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弹剑歌》云山有鸟曰别摸了

2、02 拜师

　　长生仙宗座落玄元大陆东域，宗门曾有仙人飞升，是故名称中有“仙”一字。此般宗门并不很多，长生仙宗更是其中数一数二的大宗门。

　　无论怎样不喜这个世界，季瑰望着脚下不远处的庞然大物不得不承认，真是看几次都不会削减一分震撼。

　　巍巍仙门，两根望不到尽头的擎天巨柱，右刻“长生”、左“久视”，一字就有十里，其上气势让人望之失神。好在身旁有庾?护法，不至于叫他□□凡驱见了登时便魂飞魄散。

　　双柱萦绕五色光芒，灵韵滚滚。原本么，新弟子入门总要走那双柱中间灵阵法门。无缘大道者在穿行之际便身死魂销。此为资质考核，亦为心性筛选。季瑰由琼山长老亲自领回，自不必争那一份生机。

　　正要穿过大阵，龙蛋忽在怀中跳了跳。季瑰随之低头问询：“怎么？”

　　龙蛋道：“恐这阵被我撞碎，你且将我抱紧些，最好再一滴精血掩我气息。”

　　季瑰颔首，咬破舌尖，再轻轻舔上蛋壳，舌尖精血倏尔不见。龙蛋亦由原先的浅绿转为淡粉，愈如一块玉石般莹润可爱。

　　季瑰问道：“如何？”

　　龙蛋沉默，待穿过大阵，才低声道：“尚可。”

　　庾?已是半步渡劫的大能，不必再同普通弟子般御剑飞行。既归宗门，更无藏拙必要，当下掐了个手诀，瞬息间三人便到琼山峰头。

　　秀丽清拔，花木满山暗吐芬芳，岩崖垂挂绿藤，藤尖滴水汇入碧潭。潭水清且幽，中有落花纷纷，顺清溪而下。

　　三人甫一着地便有翠鸟衔花而来，林间更有百灵婉转。因了庾?的木属，甚至草叶藤蔓都缠他腰间臂上，颇为亲热。庾?拍拍蹭上侧颊的绿藤，笑道：“莫闹。”又回头对上少年眼神，道：“此处便为琼山，我欲收你为徒，不知你心里想法如何。”

　　季瑰重来一次便不愿再多绕弯，客客气气行礼：“徒儿季瑰拜见师尊。”

　　庾?还当要再说道几句，不料对方这样干脆，心下欢喜，掌心径直幻出灵剑一柄，刻字传音，吩咐弟子堂处将季瑰录入名册。他笑道：“小瑰且好好休息，那弟子玉签便叫你大师兄下值时带来。”

　　庾溦在前带路，季瑰跟着他入了一座小木屋。庾溦一挥袖，堂前浮现他们这脉先祖传承。季瑰依照指点奉茶上香，又给庾溦磕了个头，这便算拜师完成了。

　　庾溦笑意温和将对方扶起，道：“你上头还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姐。大师兄林蘅同为师一般为木属修士，现供职于本宗司刑堂；二师兄玺月属火修剑道，下山游历多年未归；三师姐澹琐已开宗立派，再见不易。师门上下关系融洽，弟子堂那边登记完毕他们便会知晓你之存在，此后不免诸多照拂，然小瑰也须敬爱兄姊，时时自省己身……“瞧见少年眼眸略失神，庾溦察觉自己或许一次说了太多，诸般教导该循序渐进才是，于是微微一笑，道：“你记不住这许多也无妨，左右筑基前总是要在为师身旁的，慢慢学习便是。”

　　季瑰点点头，道：“是。”

　　庾溦怎么看他怎么乖巧，神色一柔再柔，自怀中取出一块散发蒙蒙白雾的玉石，道：“此为折桂玉，用处不大，唯佩之常清常明，且取个囫囵寓意，望你仙途通达。”

　　季瑰接过：“谢师尊。”那玉石原本中有绿脉，到季瑰手中，竟多出许多金色斑点，好似隐隐长出颗颗桂子。

　　庾溦自然同样瞧见，笑意更甚：“土属单灵根最是少见，乃上上资质，小瑰当多勉励。”

　　季瑰道：“是，师尊。”

　　庾溦道：“叫师父便可，师尊二字没来由生分许多。”

　　季瑰道：“是，师父。”

　　庾溦十分满意，轻轻挥袖，便在木屋背后峭壁开了个洞府，道：“此处灵气最为浓郁，小瑰便暂居此处罢，待得完满筑基，再寻处喜爱地段，自行开凿。”

　　季瑰同样应下。庾溦再如何天才，总归不是土属，哪怕入门殊途同归，但他性格向来谨慎，杂事交待完毕后便去拜会土属老友，欲为小弟子寻一份最最适合的入门功法。

　　庾溦走后整座琼山只剩下季瑰一人。他四处打量，只觉熟悉里混有一分陌生，盖因前世的最后，琼山已被毁去大半，而罪魁祸首——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某蛋正呼呼大睡。

　　龙蛋自庾溦开始讲起师门时便陷入沉默，而后生息渐弱，一副全然入睡的模样。竟如此信任对方。季瑰现下愈发认定小神龙与他少年便相识，只是不知为何而后再遇却是对面不识。

　　前世同小神龙没几句好话讲，这辈子自然而然将习惯带来，当下不客气敲敲龙蛋，问道：“住哪？”

　　龙蛋虽被唤醒，却不着恼，打了个哈欠，悠悠道：“我自然同你一道，既将我带出，便要负责到底。”

　　季瑰张了张嘴，忍下将蛋丢下山的冲动，默默安慰自己待小神龙化形后和师父见面、便熬出头了，所以好脾气问道：“却不知如何将你孵出。”

　　“这个简单。”龙蛋在他怀中顶了顶，使得肌肤一阵微凉，“以你之灵将我供养便是。”

　　“如何做？”

　　“你是天生灵体，不比凡胎滞涩污浊，窍门天生畅通灵气四溢。而我为仙胎，生可沟通万物，取了你之灵气再还你更为精纯的先天灵气。你时时将我抱在怀里，我二人均可好处多多。”

　　季瑰头回知道这样的事情，若小神龙所言不虚，这确实是初期积累灵气的好法子。然而龙蛋体积不小，如此天天抱着……他还未考虑完毕，只听龙蛋又打了个哈欠，状似不经意问道：“这便宜师父仿佛同你颇为熟稔？此前从未听你提及。”

　　来了！小神龙果然对师父天生感兴趣！季瑰精神一振，做出诚恳表情：“济济仙宗，师父当可称天才人物，可想而知其风采，修为性情无一不好。这样好的人，自然使人见之忘俗，再见不免心生欢喜亲近。只是故人所托罢了，他待我便如此真心，可见是个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人。当今无论仙道魔道，那还有比他更好的人？”

　　龙蛋听了，半晌不语，冷哼道：“提起他，你倒是话多。”

　　季瑰见龙蛋兴致缺缺，虽不明为何，恐他心生反感便不再多提，当下只抱着对方静静坐在木屋前院大石。

　　他前世有过一部极为契合的入门功法，不知今生是否还有缘再见。

　　土属修士多数讷言，计较都在心里，展现出的样子多有些憨厚。季瑰并非其中之一。他修坤道，极阴当中一点阳，为守护之道。

　　于至柔中取至刚，故而纵使感知力惊人，他依旧对许多事情始终带有一丝懵懂。譬如为何对那本命功法“履霜万象诀”情有独钟乃至念念不忘，由入门法则硬生生开拓到大道极品仙法，个中原因自己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索性得了再说，练了再看，或许回头才能有所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