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我真不吃米饭

14、第 14 章

　　20.
　　阳光穿透树叶，映射着不一样的光路，一路走过校园路上的林荫，如同第一次在无边的黑暗中感受到了一丝光亮。
　　何路侧着身子，“你的意思是…案发当天，当时，你并不在监控室内？”
　　“是的。”门卫李大叔努力想了想，又开口说道，“那个时候应该是我们工作人员和教职员工用餐的时候，我那时候应该在食堂吃晚饭吧。”
　　“学校的监控录像可以删除和修改吗？”
　　“我不清楚啊…我没有修改过…”他扭头观察着各个监控的画面，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之前有个小子趁我调班，溜进了监控室修改了学校的监控，他要给他喜欢的女生表白，又怕被学校发现，所以改了监控。”
　　“你记得那个孩子叫什么吗？”何路想着，或许这个人，是破案的关键。
　　“好像姓武吧，武术的武，叫…武什么来着？”
　　他闭上眼，还是咬着牙询问他说，“武星？”
　　“好像是这个名字。”
　　那就对了，何路也就是这个时候想起了武星从小到大对计算机的研究，要想修改监控什么的应该也不成问题。“监控画面…能恢复吗？”
　　李大叔还是摇摇头，“我实在是不会这些玩意啊！”他无奈的笑了笑，“不然你拿去专门修这个的看看吧。”说着，他拿出备份过的监控画面给何路。
　　“麻烦您了。”
　　二十分钟后。
　　“恢复画面啊？”男人抿着嘴，“好说好说，你可算是找对人了，幸亏这个画面只是简单的复制并覆盖了上来，没有把原视频内容删除，所以费点时间还是可以修复的。”
　　“那就麻烦你了。”何路向他点着头。“只不过，能尽量快些吗？我们有急用。”
　　“可以。大概两天之后就可以来取了。”
　　何路看向音像店里的一圈圈光盘，看着那些光鲜亮丽的代言明星，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夏小荷又是什么好东西？”方橙的话回响在他耳边。
　　“就武星和夏小荷的关系，夏小荷时至今日都没有露面，实在是有些奇怪。”他小声呢喃着，但是仔细想想，现在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在等他去做。

　　“在武星死亡后，我们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小瓶□□药物，里面的成分并不算少，但可以看出有使用过的痕迹。”陈磊把那些证据拿给何路看。
　　“在手机里，也找到了他和M组织有过的通话记录，想必武星也是通过M组织拿到的禁用药物。”
　　何路不禁有些眩晕，当那些他最信任的证据排列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置信。武星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那辆车呢？”何路问。
　　陈磊又拿出了一张报告，“是一辆报废很久的车辆，动力系统和刹车系统确实存在失灵的问题，不过就周鹤的精神问题状态，实在难以佐证他的清白。”
　　“拖车怎么会去拖一辆报废很久的失灵的车呢？”
　　“拖车公司说他们也只是受匿名电话委托，而且得到了相应的报酬，现在再拨打那个电话又是空号…”陈磊有些费解。“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真凶啊，竟然可以事无巨细的把每件事情都做的这么完美。”
　　“同样都是从匿名电话到反打空号，你不觉得这个行为，很符合M组织的作风吗？”
　　陈磊点了点头，“周鹤的案子所能呈现的表面证据也仅仅只有如此了，我们也只能查到这里了。”他顿了顿，“但是陈想想的案子，我们是不是可以简单认定武星是真凶了？”
　　何路沉思着，还想为他心里的武星保留最后一份信任。
　　“监控画面。”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监控画面会指向最后的真凶，还有两天。”他突然又想了想，“周鹤的官司是哪一天？”
　　“也是两天之后。”
　　何路闭上了眼睛，“嗯…”他伸了个懒腰，长时间的脑力运转和高强度工作让他几乎抽不开身休息。
　　“一切的真相，两天后都该浮出水面了。”

　　21.
　　法院如期开庭，周鹤显然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他的脸色很苍白，走路也摇摇晃晃，他被陈磊扶到被告人的座位上，眼神还在四处游荡，“何路呢？”
　　“他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陈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法院会维护公平正义的，我们要相信司法。”
　　周鹤苦笑着，内心苦不堪言，公平正义？公平正义让他这个受害了一生的受害者坐在了被告的座位，这座位如同有形的枷锁，死死的拽着他，一刻也不松懈。
　　他看见武正德微笑着朝远处的人们致意，也看到了戴着金丝眼镜的方政准备着法案和资料，眼神认真的如同非要打赢这场官司，把他送下地狱。
　　他最后扫视了一圈，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或者说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远处的女孩一身黑衣，显得她素静又如同无际的黑暗，那张稚嫩的脸上却充满了诡谲的面容，和周鹤第一次见她的样子甚是不同。
　　“那是…夏小荷。”他瞪大了眼睛。
　　“请原告，被告，原告诉讼代理人以及本案相关证人，司法工作人员等落座。”审判长坐在最高的座位上，俯视着周鹤和武正德。
　　“我宣布，现在，开庭。”他的法锤轻叩在桌面上，掷地有声。

