截住了,真是太拿自己当盘菜了,他以为他是谁呀?”桂卿听后心说,他现在都懒得再鄙视对方了,因为对方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任何形状和质量了。
“也可能是他觉得江海龙实在太忙了,”他冷笑着想道,心里不禁涌起了无数的想法,而每种想法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悲凉意味,“像我这种不值钱的小事根本不值得拿去打扰一把手,所以他这个大太监先把我给拦截下来了,免得惊了圣驾。”
“又或者他用一贯特别自以为是的方式考虑到,既然这个事是局领导们集体研究确定的,那肯定是没法再改变的了,所以我纵然去找了也没用,所以才不让我去找的。”他继续想道。
“不过既然他已经这样说了,”他最后又想道,“我也不好再和他当面争辩什么了,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还是暂时听他的,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毕竟从长计议才是上策。”
想到此处,他便只有点头称是的份了。
既然人家演的就是指鹿为马的戏,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你在心里开始不在乎一个人的时候,那么他说的话又和放屁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他心灰意冷而又怒火中烧地想道,眼里已经彻底无视熊英杰这个鸟人了,同时整个心情也大为放松了,“有时候甚至还不如放屁呢,至少屁还有臭味,而他的话则什么都不是。”
“如果当负责人都当到这个让人颇为无语的份上了,”他浓浓地唾弃着想道,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极为崇高的神圣感,“那还真不如拉个要饭的棍到大街上去要饭呢。”
“猪狗不如的东西,”他在心里使劲地骂道,本来想找点更狠和更毒的话来骂的,可惜因为不是成绩斐然的专业人士,所以任凭他再怎么努力,最后也骂不出什么新鲜花样,“一点人味也没有的玩意,竟然也能堂而皇之地在单位里当负责人,真是太可笑了!”
一怒之下(尽管怒得一分钱不值,屁用没有),他下午也没在单位里呆多长时间(因为他觉得此时再呆在单位里有点亏得慌,根本就对不起自己领的那点工资),而是去给高程和蒲艳萍两口子温锅去了,因为他们在新城买新房子了。
当他得知这两个人是全款买的新房子,一分钱贷款都没有的时候,心里更加感觉不是个滋味了。
他知道,高程家里经济条件应该是很一般的,而蒲艳萍家里虽然可能略好点,但是好像也不是太富裕,充其量也就是个勉为其难的小康水平吧。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一对鸳鸯在短短二三年的时间里究竟是怎么积攒下这么多钱的,如果不是有外快的话,仅凭那点可怜的工资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他又开始咸吃萝卜淡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