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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大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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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宫中贵女云集,甚为热闹。
太后支持为圣教遴选圣女,仪式在夏宫的醉音阁举行。
仪式最重要的部分是圣选,即圣教纯洁的教子教女们迎接圣父显圣,将圣光洒向待选贵女,圣光最终落在哪位贵女身上,便是被圣父选中的圣女。
说起来简单,但是仪式冗长无聊。
先有很长的吟唱礼,最后是迎接圣父降临,洒下圣光。
穿着洁白长袍的女教众们扮演天使,执杖、长剑而舞,以吟唱方式唱吟圣父功德,以及人类始祖奉圣父之令下元洲统领臣民的圣迹。
这个故事唱演的时间很长,帝国圣教活动都会演绎,大家都听熟了,有些人开始走神,低声交谈。
太后坐在主坐,冰醉示意她,便以更衣为借口离开。
“城主来了。”
乐在渊跳湖救姜依萱,又被抓进刑务院大牢走一趟后,确实大病一场,清减不少,太后许久未见兄长,见他如此模样,心疼又激动,但不得不压下,因为还跟着萧天秋。
萧天秋不敢说话,拿眼睛看向乐在渊。
乐在渊蹙眉,“说吧,把你查到的东西都告诉太后,有人预谋祸乱超纲,如此大事你作为城主既然才察觉,不要为自己的失职再开脱了。”
萧天秋跪伏道:“启禀殿下,近日臣查巡城中治安,发现一些煽动言论,近日帝都流行一话本《暮冬恋》,其情节离奇,映射贵族。臣听着不堪,便来启禀殿下,可否启动全城搜抓,将所有《暮冬恋》传播者全都抓捕入罪。”
乐水湄不解:“不过一个话本,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萧天秋为难,“殿下,前几日夏城公不是抓了一个戏班子么,说是抢了戏班头牌入府,臣因此而查前因后果,才发现那戏班唱的戏不妥。夏城公怕也是听了那戏曲不妥,才将人抓了的。”他从怀中摸出一本《暮冬恋》呈递太后。
“流言都到我府中了,怕是全城没几个人不知道了。”乐在渊是惊怒交加,短短数日,一本风流传奇能席卷全城,这若非有人煽动传播,绝不可能如此之快。
“传奇讲了什么?”
萧天秋结结巴巴简单讲了下剧情。
乐水湄脸色涨红,又惊又怒,将话本扔到地上,“如此大逆不道,胡说八道的话本传奇居然能传播全城,萧天秋,你是不想活了!还进宫请教是否要禁止传播?我看你这个城主不想当了,赶紧滚下去,将城中所有传播此本的全抓起来!”
萧天秋惶恐退下。
“不,把所有听说过这本传奇的全抓起来,严加惩治!”
萧天秋脸色红白交加,他已经都打听过了,望华城千万人口,怕是没听说过《暮冬恋》的就剩宫中几位以及那几位位高权重的老大人了吧?这全抓起来从何抓起?
太后喊来付康。
“为何监察署的风闻奏事,无人来奏?”
付康疑惑,“殿下,已经许久没有监察署的条陈递进来了,按理说政务阁对监察署的条陈只有翻阅权,无扣押或退还权,所有言官书折必须当天封箱入尚政司。这几日哈林首臣病了,未入阁议事,新晋那几个阁臣忙着弹压蠢蠢欲动的阁员,跟勤务阁在打官司,即便如此,也不敢封压言官书折。”
付康退下。
乐水湄咬牙,“是她!一定是她!她知道了些什么?”
乐在渊一向冷寂的面庞有些动容,“我先出宫处理一些事。记住,切莫冲动。”
乐水湄看着兄长的脸色,身体微微发抖,但异常坚定,“不能再犹豫了,我这就回醉音阁处理姜依萱。不过一段流言,只要没有证据,她拿我没有办法!”
乐在渊缓缓点头,“我原本想给姜氏留一线生机,他们在图兰城,离明兰湖最近,无法完全避开。那件事干系重大,即使杀了他的女儿,他也不敢多言。”
乐水湄转回醉音阁,乐在渊出宫而去。
女帝和众贵妇贵女们坐在高台下,都听得昏昏欲睡。
华严过来,对女帝行了个礼,他微微点头,女帝笑了。
台上的吟唱似乎变了调,有位小女孩拉了母亲的手,指了台上喊道:“是《暮冬恋》!”
不知何时,台上的唱演内容已变了,正激烈地演绎着兄妹分别时的深情告白,小孩子继续喊道:“是话本上没演的部分,是喻清水入宫为太子妃与兄长告别的情节!”
贵妇惊呼捂住了女儿的嘴。
高台下瞬时静可落针,可听许多不同的吸气声。
台上的演绎又变了。
喻清水扑进喻浩泉怀里,带着些疯狂地道:“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不然我就跳崖!宫墙外面就是十丈高的悬崖,我死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喻浩泉道:“回室内!”
喻清水:“抱我!”
台边高墙外蹲着一个女子发出一声惊呼,惊动了拥抱的兄妹,
喻浩泉松开妹妹,奔向女子,女子惊恐,无法躲避,一咬牙张开双臂跳跃下了醉音台,身体如断了翅膀的飞鸟重重落到台下水泉中,一声巨大水响惊破了宫廷。
喻浩泉追上跳下水中,将女子抱起,高呼,“我倾慕你已久,愿娶你为妻。”
乐水湄走入醉音阁,眼看着这一幕快演绎到结尾,她已经无法言语,抓着冰醉的胳膊,茫然地看着前方。
冰醉喝道:“何人妖言惑众,扰乱圣选,给我拿下!”
