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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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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砚章歪着脑子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印象里他是第一次和钟目出外勤,也不知道这人会啥,早些年没来清平局时他是出了名的能打,一身格斗术许见清见了都怕,三年时间他挨的揍比别人六七年都多,许见清私下听旁人讨论晏砚章时插嘴总结过:
“晏砚章这人跟我们这批学院派可不一样,身上的狠劲和野性不是象牙塔里教的出来的。”
好在当上点官以后收敛多了,成了头“披着羊皮的狼”,还是许见清的评价。
晏砚章觉得这或多或少归功于他那莽夫老子,从小流氓式的教育告诉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每次吵架顶嘴都会被拉出去pk,下起手来好像要大义灭亲,要不是这时候他妈总会出来给台阶下他估计生卒年不超过两位数。
就这样到了十六岁,他爸再也不和他pk了,打不过就耍赖,“你爹我现在可是局长了,你打我就是殴打朝廷命官了知道吗?”
还拉老妈来劝和:“别和老年人一般见识,你这一拳头下去医药费得从你过年红包里扣。”
但十六岁的晏砚章世界观差不多成型了,争强好斗不服输,道理讲不通就打一顿。
然并卵,来清平局以后他发现物理攻击在魔法伤害面前鸡毛都算不上。
“事先声明啊,你不是清平局的人,受伤没法报销。”
车内本来只有空调出风的细微声,晏砚章一开口钟目本来搭在车窗边偷懒的手下意识一抬,差点搭上方向盘。
单手开车,在我一开电瓶车的面前耍什么帅呢?
晏砚章内心ob。
“好,”大概是觉得太单薄,钟目想了想又补充:“这祟不厉害。”
终于,一直看着窗外的晏砚章侧过头来,对上钟目那双刚转过来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正色问他:“你是不是不太会聊天啊?”
“对不起。”后者浓密纤长的睫毛闪动片刻,丝毫没犹豫地真挚地发出道歉。
“算了。”晏砚章摆手,“绿灯了,走吧”
“在前面的巷子里。”钟目停在巷子口,和晏砚章说:“我靠太近他会发现。”
“什么位置?我找过去。”
“墙角,垃圾堆前。就在这个巷子的尽头,有事记得喊我。”
晏砚章业务熟练地下车,拧了拧脖子。
虽说物理攻击对魔法伤害不起作用,但你总归是躲在一个肉做的躯壳里啊宝贝。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脚底下却没出什么声,一路贴着墙快步行走。果然在钟目说的地点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这是在一个小区门外的巷子里,桐市南区这片的规划有很多巷弄,这处因为在巷尾,边上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林子,因此不少小区里的人都爱把垃圾扔在这,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垃圾囤放站,近几年虽然全市在这方面抓得很严,也有专门的垃圾车处理这些垃圾,但毕竟不是标注的垃圾站点,经常被漏收。
此刻这片垃圾堆里,除了臭气熏天全是苍蝇外,还有一个身形单薄在大夏天却穿着连帽卫衣的小孩蹲在那儿,轻声呜咽。
这种浓度的祟晏砚章能看出来。
于是他箭步上前,在离那小孩还有三五步的距离时,后者突然动了,极其不协调地站起来,回头瞥了眼他,然后双手双脚齐用踩着垃圾一路上跃,在巷子顶上乱窜。
看到那人的半张脸,晏砚章立马大喊钟目,同时身体轻盈的蹬上巷子,翻身落在另一边追着正在屋檐上用四条腿跑的小孩。
钟目在听见声后立马从一侧跑出来,和晏砚章齐头并驱。
“这祟他妈,杀了个小孩还把他缝起来了,刚转头看我脸上密密麻麻全是针脚。”
“一会你别直接和它对上。”
“?”两人绕过个弯,钟目跑在外头速度还比晏砚章快些:“你好像是我顶头上司一样对我发号施令?”
前头又是一个死胡同,绕过这死胡同没多远就到万达了,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翻进去。
好在大约是钟目放了什么屏障,那祟四脚一蹬的瞬间在空中撞到了无形的阻挡,然而落地瞬间它又立马调整好姿势扑向冲它跑来的晏砚章,人类的瞳孔中幽幽发出些野兽的光。
“小心!”
