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高级玩家》淡淡妆成

34、决心回京都

　　回去的路上，玉京骑在马上一句未言。

　　身后的刹那木拓一直在关注着玉京，他们已经有十年未见了，时间悄无声息地在他们之间流逝，她已经长大、成婚了，她的模样与尉贵妃极为相似甚至更胜一筹，但性子倒是天差地别。

　　刹那木拓不经想起遇见尉贵妃的那个寒冷的冬天。

　　大雪纷飞，路边形单影只，只有他一个小乞丐跪在冰天雪地了。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一片一片的布条，衣不遮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裸露着的手臂和双腿仿佛只有一层皮扒着，似乎只要轻轻一撕，就可以像纸一样撕开，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他一头脏乱的银色头发，加上脸颊凹陷，眼神死寂，如果不是鼻子呼出的微微白气，说是一具跪立的尸体也不为过。

　　一辆马车在他面前驶过，驶出不久后停下，一双精致干净的红色绣花鞋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心中一怔，他在这孤寂的大雪天跪得太久了，蓦然出现的红色绣花，让他眼前终于有一抹亮色，他抬动酸疼的脖子向上望去。

　　仅那一眼，他就知道这人是他这一辈子都高攀不起的，她如汉人口中所说的面善菩萨一般，如高贵冷傲的神袛一般，淡漠的看着他。

　　他们互相对视，没有言一语谈一字。

　　最后，他只听见她转头吩咐仆从，“怒为，派两个人送他和这位逝者回阚玬族。”

　　那位逝者是他的母亲，他想把死去的母亲带回故乡。

　　一个月过后，他又回到了又爱又恨的京都，来到那个女子面前跪下，说着不流利的汉语：“刹那木拓，愿意终身为你效劳。”

　　那个女子就是玉京的母亲，尉贵妃诞下玉京后，想让他做守护玉京的护卫，尉贵妃所有的话他都会听，但当时他犹豫了，因为他只想守护尉贵妃。

　　直到有一次。

　　“刹那木拓！”

　　稚嫩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他抬头，看见小小的玉京越过栏杆，坐在高楼上面，脚丫子悬空，还摇来摇去。

　　他正想开口让小玉京赶紧下来，她却先开口了。

　　“如果我跳下来，你会接住我吗？”

　　“不会。”这个小公主真的是太随心所欲了，他不打算顺着她。

　　他话音刚落，只见小玉京松手跳了下来，吓得他赶紧飞身抱住她。

　　安稳落地之后，在他怀中的小玉京得意洋洋的笑着说：“这不是会吗？”

　　她挑起一戳他的银发在手上玩耍，“木拓，我听母妃说，你不愿意当我的护卫，为什么呀？”

　　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不，我愿意。”

　　但至今他从未后悔当时的决定。

　　“刹那木拓。”

　　“刹那木拓？”

　　“木拓！”

　　刹那木拓从回忆中回过神了，看见玉京正疑惑的看着他。

　　“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唤你那么久，你都没听见。”

　　“抱歉，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已经平复心情的玉京这时候才仔细端详十年未见的刹那木拓，他不同于汉人相貌，蓝眼睛如今也依然清澈，浓浓的野生眉，高鼻梁，眼窝深陷，身板比一般习武男子更加高大壮硕。

　　“木拓，十年未见，你变得更加壮了。”玉京笑道。

　　刹那木拓黝黑的面容泛起一丝绯色，不自在地道：“公主过奖了。”

　　玉京笑意愈深，他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玉京，你回来了！”

　　宋谦上前抱住玉京，她的突然消失简直让他惊慌至极，内心的恐慌不安像一张网桎梏得他喘不上气。

　　玉京看着他苍白憔悴、血丝布满眼球的模样，有些心疼地抱住他，轻声说道：“放心，我回来了。”

　　怀中的实感让宋谦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突然消失不见？”

　　“皇后想要杀我。”

　　“皇后？”宋谦震惊，大皇子已然成为太子，玉京又远离京都，皇后为什么还要下死手？

　　玉京见他眼神疑惑不解，就知道宋谦对她与后宫的关系、与朝堂之间的关系想得还是过于乐观了。

　　她不经意间向他身后一瞥，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汤元？”

　　宋谦面色忽然变得凝重，汤元上前递给玉京一封书信。

　　玉京打开书信，读及“尉宗胜身中几十箭，不幸当场身亡”，当如五雷轰顶，头一阵眩晕，天旋地转，突然觉得双膝一软几乎快要支持不住了。

　　一旁的宋谦和刹那木拓一把搀扶住玉京。

　　玉京泪如雨下，她完全没有意料到，她离京短短数月，自己的弟弟宗胜居然被杀死了，悲痛愤怒交加，一口气血终于忍不住喷出来。

　　“玉京！”