嫦娥仙宫的内侍们刚想往前。
原本一直归在高台下聆听圣吟的姜依萱越众而出,跪伏在地,高声道:“陛下,请为臣女做主!臣女状告太后和冬城公爵谋杀,臣女无意发现太后和兄长私情,被胁迫求婚,后被太后派人追杀,侥幸逃脱,不愿再苟且偷生,故此孤注一掷,状告太后和兄长私情乱政,滥杀无辜!”
姜依萱一声脆语,惊醒堂中人。
“给我把她抓下来,妖言惑众,胡言乱语!”乐水湄惊醒过来,指着姜依萱怒道,“你有何证据?”
女帝道:“且慢,此事干系重大,需对质查明!”
宫廷侍卫们上前,将醉音阁团团围住,而太后身后的内侍们全被刀剑抵住脖子。
女帝亲手扶起姜依萱,“你状告太后和冬城公的罪状,可是你亲眼所见?”
姜依萱面色平静,“臣女无一字虚言,当日臣女误入镜月斋后墙,欲往坠月亭,在宫墙下将太后和冬城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兄妹乱情,为天下不齿!臣女被发现不得不跳湖,冬城公追下湖中欲杀臣女,是堂卫长救了臣女,此事堂卫长可作证。”
“堂卫官可在?”
堂长墨越众而出,“陛下,此事属实,当时臣在水下亲眼见冬城公欲谋杀姜小姐。”
女帝看向已经无法站立的太后,“母后,他们所说可是事实?你、你怎能如此对我父皇?”
园中所有贵妇贵女们都吓得不敢动弹。
女帝道:“去请冬城公进宫对质。”
乐水湄看向宋蔚朝,已明白一切,她却笑了,“不,我不认,是姜依萱诬告。”
女帝环视一圈,“此事为宫闱丑闻,所有人等在案件审理清楚之前不得出宫。”这里汇集了帝都几乎所有贵妇贵女,也等于是人质了。
侍卫们早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女帝将太后人等押回长运宫。
长运宫内,夏壁已将乐在渊押解等候,乐在渊未及出宫,便被夏壁抓回。
宋蔚朝道:“冬城公,你可有话说?”
乐在渊没有想象的慌乱,一张英挺冷峻的脸冷肃刻板,他微微眯着眼睛,盯视女帝,赞叹道:“好,很好!不愧是钺皇的女儿!好手段!”
乐水湄见到兄长如此平静,慢慢也冷静下来,她恶狠狠盯着宋蔚朝,“陛下,你除了冤枉我们兄妹乱情,还有何手段?凭姜依萱一个破落伯爵的女儿控诉,并无实证,你不能断我的罪。”
阮丰进来禀告道,“陛下,臣审周入微,其供认长尾妖人来自凛冬城,本是敬献给帝皇,但帝皇薨逝不及敬献,他受不住诱惑便私藏妖人为己用。再有供词,冬城大公常入太后嫦娥仙宫,背人处有私情秽乱宫闱!”他呈上一份供词。
“周入微一个卑劣的周氏旁支子弟,被陛下派人严加审讯,严刑逼供也未可知。”
“那如果加上我作证呢?”
侧殿门开,一位紫衣宫服女子被两位侍女搀扶着出来,苍白的小脸,一双大大的眼睛,跟女帝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
宋蔚朝道:“给公主陛下赐座。”
宋月皎苍白的脸上晕出一圈红腓,“在帝皇陵园,我入梅阁看母亲的遗物是否都摆好,无意撞见你们在琴室偷情,后被乐在渊打晕下药,这可是我亲身经历,不知能不能证明你们之罪?”她说完几句话就不停喘息,显然是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乐水湄终于绷不住了,惊道:“不,不可能!你中了幻术怎能醒来?”
“兄妹不伦,欲蛊惑帝皇,谋害公主,乐氏,你们可治罪?”宋蔚朝怒喝一声,“传哈林首臣及刑务院大臣唐和入宫,审讯乐氏之罪。”
“胡说,你们胡说!”太后惊叫,若叫了朝臣关押审讯,那乐氏就完了,“宋蔚朝,你为了抢权,污蔑于我!我要见宗主,让宋氏宗主出面主持!”
若是宋氏宗主来主持审议,那就只限于太后偷情,是为帝皇家事,不会牵扯乐氏。
夏壁道:“周入微已认罪,长公主指证,太后和乐在渊合谋,涉嫌用长尾妖人谋害帝皇,谋害皇亲,当交刑务院审理乐氏之罪。”
乐水湄怒道:“全是污蔑!”她焦急看向一直未说话的乐在渊。
乐在渊微微摇了摇头,暗哑着嗓子道:“原来这都是你的手笔,我小瞧你了!”他身体一向强壮,但入了刑务院那一晚他被灌汤服侍,回家后便腹泻不止,高烧不退,数日来精神不佳,根本无瑕顾及外面的事宜,让女帝有时间布置一切。
姜依萱宫墙后的偷听,满城流言的兄妹不伦情,长尾妖人越狱案,周入微被押入自省堂,找到珠人生津救醒宋月皎,一步一步严丝合缝,没有一步错漏。
是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