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系统与总裁》风木之之

42、番外二

　　下周便是清明。

　　杨苗苗买了鲜花和果篮，陪蒋愚鲁去了郊区的墓园。

　　蒋愚鲁将鲜花和果篮整齐摆放在父亲的墓碑前。杨苗苗识趣的站到了几米开外的位置，将那块空间留给蒋愚鲁。

　　昨天下了一夜春雨，墓地里的松柏显得格外的绿，风也有些凉。

　　距离清明还有几天，来扫墓祭拜的人并不多。空旷的墓园里，有个身影逐渐走近，引起了杨苗苗的注意。那人手里捧着一束花，朝着蒋父墓碑的方向走来，想必也是来祭扫的。

　　待这人走近，杨苗苗看清了他的五官，心里一惊，好生熟悉。虽然岁月已经在他身上增添了不少痕迹，但神态和气韵和蒋愚鲁颇为相似。

　　那人看到杨苗苗和蒋愚鲁站在蒋父的墓碑前，也吃了一惊，大概没有意料到这时候有人来扫墓。

　　那人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一番蒋愚鲁，疑惑的说：“过去十几年我一直在国外工作，最近几年因为疫情的关系，也没怎么回国。看您的相貌，应该是某位亲戚，原谅我记性不好，实在想不起来了。”

　　蒋愚鲁看了一眼墓碑，轻描淡写的说：“血缘上，我和他是父子关系。”蒋愚鲁与蒋父肖似的五官佐证了一切。

　　蒋愚鲁轻描淡写得说了几句蒋父的往事。听完，那人张大了嘴，再吃一惊：

　　“没想到我这个表哥还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真是罪过。这么说来，你爷爷和我母亲是亲兄妹，按辈分来算，我是你表叔。

　　不过他做出这种事情，我也没资格做你长辈。我不占你便宜，我叫孙吉人，Jerry Sun，你直接叫我名字即可，我不讲究这些。”

　　蒋愚鲁点点头，神情淡淡，并没有因为凭空多出一位亲人而表现出什么欣喜之情。

　　孙吉人走南闯北多年，眼界开阔，胸襟豁达，对于蒋愚鲁的冷淡不以为意。

　　他拍拍蒋愚鲁的肩膀，劝慰道：“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也入土为安了。你不该为了这件事再负重前行，还是忘了他吧。”

　　临别时，杨苗苗心血来潮，找孙吉人要了一张名片。她心想，茫茫人海中，今日蒋愚鲁有缘能遇到亲人，总归是一件幸事。

　　蒋愚鲁牵着杨苗苗走出墓园时，天空下起了小雨，这个时节的雨像被筛过一般，极细极小，落到脸上，像是迎面撞进一片蛛网里，无声无息。及至在雨中走了一会儿，脸上微痒，手一摸，才感受到了春天的湿意。

　　他回头望过去，蒋父的墓碑被淹没在了层层叠叠的墓碑中，就像任何生命最终都会被时间湮没一样。忘记才是对逝者最大的惩罚。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转头看到杨苗苗白皙温柔的脸庞，蒋愚鲁回之以一个微笑，一个纯粹又松弛的微笑。

　　晚上，杨苗苗与姚金凤照例聊天中，顺嘴提了一句白天遇见孙吉人的事情。

　　姚金凤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又追问了几句，听到杨苗苗对他五官神态的描述，喜出望外。杨苗苗不明所以。

　　杨苗苗听完姚金凤的回忆，心中感慨，一个人的命运往往被一个偶然的善意所改变。如果不是那天的偶遇，姚金凤可能赶不上去市里的班车，也可能不会成为当时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师范学校的女孩子，也更没有了现在的她自己。

　　姚金凤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当晚就决定坐第二天的飞机回海城。

　　她落地海城的当天，就去理发店捯饬了一个新发型，去商场买了一套新衣服。还用了杨苗苗的面膜，临时抱佛脚，连敷了三片。

　　收拾打扮之后的姚金凤气色好了不少，眉眼间还残留几分当年青春少女的韵味。

　　她不再是那个害羞到连心仪男生名字都不敢问的小姑娘了。人生过半，她深知想做的事情如果再不做，有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给孙吉人打了个电话，原计划是邀请他出来喝个咖啡坐一会儿。她连聊天的内容都提前想好了，与前夫的那段懊糟事不值得一提，单身母亲独自养育杨苗苗的辛苦也可一笔带过，最好是多聊聊在大理小院的浪漫悠闲生活。

