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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致我无望的爱人2 ...

  •   第二天管家进门的时候,韩慈还坐在床边,一夜未睡。
      和往常一样推开门,看了里面的那人一眼,管家忍不住惊呼一声,手上的茶盏摔落在地面上。
      韩慈面容未变,一头乌黑的发丝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花白的发,长长的垂落在腰间,就像是垂死的老人,华发丛生,再没有那绸缎似的一头黑发。
      他低垂着脑袋坐在房间的椅子上,身后镂空的窗户上面堆满了白雪,隔着玻璃窗,便是昏沉的天色,盖顶的厚重云层,从正面的视角看过去,仿佛沉闷千斤重般压在这个高傲男人的头顶,他终于低下头,如同一夜之间,源城冬天冰冷的雪从他傲慢的头头颅滑落,幻化为屡屡白色丝线。美丽的海棠终于枯萎,带来了灰败的死气,在他的脸颊边上颤动。
      从昏暗处抬起视线,韩慈慢慢的松开为了制止心口疼痛而紧握的手,不管手掌心的斑驳伤口,任由细细的血流顺着生长了二十多年的纹路滑向地面,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抬起手抚摸自己的长发,沉声说,“安排一下,挑个晴空万里的良辰吉日,为你们二爷下葬。”
      “知道了,大爷。”
      屏着呼吸的管家退了下去。
      韩慈转过头看向窗外,他不要他的弟弟在阴沉沉的日子里被埋葬。
      ……
      韩慈最终还是拿了韩鹤唳和自己的衣裳做了衣冠冢。
      出丧的那一天,韩慈以哥哥的身份,为韩鹤唳抬棺,一头花白斑驳的发让所有人叹息不已,原来源城韩家的家主韩慈竟是如此心疼自己这个庶弟,竟然弄得如此这般神形具伤。
      吉野樱听说了韩鹤唳死亡的消息,出丧的那日,她冲到了灵堂,腿软着伏在棺材上,凄哀哭泣起来,“韩鹤唳,你怎么死了,你怎么死了呢?我还没有好好地爱过你呢,韩鹤唳……”
      她一身黑色的长裙,如同寡妇一般,伏在韩鹤唳的棺材上默默地流泪,伸出手指一点点的抚摸棺材光滑的表面,看的大家都唏嘘起来。
      韩慈却出奇的平静,没有阻挡这个女人,他甚至有些羡慕她,可以在众人面前,以爱慕对方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以爱情的名义,为对方哀伤哭泣。
      而他面对世人,永远是他的哥哥,他们甚至不是一母同胞,来自于不同女人的子宫。
      高昌让人把吉野樱拉了起来,吉野樱大哭大叫:“打开棺材,让我看看他的脸!让我再看他最后一眼……求求你们了……”
      高昌忍不住为了这个疯女人难收起来,他低声说说:“二爷尸骨无存,吉野小姐。节哀顺变。”
      吉野樱一愣,开始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韩鹤唳,哈哈,你瞧瞧你,你尸骨无存,你的夫人,你心爱的人,她在哪里?只有我在,韩鹤唳……你睁开眼看看,你的夫人不在,只有我吉野樱在……”
      韩慈冰冷的看着那个女人,哀乐开始的时候,他走上前去,拿着一朵鲜艳的郁金香,轻轻地放在棺材上,手掌抚摸了一下棺材,沉默不语。
      那不知在何处沉睡的青年像一朵美丽的鲜花,出身在淤泥中,折断在豪门里,短暂热烈的绽放之后,香消玉殒在难捱的冬天。
      手掌下面传来冰凉的触感,韩慈想,或许他温暖俊美的脸颊也会冰冷,他宽阔的胸膛会因为封冻在冰雪里,无法消融,但是他的弟弟,会在春天的时候化为尘土,飘散在风中。
      【不老青山,不灭江河,不废太阳,高远辽阔的北海,黑暗仁厚的地母,请宽待我的爱人,拥他沉睡在你的怀抱中,永安他的魂灵。我发誓我会在短暂的光阴之后,去往到他的身边,在混沌中弥补我欠缺他的一切。】
      ……
      韩鹤唳的墓地选在了宋珩雪的旁边,就在桃花树的另一边。
      棺材下地之后的第二夜里,守墓人蹲在门口,天空黑的像是绝望的漩涡,地上无垠的白雪映照着天地之间辽阔寂静。
      雪花静静的飘落,守墓人呆呆地看着远方,一个撑着黑色伞,穿着纯黑色修身的旗袍,穿着血红色高跟鞋黑色丝袜的年轻女子慢慢的从前方的雾气中走来。
      墓园的夜晚,会在四周常年飘荡着浓白的雾气,守墓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沉沉的雾气缭绕间,那年轻的女人已经举着伞,穿过他的面前。
      他抬起眼睛,见着女人的脸上覆着黑色的面纱,发髻后面垂落着长长的黑色头纱,如同装扮好要嫁给冥鬼的新娘,只露出涂着深黑色唇膏的唇瓣和尖尖的下巴,踩着血红色的高跟鞋来到了墓园中,背影很快深陷在迷雾中。
      韩慈想起白天那吉野樱的黑裙,便特地穿了一身黑裙来到了墓园,他也想以那样的身份来为他祭奠。
