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芒茫

61、第 61 章

　　一只灰扑扑的老鼠从墙角窜过，隐在暗处观察这些陌生闯入者几眼，在容乔看过去时迅速钻进门缝的缺口里，细长的尾巴一晃就消失不见。

　　霍景嫌弃地捏起地上的包装纸，说：“吃完东西不扔垃圾，都臭了！”

　　“有活人经常出入这里。”容乔看着地上散落的各种垃圾，推断道：“兴许就是绑架江楠的人。”

　　“能控制这么多恶灵，还能策划绑架通灵师，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玉拂夏面色冰冷，“一个有组织的团体，而且是通灵师团体，在与灵体合作，威胁界内的安稳。”

　　鹿铃不解：“通灵师跟灵体合作，他们能得到什么？”

　　“谁知道，也许那些通灵师是被灵体威胁，也许是为了利益，又或者干脆就是一群想要灭世的疯子。”玉拂夏冷声道，“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人性复杂，千人千面，没有什么事情是人类做不出来的。”

　　鹿铃哑然半晌，无奈认可：“你说得对。”

　　隔壁传来武嘉奕的喊声：“你们过来看，这里有个入口！”

　　其他人立马围上去，发现墙上有个隐形门，门后是通往地下的楼梯。

　　武嘉奕举着大盾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也都是武器不离手。

　　楼梯又窄又长，两侧装着壁灯，但是光线很暗。容乔指腹擦过墙壁上的污渍，嗅了嗅，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他比照了两侧墙壁上血痕的高度和形状，猜测应当是有人扛着伤者下楼时造成的。

　　楼梯尽头是一扇铁门，推开后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风中充斥着浓重的腐臭味。

　　门后是废弃的酒窖，已经基本被搬空，中间腾出一大块空地，空地上堆积着一个个黑色大袋子，腐臭味正是从这里散发。

　　玉拂夏拍拍凌宝昙的脑袋，说：“你跟霍景去门口守着。”

　　凌宝昙仰头看一眼她哥，乖乖点头。

　　玉拂附身解开第一个袋子，里面掉出来一截苍白的胳膊，齐肩膀被撕扯下来，皮肉被啃食得不成样子。袋子里全都是这样散碎的尸块，上面布满各种牙印，他找了好一会才从里面找到糊满血的头。

　　不是江楠，这是一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在看到尸体前，就还有一线希望。

　　容乔给其他队伍发了消息，然后加入到翻找尸体的行列。

　　江楠是今天被抓，如果不幸遇难，她的尸体应该就在最上面。

　　他解开第二个袋子，明显感觉到袋子上沁出的血迹还黏手。

　　容乔顿了一瞬，还是把它打开。

　　他没有继续翻找下去，闭了闭眼，沉默好一会后说：“找到了。”

　　江楠的头就摆在最上面，眼睛大睁着，脸上凝固着生命最后一秒的惊恐和痛苦。

　　鹿铃看了一眼就别开眼，目光划过地上堆叠的袋子，她实在受不了，转身出了酒窖，到门口和两个小的蹲在一起。

　　楼梯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收到消息的队伍陆续赶来。

　　章茴跑得很快，当先一步冲进酒窖，喘着粗气紧张地问：“江楠呢？”

　　屋内几人都沉默着，没有回答她。

　　章茴意识到什么，目光投向地上的裹尸袋。她攥紧了朴刀的长柄，慢慢走过去，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半晌，空洞的地下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叶西楼等人在门口停住脚步，一时踌躇着不敢进去打扰。

　　但不是人人都像他这么细心敏感，秦洲就没有这么多想法，只觉得他堵在门口碍事。他揪着叶西楼的衣领就把人提开，快步走进酒窖，扫了一眼屋内的状况，直接问玉拂夏：“情况如何？”

　　玉拂夏定了定神，从沉重的思绪里抽离，“包括江楠在内，这里一共有十九具残骸，他们的死亡事件不一致，最早的死亡至少有三个月。这些人都是被灵体撕咬身亡，生前应当都是通灵师，具体身份还需上报白塔再做排查。”

　　秦洲点点头，很快下达指令：“把这些尸体全部抬出去，交给白塔的工作人员。”

　　然后他又扭头对叶西楼说：“联系戴主任，汇报这里的情况。”

　　***

　　他们来的人多，效率也高，一次性就把酒窖的尸体全部搬出来，逐一摆放在院子里。

　　章茴跪坐在地上，红着眼拼凑着江楠的尸体，但残骸已经被灵体啃咬得破破烂烂，缺了一些部位总拼不上。

　　宁梓月坐在一边，用手绢耐心细致地擦拭掉江楠脸上的血污，露出那张苍白温柔的脸。

　　章茴抱着膝盖，低着头，哑声道了句谢。

　　宁梓月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一只灰扑扑的小老鼠从墙角的破洞里钻出来，一溜烟跑进花坛。它躲在枯枝败叶中，探出小脑袋，黑豆豆眼警惕得打量着周围的人类。

