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夜谈》琉轩

2、怪坛传说

　　09年暑假开始前，我搬到了位于C市西南郊的大学城新校区。
　　虽然学校的大部分专业都搬过来了，但新校区的建设并不完善。的确，比起喧闹的老校区这里更适合静心学习，但开学仅过了一个月，我已经觉得自己嘴里要淡出鸟来了。不为别的，这边实在是太偏僻了。
　　要说新校区的环境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要草地有草地，要树木有树木……虽然算不上三步一景，但好歹也对得起我所在的这所艺术院校的名头。据先到的同学说这里上课的时候能看见外面山上有农民放羊，一派农家乐的和谐景象，还说山上有蛇草窝里有鸡什么的。鸡和蛇我没见到，放羊的农民倒是见了几个，看来同学所言非虚。
　　除此之外，新校区还有一个特色，就是路旁的花坛里砌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坛子。新校区的花坛都是用页岩加上一个个无盖的空坛子砌成的，其中自然有水泥加固，不过看上去还是蛮特别的。若说这是一处地方的景致倒也罢了，但这些坛子遍布整个校园，于是就比较引人注意了。其实坛子在学校里算不上最稀奇的东西，毕竟我所在的学校是艺术院校，各式各样的雕塑啦景观啦之类的学生作品随处可见，相比之下坛子倒显得平常。
　　我跟同寝室的MM们一边嬉笑一边猜测这些坛子是从哪儿弄来的，后来得出的结论是学校陶艺工作室不要的次品和练习用的东西，只是做这么大未免有点浪费。后来看习惯了，便也没把坛子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仅仅是一个打发无聊话题，就像女生总爱说衣服包包鞋子男生总爱聊游戏一样。
　　某天跟新校区的同学吃饭，聊着聊着说到了无处不见的坛子。那顿饭吃得还算开心，席间同学抹了抹嘴，故作神秘地说：“你知道我们学校之前是什么地方吗？”
　　我耸了耸肩膀。学校的地价不像商业区那么贵，能供选择的地方无非有两种：一种是没人要的荒地，另一种则是旧时的坟场。
　　“听说我们学校这块地以前是个万人坑。”同学神神叨叨地说，“开发的时候挖出来好多死人骨头。据说新校区用的骨骼标本都是从地里挖出来的真货，不像以前是从外面买的。”
　　我听着有点慎得慌，但同学说得兴致勃勃，我不好打断她，只得听她一直说下去。
　　“咱们学校这边以前风水还是很好的，就是为了修教学楼把那边那座山推平了，破了风水。就是湖边那块，那个湖是人工湖，规划校园的时候才修的，听说那儿本来是尸骨最多的地方。原本湖边上还有一个清朝什么官员的墓，去年的时候迁掉了，就剩了一个影壁和几个石人，你应该见过的。”
　　我点点头：“但是这些跟坛子有什么关系呢？”
　　“咱们学校的这块地方阴气很重啊。”同学神神秘密地说，“你难道不觉得。”
　　的确，新校区可没有老校区那么舒坦。在老校区的时候我经常会出去玩到很晚才回寝室，但新校区一到天黑以后就不怎么敢出门了，尤其是路过图书馆那条路和湖边的时候，就算是路灯打得足够亮，也总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些坛子是收魂用的。”同学轻描淡写地总结，“学校修房子的时候挖了人家的坟，孤魂野鬼没处安身，只好先拿坛子凑合凑合。这个在新校区的人都知道，你可别学那些没素质的往坛子里扔垃圾，小心半夜鬼上身。”
　　碗里的饭菜突然有点难以下咽，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也迷信起来了？我才不信这些呢。子不语乱神怪力，你这纯粹是吓唬人。”
　　同学露出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于是这个话题就这样跳过了。
　　回到寝室后我把这个说法告诉室友，室友们表情各异，有人信有人惊有人不屑，但似乎都没把这传说个当一回事。于是我也渐渐把这个说法丢到了脑后。
　　快到放假的时候，那个从来都不相信鬼怪之说的室友突然找到我，问我关于花坛里砌着的坛子的事情。
　　我回忆了一下当时跟同学的对话，告诉她的确有这么个说法。
　　“那个传说是真的。”室友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是真的。”
　　我疑惑地看着她。这孩子从来不信这些，每每看我抱着灵异小说看的时候都要冷嘲热讽几句，怎么今儿突然转性了？
　　“我今天从教师公寓那边的路过来，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室友说话的时候还有点紧张，“一直跟到宿舍楼门口，遇到柚子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她拍了我一下我才缓过劲来。”
　　“得了吧你，还越说越玄了。柚子一天到晚都是一副女鬼装扮，难不成还能以鬼驱鬼？”我笑着打趣她。