      他半蹲在韩鹤唳的坟墓前,放下黑色的伞,花白的发丝用发簪整齐的簪了起来,薄薄的黑纱披散在他的身后,被游走的雾气吹动,在他的身后和脚下飘荡。
      他摘下戴在手上的黑色手套,伸出手指抚摸墓碑照片中那人的脸孔,墓碑那么冰冷,他少见的笑容却总是很温暖。
      韩慈想起那日宴会上的场景,那人言笑晏晏的凑近问他要不要喝一碗热汤,韩慈转瞬的一瞬间,四目相对,一眼万年,定格在时光的洪流中,他们最终都会变成尘埃,但他会永远记得他的笑是如何温暖他。
      多年之后,或许会有人经过这里,询问旁人,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开心的笑。
      “……谁在黑暗中永远的哭泣……爱人已远去……爱人已沉睡……我在黑暗中永远的哭泣……”
      这是韩慈第一次受到情感上难以挽回的创伤——毕竟人都死了,完全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除非他成功与自己和解。
      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甚至有些不切实际的幻觉缠身。
      跪坐在雪地中,身后黑色的长纱也铺陈在洁白的雪地上,他垂着眼帘,长久的悲哀,灵魂深陷在永久的黑暗中。
      一切如同幻境,抬起头,泪眼朦胧中,韩慈恍惚间看见那日那疯癫的歌姬穿着一身诡异的白衣,抱着枯萎死亡的花朵在凌乱的衣襟前,在迷幻的雾气中穿行着,在一座座静默的墓碑中行走着,寻找着自己长埋地下的怨侣,凄婉的歌唱着,凌乱的黑色发丝长长的遮住她的苍白的脸颊和病态嫣红的唇瓣,遮住她的眼睛,她抬起眼睛,转过脸来,黑洞般的一对瞳孔,对着韩慈苍白惨烈的笑,血泪从她空荡荡的眼睛中滑落。
      韩慈身子一软昏了过去,躺在他的墓碑前,天空的雪花簌簌飘落,温柔的落在他的身躯上,覆了他一身白雪。
      【鹤唳,我今夜以白头把余生所有的年华献祭给天地,换我们来世相遇。你可以恨我,但要记得我。】
      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露露走上前来,脱下身上的大衣,裹住韩慈,抱着对方,起身离开了墓园。
      ……
      露露最近都没有回去,她和乞丐一起,挤在了破庙里,每日买酒灌醉自己,她人高马大,朝那儿一趟,那些乞丐贸然之间也不敢打扰她,要是哪个乞丐打有胆大包天敢打扰到她喝酒,或者是趁机想偷她的钱,她也会瞬间跳起来狠狠地揍对方一顿,最后那些乞丐都被打服了,每个丐帮弟子都很识时务,默默的把自己的暖和稻草堆让出来,他们彼此之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周琪无论怎么寻找对方,也总找不到人,全家上下都很担心,干脆在大街小巷贴了寻人启事。
      其实露露醒过来的时候,常常蹲在巷子里面,默默的看着周琪在街上走路,被人撞了肩膀也回不过神来,看着他拿着寻人启事四处询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看着他坐在码头望着海水默默的哭泣,喃喃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这一日,周琪正在金店的路上,露露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了半路的时候,两个倭人拽着一个朝廷的官员的长辫子,戏弄对方,把对方的辫子挂在门把上,然后用鞭子抽打对方,一边抽打一遍放肆的大笑。
      (根据真实历史事件改编,几次鸦片战争侵华期间,常有侵略者当街殴打朝廷官员。)
      “□□猪!打死你!打死你!”
      “长辫子的□□猪!”
      最近这些倭人在华国越发的嚣张,站在一边的华国贫民们敢怒不敢言,因为这些倭人已经失去了人性,当街杀人、强抢民女的事情时有发生,封建朝廷也不敢和这群丧心病狂的恶鬼对着干,大家都是躲在家里,尽量不在外面露面,更是不敢在大街上多管闲事。
      露露戴着口罩和帽子,面露凶狠的表情,她已经很久没有大开杀戒,而倭人,是她最好的发泄愤怒的对象。
      她冲上前去,一拳一个,当场便打的这两个倭人倒在了地上,一个晕了过去,一个捂着脸大喊大叫。
      露露拽着两人进入一边的小巷子里,群众们一看有个英勇的大侠要教训这群倭人就激动地跟了过来,水泄不通的把小巷子围了起来,导致远处的巡警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以为爱热闹的群众聚在一起看热闹。
      “八嘎!你敢打我!□□猪!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嘛?我是坂田少佐的卫兵!”
      露露踩着他的脸,冷笑一声,“我管你他妈的是板子还是砖头,老子今天要弄你,我让你们这群倭寇还敢不敢在华国嚣张!”