　　“公主！”

　　玉京病倒了，昏迷了数十天，醒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终日只坐在屋子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

　　一日天还未亮，玉京突然醒来起身下床，身旁的宋谦赶紧起身想帮她穿衣，玉京拒绝了，径直开门走出去。

　　宋谦见她今日神色尤其不对劲，紧跟在她身后。

　　当玉京走到一山林间，宋谦知道她要去的地方了，心中不禁一酸。

　　玉京来到尉贵妃的墓地，径直跪在墓碑前，低声说：“母妃，宗胜死了……”

　　泪一滴滴落下，一滴滴浸湿土地。

　　她昏睡的那几日，一直梦见她与母妃、宗胜相处的画面。

　　母妃在生命垂危之际，把她叫到病床前，凝视她的双眼，轻声说：“永远不要忘记，宗胜是你的亲弟弟。”

　　母妃知道她贪慕权势，多次劝阻，可是她不听。母妃只希望她的两个孩子能够一生平平安安，怕她被权势蒙蔽了双眼，所以死前特意嘱咐她不要因为权势，伤害宗胜。

　　但她最终还是让母妃失望了，宗胜还是因为她死了……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宗胜。”

　　玉京扑到墓碑前伏地大哭。

　　那一整天，从日出到日落宋谦一直陪着玉京待在尉贵妃的墓地。

　　玉京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霞光渐渐变色，一点一点燃烧，最后被黑夜吞噬，才如梦初醒般轻声说：“黑夜终将来临。”

　　在这之后玉京不再郁郁寡欢，她开始按时吃饭睡觉，愿意多出门走走，渐渐也开始跟他说话了。

　　这让宋谦很是欣慰，因为自从玉京病倒之后，她整个人消瘦得极其厉害，每次看到她面容枯槁、双眼无神的模样，他心中很是难受。

　　有一日玉京主动与宋谦说要去淮水河泛舟垂钓。

　　玉京如往常那般瘫在船头，抬头看天，呢喃道：“今日无风无雨无云，可明日就不一样了……”

　　宋谦不知心中隐隐不安。

　　玉京看累了，便倒在他怀中小憩，宋谦见阳光略微刺眼，拿一把蒲扇挡在她的上方。

　　小舟无桨，任意漂流。宋谦真希望这样安静美好的时光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宋谦正捧着一本诗词在看，怀中的玉京突然睁开眼，平静的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别说傻话。”

　　玉京却坚持道：“我想要知道。”

　　“我不知道，我从未想过。”宋谦望着玉京，神色愀然，“如果你死了，我会离开这里，去哪里，去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离开，去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玉京久久地望着他，不发一言。

　　宋谦心中越来越不安，“山阴，别做傻事。”

　　玉京捏捏他的耳垂，笑道：“放心，我不会。”

　　当天夜里，宋谦从身后抱住玉京，下巴搁在玉京的颈窝，轻声说道：“山阴，我们生个孩子吧。”语气隐隐带着恳求。

　　玉京脱离他的怀抱，淡淡道：“宋谦，我现在的身子不适合生小孩。”

　　宋谦眼神一黯，柔声道：“那以后我们再生。”

　　在他怀中的玉京却想：没有以后了。

　　翌日天色仍灰灰沉沉，房屋前刹那木拓正整装待发等候玉京。

　　忽然房门打开，玉京一身白衣从屋子里走出来，骑上马，道：“出发。”

　　刹那木拓看着头也不回的玉京，再望望身后烛火熄灭的房屋，随即上马跟上玉京一同离开淮柳。

　　路上下雨了，玉京一行人不得不在一家路边的茶棚停留。

　　这家茶棚不大，几根木桩、几捆茅草搭建起来，极为简陋。

　　茶老板闲来无事，坐在门口拉胡琴，除了雨声之外，这是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了。

　　雨越落越大，手中的茶越冲越淡。

　　玉京望着从茅草尖滴落的一连串雨线，望得出神。

　　“公主，真的下定决定了吗？”刹那木拓还是忍不住发问。

　　玉京收回视线，看向刹那木拓，“木拓，我这一生注定要辜负一些人。”

　　她其实很早就明白，她想走的那条路注定是杀戮、牺牲、争斗、阴谋。

　　可是在淮柳的安逸、宋谦的温情下，她懦弱了、犹豫了。

　　不过，皇后立马给她敲上血淋淋的两棒，让她醒悟过来，彻底下定决心。

　　“木拓只希望公主不要辜负自己就好。”

　　玉京微微一笑，道：“雨小了，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