　　“你不信就算了，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室友生气了，又跟寝室里另一个MM说她的经历去了。
　　我突然想起来这位姐们有个乱丢垃圾的坏习惯，总是喜欢随手往花坛上的坛子里塞点啥，难不成真的遭报应了？不至于吧，这种没影子的事情，多半还不是自己吓自己，最后弄得草木皆兵。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学校里肯定有什么驱鬼的玩意，哪能由得鬼怪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到处乱窜呢？
　　几天后在□□上看到以前同屋的学姐，我又突然想起这件事来。我这个学姐有点来头，非常喜好神秘学，自己也算是半个风水师，没事喜欢抱着《易经》之类的书打发时间。我对神秘学没有研究，也不大信这个，不过在她毕业之前曾经看过我的生辰八字，令我惊讶不已。于是我便把室友的遭遇和关于坛子的说法告诉她，没想到学姐煞有其事地告诉我这是真事儿，而且叮嘱我晚上如果没事尽量不要走从图书馆到湖边那条路。她说女子数阴，而我的八字上显示我本人也是阴气比较重的体质，晚上走夜路很容易招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觉得好奇，小时候去老家的庙里玩貌似那个方丈也说过这种话，不过我从来都没当回事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于是只是把这个当成了笑话丢在脑后。
　　新学期开始后新校区的图书馆开始对外开放，每天都有不少人过去。我晚上做事效率比较高，因此喜欢晚上去图书馆看书或者查找资料。图书馆晚上十点关门，我基本都是九点半才离开，出来的时候天没有不黑透的时候。从图书馆过湖边那条路是回寝室最近的路，虽然心里有点发毛，不过我每次都还是顺着这条路回寝室，也没在路上遇到过什么。
　　这天在图书馆里遇到柚子，于是便和她一起回寝室。柚子这人挺神奇，总是喜欢披着头发，衣服也穿得很随便，不爱搭理人，也不喜欢说话，一副颓废样，但相当有才华。关于她的经典女鬼造型还是我传出去的，头一次见的时候真以为是活见鬼了。我算是柚子的朋友，只是不在一个寝室不能经常碰到，但是碰到一起总有很多话可说。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我和柚子一起从湖边走过，柚子突然站住了，指着一个坛子看着我。
　　“轩儿，你知道这些坛子是干什么用的么？”
　　她的眼神很认真，但我不知为何觉得嘴里有些发干。
　　“听说是收魂用的？”我颤颤巍巍地回答。
　　柚子点了点头：“对，是收魂用的。”她向路边走了几步，拍了拍其中一个，“我经常在这里避雨，就是这边靠湖地方潮了点不适宜久居，其余还好。”
　　我的汗毛立刻都竖了起来，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一样从头到脚一片冰凉，我想告诉她别开玩笑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惜了，原先住的地方被挖了，不过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是不保温。”柚子笑了，明明看着很和善的笑容不知为何看上去十分诡异。她离开坛子向我走过来，我立刻后退一步，但脚根本就没动。
　　“哎，别发呆了，看什么呢？”柚子拍了我一下，用一种颇为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下意识地回答，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说话，“你刚才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柚子脸上一副你丫神经了的表情，“谁跟你开玩笑了。你顶着那个坛子看什么，在找鬼么？”
　　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摇了摇头，拽着她匆匆离开了。
　　后来我向学姐问过柚子的生辰八字，但学姐说柚子的八字没什么问题，那天应该是我自己吓到自己了吧。
　　我没把这件事告诉过寝室里那个被吓到的MM，后来听说宿舍里的人似乎都经过这么一遭，唯一没遇到这种事的那个MM常年随身携带开过光的玉佛一枚。不过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晚上走过湖边那条路，就算是白天也很少从那边走，因为每次从那些个坛子边上路过的时候，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柚子一脸淡定拍着其中一个坛子，微笑着对我说她经常在这里避雨。

作者有话说

　　我只想说，我们学校的花坛里真的有不少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