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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抢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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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冯让病好后,立马投入紧张的工作中。
这日,他坐着轿子晃悠悠进了刑务院。
刑务院大堂里,冯让捧着暖炉,喝着热茶,等着刑务院大臣唐和看那张地契单,他喝完一壶茶,唐和的眼睛还没从那单子里抠出来。
唐和终于看完了,“这是假的。”
冯让佩服唐和的厚脸皮,也就是做到刑务院这样高位的人才有这份心黑脸厚。
冯让咳嗽了一通,“唐大人身为刑务院院臣,掌管帝国刑罚,最懂刑律,敢问一句若讹诈部是什么罪责?”
唐和嘴抽,“罚玉银数万,流放千里。”
“好。”冯让拿回契单,让人扶着颤巍巍出了刑务院大堂。
副院臣俞俊能对着冯让背影“呸”了一口,“帝皇近臣,不为国计,整日就想方设法让帝皇与民争利!今天居然争到我们刑务院了!”
唐和却忧心忡忡,“怕是他不会善罢甘休。”
“他能怎么办,我们就说那地契单是假的,我们刑务院定的东西还能错?什么团马场,我还方牢房呢!再敢来,就定他给欺诈院部,流徙千里。”
唐和和俞俊能刚想回值房办公,却听大堂外的登闻鼓响起来,郎官刑卫们听见鼓声,一个个都穿戴了跑进大堂。
唐和道:“坏了!快快,快去把冯大人拉下来,让他别敲了。”
俞俊能,“敲鼓是是冯让,他敲鼓做什么?”
唐和跺脚,提了袍子就往外跑,但是已经迟了,年迈老病的冯让站在鼓下,指挥着一个身强力壮的侍从把登闻鼓敲得天响,附近民众听见鼓声,知道这是要捅天的大官司,都兴奋地围拢过来。自古敲响登闻鼓都是大案重案,准许民众围观,刑务院必须公开审理,甚至要写详细条陈汇报帝皇。
唐和甩袖进了院堂,与已明白过来的俞俊能面面相觑。
这老家伙!
冯让拿了刑务院大牢所在地方的地契,说是地方归帝族宋氏私有,唐和说这是假的,他便叫了个计财司身强力壮的司员敲登闻鼓,告御状,让民众都来看看这地契单到底是不是假的,若是假的那他冯让就认了流徙千里,若是真的,刑务院就只能把大牢搬走,人家计财司想用这块地儿做什么就是什么。
帝国土地私有,即便是帝皇也有私产,刑务院有一职责就是保护所有民众私产不可侵犯。
冯让扶着敲登闻鼓的那位进了大堂,那位二话不说,撩起袍子就扑在地下,主动要求:“打吧!”敲登闻鼓是要在堂官断案前被击杖四十杖的,以防止百姓随便就去敲鼓。
唐和怒向冯让,“冯大人好算计,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吗?”
冯让咳嗽着,老脸笑出褶子,“那看唐大人怎么选了。”
敲了登闻鼓后,可撤诉,不过还得再挨四十板子,一般人的小身子骨哪里经得起这八十大板?也没那无聊的人闲着无事去敲鼓,自找八十杖。
冯让指了外面百姓,“唐大人,升堂吧,民众们都来了。”
地契是不是假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唐和是个精细的人,入刑务院就把这些案宗都看过,自然知道刑务院大牢那块地儿的前尘旧事。
这官司要打下去,刑务院吃亏。
唐和挥手,刑卫们便开始准备打板子,唐和示意他们打慢一点,这样他有时间跟冯让谈判。
“冯大人,说吧,你要什么?”
冯让笑眯眯,“这块地可以给刑务院,地契单立马办过户。但只有一个小小要求。”
“若是徇情枉法让我唐和违帝国律法,那就算不要刑务院大牢,我也不会答应。”唐和先把话堵死,他想着冯让应该是想救他两个儿子,那是要审理结案,该判就判,若无罪就放了,有罪按罪处置,冯让别想逼他枉法。
“唐大人误会了,我今天不是来逼你徇私我家两个不中用儿子的。”
唐和松口气,只要不是这件事都好说。
“我想跟你讨个差事,将长尾妖人案交接给内廷审理。”
“这不行!豢养长尾妖人是卖国罪,不归内廷管理。”
“周入微是内廷内官院长,按人定案,内廷审理也无不可。”冯让耐心很好,“唐大人,你再仔细考虑下,四十板子还能打会儿。”
唐和想了想,“是陛下让你来的,还是太后?”
冯让道:“大人直接,我也不瞒着,是陛下要亲审周入微。他是先皇任命的内官院长,不敬帝皇,却与妖人勾结,损害帝族利益,陛下怨愤,要亲口问问周入微可记得帝皇君恩!”
唐和掂量这个区别,若是太后要审周入微,那一定会有徇私枉法,但若是女帝要审,以周入微近来做的事,他都担心周入微会多许多罪责出来。
既是君心,也不会违反律法私自放了罪人,他能给陛下一个人情,还能保住刑部大牢那块地归回刑部,再不用担心哪日有人拿了地契让他们搬家的窘况,何乐不为?
唐和虽管刑律,为人正板,但做到二品院臣,怎会一点不懂变通?
四十板子没打完,他就想通了。
唐和问道:“那位司员,能不能受得了八十板子?”