      说完,露露拽着对方的脑袋,狠狠地撞在墙上,在众人的屏息的观看中,很快,对方就血肉模糊的死在了巷子里,而另一个则被露露一板砖拍死了。
      “干得好,英雄!”
      “杀得好,大侠!”
      “杀光这些倭賊!”
      一阵阵的欢呼声中,巡警很快便跑了过来,瞬间,所有人包括露露都跑的没了影,只有这两个倭人在因为当街作恶死在了这里,死在了不欢迎他们的异国他乡。
      露露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她从小就在长安北街混迹,后来还混过源城的各个地方,几乎就是一部活地图,没有她找不到的地方。
      想起刚才那两个杂种说到的坂田少佐,露露停住脚步,转身来到街边上花两毛钱买了一块烧饼,慢慢的走到了那所谓的坂田少佐的住所。
      住所的门前守着卫兵,他们都荷枪实弹,进出的人都会检查,守卫十分的森严。
      露露了解过了,这个院子原本是一个贩卖海鱼的商人的住宅,这个坂田少佐来了以后,不仅杀了人家全家,还抢占了人家的妻女,恬不知耻的对外冠冕堂皇的宣城,这个宅子是他们合法“征用”的。
      露露啐了一口,现在心情不好,整日里无所事事,韩家回不去,周家他不想回,杀了一个倭人是杀,不如多杀几个过过瘾,宣泄一下心里的不爽。
      终于找到点目标之后,她躲在了暗处一个小巷子里,蹲在那里吃烧饼,等到深夜里的时候,街道上的店铺都关门了,她从高墙翻进去,来到了花园里。
      大门还守着两个卫兵,露露分两拳瞬间粉碎了两个倭人卫兵的喉结,他们闷哼了一声便捏着脖子,倒了下去。
      露露把他们拖到了花园里的草丛中,然后进了大厅来到了主卧,房间里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女子的哭泣声。
      “……求求您不要碰我的女儿……她只是个孩子……求求了……”
      露露推开门,发现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被一个穿着倭人军装的男人拉在手里,□□着看向对方,小女孩眨着大大的眼睛,吓得缩在了一起。
      眼看着对方的手就要伸向那小女孩的衣服,露露一脚踹开了门,如同天降神兵一般,跳过去在把对方扑倒在了地上,死死地按住。
      然后对那跪在床边哭的女人说:“关上门!”
      女人迅速地起身,跑过去关上门,隔绝外面的声音。
      露露三下五除二把他绑了起来,获得解救的小女儿吓得跑到了母亲的怀抱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露露,小女孩什么都不懂,但是知道,这个人救了她们。
      女人抱着孩子,绝望的哭着说:“谢谢壮士,谢谢壮士……”
      她用力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怀里,要是女儿受到了伤害,她也不想活了,哪怕杀了坂田这个畜生,她也要让女儿清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露露堵住半天的嘴巴,然后在房间里来回搜寻,找到了不少现金和金条,一股脑的塞给了那个女人,然后沉声说:“花园后面有个狗洞,你们女人身材瘦小,你带着孩子钻出去,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女人带着孩子给露露磕了头,没有废话,迅速拉着孩子的手就悄声往外走。小女孩转过脸,看着刚才还冷着脸的英雄,按着那个变态的脑袋,在小声的说些什么,那个变态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小女孩却不觉得恐惧,她倏而无声的笑了笑,她在想,以后,我也要做这样的人,杀光这些倭人,保护好妈妈,为自己的父亲、叔叔,爷爷奶奶报仇。
      露露低声在坂田的耳边说:“你口味很重啊,恩?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看来我不惩罚你不行啊,天理难容……”
      露露一边说,坂田恐惧的发抖,只觉得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的下面已经染满了鲜血,露露带着手套,捏着那脏东西,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坐在坂田血淋淋的腿上,抽出了他口中的布巾,掐着对方的喉咙,一把把对方的金针菇塞在了他的嘴里。
      “好吃吗?恩?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东西吗?你吃啊……老子今天让你吃个够……你要是不够吃,一会儿我把你爸爸的给你吃……”
      露露残暴的看着对方,知道对方被自己的金针菇噎的开始翻白眼,才拿起刀在对方的身上四处放血,“怎么样啊,畜生,感觉好吗?小爷今天心情好,慢慢折磨你,让你慢慢的享受死亡的快乐……”
      露露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她推开正厅的大门,浑身的血渍,如同从炼狱出来的鬼畜,身后的堂屋里,凌乱的躺着十来具尸体,他们形状可怖的死在了这里,每个人都是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
      他们每个人都惊恐的睁大眼睛,如同见到了地狱恶鬼一般,恐惧的连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
      第二天,坂田死在这里的消息便在整个锦州传开了,大街小巷都在盛传坂田全家都惨死的消息,里面除了这个少佐,还有好几个低等士官。
      露露没想到,她的无心之举,却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彻底的催动了整个小日帝国对锦州发动的侵略战争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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