　　半晌，它像是确认了什么，从花坛中跑出来，飞快窜到章茴脚边，朝她“吱吱”叫起来。

　　章茴微怔，而后双眼缓缓亮起。

　　“江楠？”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老鼠，颤声问：“是你吗，江楠？”

　　老鼠仍在她手中“吱吱”叫唤，却没有其他回应。

　　玉拂夏等人听到声音，围上来询问情况。

　　章茴激动地解释道：“江楠是通感系能力者，她的力量没有攻击性，但对动物的亲和力非常高。她以前经常跟小动物沟通，会控制麻雀之类的生物远程给我传递信息。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来找我……”

　　众人闻言有些惊讶，但他们比章茴理智一些。江楠已经死了，而且是被灵体杀死，灵体不会放过她的灵魂，她能成功寄生在老鼠身上逃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让我来吧。”玉拂夏接过老鼠，与它对视，小心翼翼地读取它的意识。

　　他很快发现老鼠的意识里有一段不属于它的记忆，还有一段强烈的精神暗示。记忆属于江楠，是她死前所见所闻，而暗示则是控制老鼠等待章茴到来，引起对方注意。

　　江楠相信章茴会来，也相信她会看到暗示把老鼠带走。

　　那段记忆不长，江楠自己有意识的摒弃了无用信息。玉拂夏很快接收完毕，抬头对众人说：“绑架江楠的通灵师三十岁左右，男性，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戴着口罩帽子，有意遮掩了自己的信息。江楠逃跑被抓后，他接到过一个电话，称呼对面的人为三叔，并向对方汇报了情况。”

　　秦洲点点头，问：“有关于凶灵的消息吗？”

　　“江楠到达这里后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玉拂夏看了章茴一眼，没有过多描述，只说了结论：“她看到凶灵的地方…应该在最高层，类似阁楼的地方。”

　　众人扭头看向宅子高处。

　　秦洲说：“留下几个人看守尸体，其他人跟我走。”

　　章茴抹了把脸，将老鼠放到江楠身侧，提起沉重的朴刀跟了上去。

　　宅子顶层也有人上来检查过，但是收到容乔他们的消息，检查到一半就下了楼。众人掠过已经检查了的，根据玉拂夏的描述，着重寻找空荡、拉着窗帘，且顶部呈斜坡的房间。

　　搜寻一会后，叶西楼指了指前方的屋子，从外面能看到拉得密实的厚重窗帘。

　　众人会意地悄然围上去，几个队员分别守住门窗，其中一人试图从窗户碎裂的缝隙里挑起窗帘确认，但在他动作前，一根布满滑腻粘液的森白管状物忽然伸出来，扭动着就要卷起他拖进屋子。

　　那人反应不慢，立刻举起武器抵挡，想要砍断怪异触手。触手表皮非常坚韧，他一刀没砍断，想要再试一次时差点被卷住，旁边的人赶忙出手帮助，这才让他成功脱身。

　　这下他们不需要再确认，凶灵已经在眼前！

　　秦洲给其他队长打信号，快速制定作战方案。

　　武嘉奕等结界系能力者迅速铺展结界，防止凶灵穿墙逃离，通感能力者小心的查探出凶灵的形态特征，估算对方的能力。

　　随着秦洲一声令下，几支队伍破窗破门，一齐突入屋内。

　　屋内的凶灵外形像章鱼，有着无数条苍白的触手，而身体却像一颗硕大的肉瘤，表面能看到猩红的血管。

　　打头的队员使用绳索等武器捆住触手，以叶西楼为主的光耀能力者释放出刺眼的光芒，驱散屋内黏稠的黑雾，短时间削弱阴气对他们的影响。

　　短短一瞬间，几十道攻击飞向九爪章鱼庞大的身躯，几乎将它那颗大肉瘤轰得粉碎。

　　然而很可惜，灵核并不在肉瘤里。

　　章鱼扬起触手甩开牵制它的人，滚滚阴气涌向它，眨眼就将肉瘤复原。

　　作为凶灵，它的理智很低，只知道凭本能捕食和反击。在它看来，在场的通灵师都是极美味的食物，所以毫不犹豫的伸出触手捕捉。

　　容乔躲开灵活席卷的触手，在触手高高扬起的时候，他看到了触手下方凹凸不平的东西：一张人脸。

　　人脸青灰僵硬，目光呆滞，脸部四周长满手指，像是被触须拱绕的吸盘。这样奇特的吸盘数量不少，毫无规律的散布在触手下方，每一张面孔都不同，最重要的是，其中有几张脸他不久前才见过。

　　在那些裹尸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