冯让笑了,这事成了!不负女帝重托。
“院正尽管打,打死算我的。”
冯让带着周入微人等几个走了,押解的是刑务院刑卫和接管的自省堂堂卫。
俞俊能捏着崭新的地契单,“接人的是长运宫的自省堂,不是刑罚司。大人真就这么交出去,不怕太后殿下震怒?”
唐和道:“他们拿的是女帝文书,我身为院臣对帝皇负责,太后拿什么理由怪我?”
反正人是交给了内廷,至于是长运宫的还是内官院的,跟他唐和没关系。
当许安知道消息,人已经被提进了自省堂。
许安连滚带爬进了嫦娥仙宫,如此这般把周入微被带走的事跟太后讲了。
“什么,自省堂在刑务院接走了周入微等?让你盯着刑务院,好好看着周入微,你做什么去了?”
许安委屈,“殿下,下人才请了给周内官医治痢疾的太医问病案,听说人被送走,等下人赶过去质问唐大人,他却说见令调人,既然宫里定了周入微是内廷官,要交给内廷审理,他如此交接也未违律。”
“就不该让成立这个自省堂!你这个没用的!”太后吩咐,“那太医给周入微的病案定好了吗?”
“才送了一半,再下三副药他就能好了。但现在人在自省堂那里,余正进不去,陛下换了太医进去了。”
太后盯着许安,许安会意。
“殿下,自省堂在夏宫内,离下人等住宿的西廊庑靠近,待晚上,我带几个人潜进去——”他做了个手势,“之前顾虑人在刑务院,唐和是刑罚好手,不敢动作太大,只想让周内官自然病故,但现在管不了太多。”
自省堂是女帝的手下,定然不会像之前刑务院那般睁只眼闭只眼慢慢审理周入微,一定会对他严加用刑逼供,周入微随便说点什么,都能将乐氏等牵扯进去,太后能脱身,但许安这个周入微的爪牙怕是跑不掉,他比太后还着急,赶紧弄死周入微。
太后点头,“尽快吧,不能再有失。”
许安又道:“下人还有一事,自省堂是十几个宫廷侍卫调过去做事的,他们不懂刑罚,便从城主府调了些人手来帮忙。如今看管周内官人等的是城主府的卫士。”
“我知道了。”
太后喊来望华城的城主萧天秋,将他骂个狗血淋头,说是听闻姜夫人前几日在大街上被人惊马,差点摔死,望华城的治安堪忧,让他一日之内将让让姜夫人惊马的恶徒抓捕归案。
萧天秋莫名其妙出南安门,瞅见沿着南墙东角廊庑边多了好几个眼熟的人,他招手,跑过来的不正是城主府的卫长?他气不一处来,拿起鞭子就打,“府里那么多事你不做,跑这里喝什么西北风?”
府卫长委屈,“您交代下官给夏城公做事,他让下官带了几个好手在此帮看守自省堂几个也要犯,府里若是出事了,我跟阮堂官交代一声,立马带人去查案。”
萧天秋才想起,是夏壁从他这里借走几个人,说是要看管周入微等要犯,城主府闲着没事借他几个人无妨,但现在急得脑门上火,哪里还有闲人给他用,踢了府卫长,“走!带着你的人赶紧给我全城搜捕一遍,将望安街上那些不老实的家伙全给我抓进府里,狠狠用鞭子抽一顿,让他们老实点。”
萧天秋把借给自省堂的府卫兵都调走了,新上任的自省堂阮丰只有十个从侍卫营调来的主事,加上一些东拼西凑来的随从,就连个正经堂审的班子还没凑齐,他焦头烂额,想跟侍卫营再调些人手来晚上守夜,但堂长风又带了一批人去了新罗马圣斗场布防几日后的女帝亲临圣斗场的受勋礼,侍卫营也无人可调。
阮丰跟女帝报了情况,女帝没责怪他,还安慰他两句,让他放心,毕竟东廊庑属于夏宫外宫,也有宫防巡逻,不会出事。
阮丰一想,东廊庑一带是他们内宫人住宿地方,除了他们这些要当值的人也少有人来,谁没事敢到皇宫来打劫呢?也就派了四个主事守着周入微等人犯,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了。
阮丰住得离东廊庑近,半夜睡不踏实,借着解手的时机便顺道往牢房那里走一圈,刚摸黑着进了廊庑院,一眼瞅见几个黑影,他大喝一声,“有贼!”
其中一贼掉转头就给他一刀背,他眼睛一番晕死过去。
待悠悠醒来,各处已是明火执仗。
堂长墨站在火光下,一一看过地下躺着的人,轻蔑地笑了。
其中一人似乎略为聪明,大喊道:“我们上当了!你们故意设的陷阱!引我们入彀!”
姚和风哈哈大笑,指了那人,“一看你就是个机灵的,来,拉他到我这里受审。”他提起一串铁链,链上挂钩,“先钩三处,放点血我们再问话。”
那人惨叫起来。
阮丰爬起来,摸着生疼的后脑勺,自语道:“得亏同僚一场,他们没用刀刃砍,不然命就没了。”
堂长墨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边,沉声道:“不会,我一直看着的。”
许安大笑,“还是堂卫长料事如神!走吧,我们去给陛下复命!”
这些人不用审,也都知道是刑罚司的人,那个伶俐的还是熟面孔。
女帝坐在长运宫,握脸而笑,周入微,齐活了——
窦正奇去了圣斗场,珠人生津也该取到了,就等明日圣女遴选礼的大戏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