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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程婆办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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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月十四。
程婆寿宴的日子。她耳目所感,早已非常人可比。宴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丝竹钟鼓音悦耳,投壶射箭笑欢颜。
诗朋酒侣樽前饮,对景欢娱妙入神。
哎,热闹是他们的。
吴珩这厮,连这样的日子也不让她出门。
乌寄慵懒起身,趴在窗口,一枝九里香正好横伸在窗边,触手可及。洁白的花瓣哪怕在暮霭里,像是白色花仙,或静立枝头,或莲步轻移,花香宛若生了翅膀,一缕缕都贴着她的鼻尖,贴着她浅笑的眉眼。
美人微笑转星眸。乌寄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柴门清梦。
离梦居外,俨然换了一个世界。
十觞居。
红色砖,乌木门,白墙青瓦,琉璃屋顶,紫色牵牛爬上檐楹,傲霜秋菊盛开墙脚,院内花木竹石间,红绸灯笼零星点缀,好一幅五彩斑斓、喜庆盈盈。
锦缎铺案几,八珍宴众宾。
乌寄是真没想到,不宴客则以,一宴客惊人。席面整整有近三十桌。若不是知道有密道,还真不敢相信这些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程婆在程紫陌的搀扶下,出现在了主位。顿时,原本喧闹不已的场面安静了。程紫陌简单一番言辞向在场宾客表示感谢。
众宾客纷纷向程婆祝愿送礼。
乌寄侧耳听了听,想那祝寿词说来说去,也不过那么几句。
“恭祝程老夫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祝老夫人福星高照,长生不老!”
“祝福气多多,万寿无疆!”
“祝程老夫人儿孙满堂,阖家团圆!”
……
静。
寂静了片刻。
谁不知道程老夫人丈夫失踪,独子丧身,唯有一养女侍奉跟前。来的都是知情人,是以都会避开这些个话题。这倒好,哪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二愣子,偏偏来个“儿孙满堂,阖家团圆”最不可能实现的愿景。
乌寄好奇也想看上一看。不知不觉便凝神屏息,浑然不觉眸中红光流转,越转越快,像是翻腾的红色巨浪,转着转着,成了两个旋涡般在她双眸中生起了熊熊焰火,诡异妖艳。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微勾唇角时,让乌寄有一瞬的熟悉感。再细看,又陌生至极。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邪魅上挑,一身粉色长衫衬得他身材高挑。
嗯。是一个好看的骚包。
乌寄在打量骚包。
骚包也在做自我介绍。“在下穆胤,特来向程老夫人祝寿,备了薄礼一份,还请笑纳。”
程紫陌盈盈几步上前,接过穆胤手中的紫檀木盒。穆胤松手的片刻,一修长手指似是无意拂过程紫陌的手背,程紫陌羞怒不急,手上像是触了业火般猛然一收。
“啪——”的一声,紫檀木盒落地。
静。
一阵死寂。
只不过,这一次,筵席的好几处宾客发出了倒吸气的声音。
懂的人都懂。
这可不是不一般的礼。这是——
“月长石!”乌寄也倒吸了口气,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穆胤,正是对穆知白痛下杀手的兄长。微勾嘴角的片刻,两兄弟还是有几分相像的。穆知白上次说过,可以助她取得月长石。那么穆家大郎,自然也有办法取到这吊着她的玩意儿。
要不要去夺过来呢?这都送上门了。
乌寄也不傻。平白无故放到跟前来的,不是礼,是饵。至于这饵下给谁的,乌寄实在不敢把自个儿排除在外。毕竟想要她身上这颗瞳人心的,都在暗处伺机而动。
程紫陌顾不得其他,迅速弯身,想要拾起地上这颗不怎么起眼的蓝色石头。
“嘎嘎——嘎——”
骤然飞出一白点,鹅蛋般大小的鸟。浑身毛羽洁白,迅若白光,一口衔住月长石,瞬间就要飞走。
霎时黑影交织。
“天罗地网!放!”程紫陌冷冷一声令下。也已吩咐青碧把程婆送进里屋保护。
不懂的人还愣在原地,懂的人听到“天罗地网”,已脚底抹油般往外逃。只可惜,逃得过的寥寥无几。
冯灵逃了、携着齐琴的游子京逃了、还有骚包穆胤也逃了。另有几个年长的男子和一位身体有些发福的贵妇人,均在网外。
其他人,包括那只迅疾的白鸟,都被一张细密、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的金网笼罩其中。
“惊扰了大家,事发突然,不得不暂时委屈各位。”程紫陌少了平日的温婉,浅紫蝶戏水仙裙衫染上金光,头上的金镶碧玉蜻蜓簪也格外耀眼,“谁的鸟?若不把这位公子送的礼还回来,休怪我程家滥杀无辜。”
程紫陌口中的“这位公子”,先不忘冲她挑了挑眉,继而煞有介事地向在场嘉宾招了招手,浑然不觉这风波就是他带来的。
隔着些距离在看的乌寄,有些心痒痒,想要去现出看个够。若非亲身经历过穆胤的刺杀,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频频招手的骚包竟是个心狠手辣的。
“这月长石要怎么拿呢?”乌寄盯着那只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只鸟也在盯着她。对上的一瞬,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白鸟挥翅,避过一道道袭向它的金光。它往哪儿,金光就移向哪儿。
众人都追逐着小白鸟。想要找到那幕后黑手。看程氏这阵仗,想必那滚落在地的石头是个极为重要的东西。
“怎么回事?这鸟逃的方向是——”冯灵移步翘首,一身银纹绣青莲花裙下摆微微曳动,说不出的风姿。
“离梦居。它逃的方向是离梦居。”齐琴也从刚刚的混乱中缓了过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还有那不在场的,要不了多久,都会知道,是谁派遣自己的灵宠,光天化日之下,抢夺别人送给程氏族长夫人的礼。
“我擦——”就说嘛,井水不去犯河水,河水也要来犯井水吧。乌寄轻哂,想要栽赃陷害她,她不妨将计就计。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月长石,她势在必得。
乌寄美目流转间,已有了主意。
只是吴珩那厮,跑哪里去了!她还缺个帮手。
“乌寄。”
穆知白仍是一袭月白色锦袍,应是惧冷,外披青色大氅。长眉乌目,俊雅出尘。隔着一丈远的距离,淡淡的笑。
淡淡的,还有药香,似有似无。
乌寄看着眼前颀长瘦削的男子,就想到了那清荷。
秋荷独后时,摇落见风姿。
“风风!你怎么来啦?”
“待会你就知道了。”话刚说完,外面已开始喧闹。
来得可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