　　如果有幸（在姚金凤看来）孙吉人是个孤家寡人，就邀请他一起去大理小住一段时间，也许爱情的大礼包被上帝留在了人生的最后阶段呢。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孙吉人根据姚金凤提示的关键词，他想起了那段少年往事。

　　但对于他而言，那只不过是件寻常小事，不值得反复从记忆里挖出来温故知新。如果没有姚金凤的自报家门，他已经想不起姚金凤的全名，只模糊记得那个小姑娘姓姚，长得清清秀秀，还特别内向害羞。

　　他友善而礼貌的拒绝了姚金凤的邀请。姚金凤眼神一黯，想要挂上电话，孙吉人的声音从手机里又传来：“不要误会，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我现在去不了，我在医院。”

　　姚金凤赶到医院时，孙吉人刚做完检查被推入病房，脸上乐呵呵的，也不知道检查结果是喜是忧。

　　孙吉人不缺钱，住的是单人豪华病房，可惜空空荡荡，没有访客慰问的痕迹。姚金凤带来的水果鲜花给白色单调的病房增添了一丝活气。

　　姚金凤悄悄问了医生，医生说了一堆专业名词，大概意思就是老头儿的心肝脾肺肾都不太争气，还互相掣肘，让医生规划不出一个俱全俱美的治疗方案来，保全这个器官，那个器官难免就要受点伤害。

　　听起来就要命不久矣，医生看姚金凤一脸死灰，忙往回找补：“他的病情虽然比较复杂、难以根治，但目前来看没有生命危险，妥善治疗，日常好好保养，再活个几年是没问题的。”

　　虽然孙吉人的外表还勉力维持着年轻活力，但内里已是一个虚弱多病的老头儿，不过是个乐观开朗的病老头，让人讨厌不起来。

　　感念当年的相助之恩，姚金凤坚持在病房里照顾他。

　　杨苗苗得到了消息，拉着蒋愚鲁一同前来探望。病房难得热闹起来。

　　在谈及家人的时候，孙吉人略有些羞愧：“年轻时不懂事，在国外瞎玩瞎闹，辜负了她，她一气之下带着孩子走了。孩子现在和我也不亲，有了疫情这个借口，就更不愿意回国了。”

　　不过孙吉人在姚金凤心里已经被塑了金身，这点瑕疵破不了他高大美好的形象。

　　他又接着开玩笑似的叹了口气：“老天是公平的，年轻犯的错老来还。我那表哥年轻的时候没好好做人，老来也是一身毛病。洗澡时不甚摔了一跤，虽然当晚送到了医院，但伤情引发了心肌梗塞，第二天就一命呜呼了。”

　　原来蒋父的直接死亡原因不是摔倒，而是摔倒后引发的心机梗塞。但蒋愚鲁已经决意放下，内心未生波澜。

　　神奇的是，过了三天，孙吉人就出院了，恢复的速度让医生怀疑科学。孙吉人将自己重拾健康一半归功于运气，一半归功于姚金凤无微不至的照顾。

　　姚金凤迎来了夕阳红，等不及杨苗苗和蒋愚鲁领证的好日子，乐滋滋的拐着帅老头回了自己的大理小院，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田园生活了。

　　在蒋愚鲁的追问下，杨苗苗承认，她是受到了蒋愚鲁的启发，知道和系统也是可以打商量的。于是，她软磨硬泡，用了她全部的感恩值，换了第一个技能。

　　不过系统没那么贪心，杨苗苗的异能和好人系统还在，只不过是从头开始罢了。

　　即便一切从零开始，杨苗苗不以为意，对蒋愚鲁说：“和钱一样，这些攒来不就是为了用的吗？我救了你的表叔，就当做是我的嫁妆好了。”

　　头一次听说送表叔做嫁妆的，蒋愚鲁哭笑不得，但心底还是对亲情隐隐有了一丝期盼。

　　偶尔闲暇时，杨苗苗翻看一些爽文小说，看着里面的主角，掌握了异能、开了挂之后，一路升级打怪，直抵人生巅峰。她就会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她和蒋愚鲁就这么衰呢。折腾来折腾去，一个从零开始，一个干脆连挂都掉了。

　　蒋愚鲁听罢，笑着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