但晏砚章也不是吃素的,右腿扬起的瞬间就把那十来岁的小孩踢到了一边的墙上,慢动作之下能看见本就碎烂的骨头间发生错位。
于是青天白日的,就看见一小男孩眼睛不在眼睛的位置,嘴也上下折出一个“z”型,若不是有手堪堪托住下巴,估计已经塌下一部分了。
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这次是人的形态撑在墙上,尽管它右腿掉了半截,却还是站在那,兽性的目光狠狠盯着晏砚章,嘴里发出呜呜声。
“它要脱离这副身体了。”钟目不知何时站在了晏砚章身前,一手虽然没抬多高只是微微伸出,保护的意味已然很浓。
晏砚章皱眉,没在这种关键时候和钟目斗嘴,只是紧盯着那祟。
他的攻击在某一次出任务时被发现可以打散聚在死人体内的祟炁,连打或是猛击之下甚至可以将祟打出尸体。同时这些打在尸体上的伤害在祟附身阶段可以完全被祟感受到,但一旦它们脱离尸体,以祟的形态存在时,晏砚章就和普通人一般无法触摸祟,只能依靠平野的武器作战。
眼前这祟,攻击力很强,但攻击范围不明确,在视频里眨眼的功夫就将人杀死,是很危险的存在。一开始这祟被发现后选择逃跑估计是因为附近有更为强大的让他畏惧的存在,动物化生成的祟感觉比人化身而成的更为敏锐,因此纵使钟目没有靠得很近也被它给察觉到了。
在被拦下后钟目和晏砚章之间谁是软柿子它也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于是直接上手就朝晏砚章招呼过去。
奈何软柿子也不好捏,它大约头一次被人的攻击伤到,轻敌的后果只能自己承担,并且钟目在这片下了结界,它无法钻出去便只好抛弃肉身放手一搏。
没了肉身的限制,祟的行动将会变得难以捉摸,它就可以像视频里一样存在任何地方,然后瞬间将人大卸八块。
晏砚章见过爱折磨人的祟,将人挖心挖肺一片片剖掉,也见过手起刀落十几来块的,他承认一定程度上他更喜欢前者。
“你肯定是不愿意见到我被大卸八块的对吧小钟目?”晏砚章瞧着眼前的尸体突然摊在地上,立刻戴上平野为他制作的特殊眼镜。
这玩意儿大概就跟照妖镜似的,一向实用主义为主的平野在制作时不知道搭到什么筋了意外注重起美观来,整的有些民国复古风,玳瑁勾金丝的细框扣住长方形的镜片,给人戴上一整个斯文…败类起来,要不是真的实用,晏砚章这人民公仆是绝对拒绝走精英资本主义路线的。
莫名其妙被调戏了一嘴的钟目十分符合剧情发展的大脑空白一瞬,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晏砚章感觉右眼镜片后的世界突然有些灰绿的光,接着就是一阵凉风,吹得他一头鸡窝头发扎进眼睛。
原是蓝白色高高的天空在那祟突然从晏砚章右后方出现时变得灰绿,那是一片乌泱泱的黑炁,其中透着些橙红像是火星一般的东西,由于速度太快,其身后的残影如同山水画中的泼墨般在空中留下点点残影。
然后在即将碰到晏砚章时被钟目一手抵住然后借劲贯穿,原来风是钟目出手间扬起的。
晏砚章在感受到的一瞬间立马转头,之间那祟还张着血盆大口扑向自己,却被钟目一手卡在了空中,而不知何时出手的钟目正以同样不友好的目光盯着它,一副还没完的样子。
二人一祟的对峙,钟目表现出来的杀气比祟还重。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祟,却可以从他紧绷着的下颌以及发紧的肌肉中感受到他的杀劲。
由于画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就在眼前,晏砚章空咽了口,然后伸手搭上钟目的手,不轻不重地压下那只手。
失了力和支撑的祟“嘭”地砸在地上,晏砚章挥了挥扬起的尘土,这条巷子平时没什么人来,积了好几年的灰尘都让它扬起来了。
那祟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嘴无力地张着吐出舌头。
晏砚章凑近去看,它被从嘴一路往里掏了一个硕大的洞,正在汩汩地冒着黑气,大概像是人一路被掏到胃一样从里往外疯狂飚血。
没想到钟目的能力这么直接凶残啊,徒手撕大祟谁懂?
感受到手下异样的脉搏,晏砚章才发现刚刚自己按着钟目的手就一直没松开,此刻人因为自己的动作正和自己并排蹲在地上查看这祟。
……
晏砚章不动声色地挪回自己搭在那只刚一击就给祟抓出个大洞的胳膊,然而刚挪到半空中眼前的祟就回光返照似的开始抽搐,整个人奋力向晏砚章扑过来,身上本来象征着力量不断腾起的炁一亮,不断抽搐着把它的前爪向晏砚章越伸越近。
刚缩到一半的手没有被狗爪子抓住反而立刻被另一只手拢住收回了钟目膝前。
“?”
他妈这回牵上了?
“小心。”晏砚章皱着眉在那内心别扭,钟目却是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呜呜…”
好在那祟并要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明明奄奄一息却还是发出了极其悲烈的哭声,其中多的是悲烈和委屈,那双眼睛让晏砚章想到小时候小区楼下的流浪狗,很瘦,眼睛却圆溜溜的。经常在垃圾桶里翻吃的,有人喊它它会立马停下动作朝人跑去,伸出舌头递上脑袋友好地打招呼,但很多时候那些都是不怀好意的叫唤,为了引它过来揍骂一顿。
但因为还是有人会喂它一些火腿肠面包,所以每次有人喊它它都愿意相信,哈着舌头跑过去。
“没事,这不有你在吗,他敢动我你就再给它来一下。”
“他杀伤力很强…”
发现事情的不寻常,晏砚章试着抽了抽被钟目拢着的手,连哄带骗地发现行不通,抽不出来,于是话都没听钟目说完就伸出另一只手去搭上那祟,瞬间一大片记忆涌向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