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反派之名》未逢君

39、０３９·满心满眼（１）

　　路离最终被转到了一家私立医院，医生的诊断结果和给出的治疗方案都与先前市医院的无甚出入，唯一不同的是，医院专门为路离打开了ＶＩＰ绿色通道，联合几位专家开会后，团队马上召集人手进行术前准备，路离的手术过程也十分顺利。
　　从手术室出来，一向面无表情的的雯薇开始变得愈加不苟言笑，大概是为了避免此前发生的意外，雯薇更加寸步不离地守着躺在病床上进入术后恢复期的路离。
　　在路离做完手术后的某一个上午，有剧组的同事代表前来慰问病人，毕竟路离受的也算是工伤。
　　来的人是蔚蓝，她担任本次沪海台中秋系列单元剧扩编的总编剧。蔚蓝的个人能力是极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在基层摸爬滚打地锻炼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回到她应该发光发热的位置上去了。
　　蔚蓝将包装精美的水果篮放置在一旁的桌子上，无意间看到原本摆在桌面上的一本临摹画册，封面上还别着一支钢笔，她便以此为开端，与病人三两句地寒暄起来。
　　“你现在还有精力画这些吗？”蔚蓝的眼睛注视着那本画册问。
　　“现在还不行，以后估计会用得上。”路离也偏头看向她的意指。
　　蔚蓝渐渐收回了目光，“你这支是限量款的，五十周年纪念，很难抢的吧？”因为她也有一支相同品牌的。
　　路离对这些没有什么研究，摇摇头道，不是很清楚。
　　“纪念款一共两种颜色，落日橙和你这个色。你是很喜欢绿色吗？”蔚蓝突然这么问她。
　　路离摇头：“没有什么钟意的颜色。这是别人送的。”这一支笔，她平时甚至都没有用得上的机会。
　　蔚蓝“噢”了一声，似乎从她的话里面听明白了什么，她说：“那真是奇怪了，明明落日橙更受大众的欢迎，但是，送礼物的人却偏偏选择了旷野绿送给你。可能是觉得你更适合这个颜色吧？他真的很用心哦！”
　　“是这样吗？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路离嘴上如是应着，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从台里直接过来的蔚蓝衣着干练，职业女性的装扮，她又看了只能卧床的路离一眼，才淡淡地开口：“如无意外，与《一枚铜钱》同期启动的几部短剧，预计会陆续在这两天杀青，领导们的意思是趁热打铁，后期制作完成后统一上线，接档正在网络平台热播的袁水露的现代剧。”
　　蔚蓝的话题转得很生硬，但路离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不是这次的突发状况，按照他们当时的进度，杀青也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那现在领导们的意思是什么样，蔚蓝？”路离摔坏的是双腿，不是脑袋，蔚蓝话里的意味她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一般来说，后期加班加点赶一赶进度，时间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问题就出在你们这部是不完整的。”工作上的横生枝节，让蔚蓝语气不善。
　　“嗯。”路离无可反驳，在等她说下去。
　　“我打算在原有剧本的基础上，添加一个新的人物，增添一个女二号。”蔚蓝解释说：“不过你放心，她的戏份不会比你的多，毕竟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她的存在能够使故事结构更加完整，情节更合理，最起码能够给观众们一个大结局，而不是未完待续的请听下回分解。”
　　故事更完整？情节更合理？这难道不是应该在开拍之前就着手解决的问题吗？
　　“蔚蓝，就算作品存在瑕疵，也不必这么着急地妄自菲薄，对自己当初的作品全盘否认的。”路离眼尾余光瞥到了她和蔚蓝之间正在打着吊瓶的那只手，路离不动声色地把它盖进了被子里。
　　“这个剧本不是我写的，包括另外的那几个剧本，也不都是全由我亲自操刀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知道。”
　　总编剧是对剧本的统筹，并不是那个一手一脚把剧本拉扯大的人，但是总编剧作为把握故事方方面面的人，他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这个剧本是明采独立创作的，专门写给容成的。你没有发现，这个角色和容成本人很相像吗？”
　　现在想来，何止是人设相似，连男主角的名字都是用的容成自己的名字，但是这个回答还是出乎了路离的意料：“是明采写的？”
　　蔚蓝点点头，说，明采以前在大学时期进过编辑部。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明采和路离都不是表演院校科班出身，都属于那种半路出家的，所以公司让她们多做尝试，也是为了进一步挖掘她们的潜质。
　　明采大学读的是会计，因为热爱写作，加入了学校社团，做一些文字编辑工作。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故事居然是出自明采之手，着实让路离吃了一惊。
　　路离笑：“那她真是深藏不露啊！”
　　路离站在了同事兼朋友的角度，发自内心地赞赏明采，而蔚蓝则是选择站在了专业的角度，表达了她的不同看法：“故事确实有可取之处，但在一些人物设定，情节的处理手法上是存在问题的。”
　　“既然明采有那么多不足，你又负责抓剧本整体，为什么会同意使用她的劳动成果呢？”路离听她对明采的明褒暗贬，想到这是明采的点滴心血，却被人在背后这样贬低，推己及人，心里很不痛快。
　　蔚蓝甚至直言不讳地告诉路离：“这是我入职沪海以来，当然了，也是我入行以来首次负责这么大规模的项目制作，虽然手下带领着一支编剧团队，但偶尔也会感到力不从心，我也不怕告诉你实话，我一时顾及不来，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采用明采提供的剧本，丝毫不加修改润色就投入拍摄。”
　　从前在台里，路离和蔚蓝很少会有交集，今天这一番对话下来，让她对这位年轻的编剧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这是一个趋利避害，避重就轻的人，路离觉得这种利益至上的人，说得好听是以大局为重，说得难听，就是眼睛里只有对方的价值，没有价值的人根本不值一提，路离发自内心觉得他们更适合下海经商。
　　“那明采知道吗？你要改动剧本。”
　　《一枚铜钱》的拍摄机会对路离来说，本来就是意外之喜，跑得太快会摔跤是肯定的，所以她更希望自己是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只是，资本的强势干预，让一切都像按下加速键，提上了日程，路离也只能抓住机会，一边被浪潮卷带着向前，一边于狂浪中竭力稳住自己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