　　“这就是全部的视频内容了。”男人把恢复的视频内容展示给何路。
　　何路死死地盯着屏幕，观察着。
　　傍晚五点钟左右，陈想想走出了校园，不一会儿紧随其后离开的是方橙，再过了不久，武星离开了学校。
　　傍晚七点半，晚自习开始，方橙大概七点钟左右回到了校园，而武星却踩着上课的铃声进了教室。
　　苏航推测的尸体可能死亡时间确实在当晚的六点到八点钟，由监控就能看出来，能有机会，时间，动机杀害陈想想的无非两人。
　　武星，或者方橙。
　　可方橙诡异的表现实在不能不让何路怀疑她，到从逻辑的角度而言，方橙一直在校园暴力陈想想，怎么说都应该是陈想想忍受不了她，而不应该是方橙杀了陈想想。
　　难道陈想想要向警方揭露方橙，方橙恼羞成怒要杀了她？还是方橙的校园暴力玩过了头，误杀了陈想想？何路想不明白。
　　但武星奇怪的行为状态，何路也不能够认同。刻意接近整个探案过程，有能力和机会篡改视频监控录像，而且就周鹤和警方取证所言，在武正德的家里发现了他购□□毒药的物证，这几个关键性证据无一不在指明武星的杀人过程。
　　可最重要得到的嫌疑人自述，武星死了。
　　理智分析了一会，何路还是直觉觉得不对，这些行动逻辑的闭环都是通过表面的证据和主观判断推演出来的，虽然如此，他不能保证证据的必然性。
　　比如禁用毒药可以在武星死后放入他的家里，比如真凶足够了解武星，知道他对计算机的研究。
　　可若是如此，武星的车祸是意外还是计划好的事情？如果真的如同周鹤所说，是武正德迷晕了他，那武正德为什么要用他驱车撞向自己的儿子，他不相信武正德能失德到如此地步。
　　他记起武正德在警局得知儿子去世的惊讶表现，还是不愿意相信是武正德所为。
　　难道真的只是交通事故吗？那车子，到底是如何自己发动的呢？难道真的只是动力系统的失灵导致吗？为什么又不偏不倚的刚好撞到了武星呢？
　　何路不停的追问自己，他无比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离真相只差一步之遥，但他永远看不清凶手的脸，他努力去摘下它的面罩，却永远只能把手缩回。
　　“喂，这里是黄岩区中心公安局，请问有什么需要？”何路看见是一个未知号码拨打的局内联络电话，便接通了。
　　“我要受不了了，我要自首。”何路听到电话那头的熟悉的声音。
　　“我是方橙！我要自首。”

　　“依据原告的诉讼请求和原告委托律师的总结陈词，我区人民法院决定做出当庭判决。”审判长皱着眉头，仔细斟酌着用词。
　　“交通肇事罪主观方面表现为过失，包括疏忽大意的过失和过于自信的过失，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规定，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规，因而发生重大事故，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他又抬头看着周鹤死灰一样的眼睛。
　　“考虑到当事人因车祸致使神志不清，对事故前自己为什么会进入系统失灵的机动车辆的原因不能交待清晰，出于体现人民司法对其一定程度上的保护，决定适当予以减刑。”
　　周鹤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空洞而冷漠，就如同早先预想好自己的结局一般。
　　“被告周鹤，因涉嫌交通肇事罪，致使原告子女死亡，法院决定支持原告的诉讼请求。”他停下来，环视了全场一眼。
　　“判处，周鹤，有期徒刑，两年。”
　　一片静默里，周鹤恍然看见了审判长后身金碧辉煌的天平。上面是四个烫金大字：
　　“公平正义。”
　　他知道这场官司输定了，不是何路的证据没来到法庭，而是在看见武正德把一张银行卡塞给审判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输定了。
　　他输了官司，输了清白，输了人生。
　　被带上手铐押走时，他遇见了匆匆而来，但却错过一切的何路。
　　他没有怪他。只是给他使了个眼神。
　　何路疑惑不解的顺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从观众席上起身离开的夏小荷。
　　他压紧牙关，用最后的声音挤出几个字。
　　“别忘了夏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