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随想》暮春小花

55、第55章

　　等了三个多星期的牙医预约终于到了，哎，我就想说，幸亏我不是疼的死去活来那种，不然，我真不敢想象。也或许是因为我的疼痛被替诊的医生看出来能忍一忍，而且本着联合诊所医生不抢同事名下固定病人的原则，当然就只能让我等休假归来的固定问诊牙医咯。而且，的确在推荐我来的朋友那里，得到的信息也是这个休假的牙医无论是医德还是技术都是在四人中排名第一的。虽然我的牙医只休假两周，但休假累积的病人当然要慢慢还账了。我的病情复杂，需要预留半个小时操作时间，所以被放到三周以后并不是歧视，只能怪自己活该。不然，你看蛋哥的牙齿问题比我出现的晚，拿到预约和被治疗的时间还在我一周多前呢。问题复杂程度、安排预约原则、全套执行程序环环相扣，你挑不出人家的错。唯一能改变的就是换个诊所换个牙医，但是对不起，以我一口烂牙的国内国外就诊经验来看，找到一个好牙医的概率不比中彩票高多少。而一个好牙医带来的福音，比种一个普通彩票好得多得多。
　　见到牙医时已经接近晚上7点，他依然神采奕奕态度温和谦逊。一见到我就表示已经阅读了同事的就诊记录并迅速告知他要操作的原因和流程，以及进一步证实后他还可能采取的措施。一顿暴风骤雨的输出，我居然能听懂绝大多数，这一连串冷冽的德语，而且还是牙医德语，因为久病成医，很多专业术语我甚至都不知道英语该咋说，但德语已经蹦到嘴边。可能怕我听不懂，牙医在飞快阐述的时候超过一半时间是直接望向蛋哥，觉得蛋哥懂了我就懂了，他没时间和精力在语言上跟我掰扯。输出结束后直接上手，打麻药。一边打一边解释并安慰，这颗又有新蛀牙的牙因为已经做了根管治疗，所以牙神经都没什么剩了，轻剂量的麻药就够了。我还记得以前在国内做烤瓷牙时被打麻药，疼得我心理上虽然战胜自己没吭一声，但生理上直接滑落的两排眼泪说明了一切。但在这个牙医的手下，打麻药的疼痛无论是十一年前还是现在，都真的完全不用掉泪。好吧，手动碎掉牙冠的查验结果是，情况是最理想的那种，不用做太多的技术性工作，及时修补小龋齿后，重新取模做牙冠，费用价格自费范围在350到上不封顶。为啥上不封顶？因为牙冠还可以选金子做材质，十一年前的报价就是1000到2000欧了。哎，反正我的牙齿及我的后半生还等着我无数的投资和折腾，我心就跟明镜似的。

　　然后我就看到在德国的某女华人网友在小有规模的公众号吐槽德国的基础医疗，以及在国内诊治的愉快高效经历。怎么说呢？发达国家之所以发达的一个口号不就是自由、平等、民主和公平吗？如何实现呢？转移支付税收手段，劫富济贫啊。可是真正的富人是指定游戏规则的人，他怎么可能自己坑自己，自己放自己的血来为别人？所以最后社会养娃，保障不会有人被饿死和病死的，当然就是普普通通不上不下老实踏实打工交税的韭菜如我们咯。大包大揽的医保和医疗制度下，为了保证有限资源实现最大效用，肯定是救死放在首位。这是为什么普通急诊等好几个小时是正常现象，可一旦遇到休克、大出血等情况，就诊通道一路绿灯畅行无阻。大病有政府兜底，难病或许也有好的医生和技术来帮忙。但是普通人的基础病、常见病、慢性病只要不危及生命，影响生活质量的那种，医生一般的操作就是止疼药和病假条。顺势疗法原则往直白通俗了来说，就是少干预或者不干预，回家多喝水多休息，自己身体的免疫力会帮助你慢慢恢复。至于这个慢慢恢复需要多长的时间，个体有差异医生不知道，恢复到什么程度上帝或许也不太清楚。被影响的生活质量反作用到学习、工作的进程，这并不会直接导致死亡，所以也不用大动干戈非要做点什么啊。学习和工作的协调与选择，那是个人隐私和自由，不在医生的职责范围内。
　　其实这个姐姐提到的肩膀疼痛到无法睡觉，影响工作和生活的情况根本不是个性更不是特例。去问问国内的社畜，从颈椎到肩膀，从胸椎到腰部，从膝盖到脚踝，无论是坐办公室的还是靠体力精力的，没有问题的基本没有。说白了，一台使用了几十年的机器，在操作过程中不仅不按使用说明，还想当然超时过度强制使用，也不定期保养维护，不出问题才怪了吧？而且发展到剧烈疼痛的过程里，肯定症状由轻到重，病友不过是在轻症的时候选择回避和忽视，觉得抗一抗歇一歇就好点了，那就先这样吧。好了，最后发展到疼的睡不着且有一段时间了，这下慌了才走德国就医的流程，那肯定是只有自求多福的命。德国骨科有名的一个段子是，哥哥爱上了妹妹被老爹知道后，直接挨了几棍子，腿折了。找到骨科医生手术后直接恢复如初，这也是骨科这个词在国内的特定含义。而德国骨科医生的常规操作就是如下：病假条休息、消炎止疼药让你睡觉、理疗师按摩和动作松解或锻炼、物理矫正装置、手术。但全套流程要是走完，幸运的普通人也要一至两年。通常情况下，肯定更长。因为程序必须走，预约要等医生和理疗师安排，放射科检查也要到另外的医院预约等等等。而德国骨科有名的点应该是在最后一到两项，而绝不是普通人通常都需要花几个月才能走完的前三项。我的经验是，骨科的损伤有急性有慢性，急性且剧烈的手术效果更好，慢性且稀碎的基本手术也不能解决全部问题。而且理疗这东西，无论是按摩、电疗、针灸还是其他各种花样，基本作用就是松解和缓解，但治标不治本，所以德国医保不愿意花冤枉钱。女网友之所以在国内呆了两周做了近十次理疗感觉非常好的原因，主要是德国没有什么基本治疗，除了消炎止疼药。但这玩意大家都知道，也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副作用不小，不建议超量和长期服用。这些个机器磨损的问题无非是几个原则：急性病发期强制休息停止使用，立刻马上。这适用于无论病因是急性还是慢性的情况，因为即使是慢性成因，也可能因为今天或者最近大量不良使用而造成突发性疼痛。接下来是通过按摩、加热或者冰敷来缓解疼痛，减少生活质量下降的程度。同时，要分析病因，比如肩颈很多问题都是手机、电脑低头埋头族长期过度不当使用造成。找到原因后要杜绝这些病因，那无非就是减少使用的时间、增加休息频率最重要的还是要改掉不良的使用习惯。否则，一时理疗一时爽，停下理疗痛发狂。因为基本逻辑就在那里，机器磨损已经造成，有些磨损是不可逆的，那就只能控制不继续恶化，同时保证不再进行加剧磨损的操作，就算依然疼痛，但病人体感也会比之前好很多。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对于那些尚未造成不可逆转磨损的损伤，找到核心问题和基础。比如腰部疼痛，是腰锤骶髂关节，还是腰肌劳损等等，对诊进行运动锻炼治疗。有的是肌肉过度劳损，需要的就是放松，有的是深层肌肉长时间休息已经萎缩无用，那就需要激活后针对性锻炼重塑肌肉，等等等。这最后一步其实才是核心的、长远的解决办法和措施。但因为这玩意需要天天、规律坚持，而自律违反人天性，所以能做到的病友也有限。最后便造成有病看病，治病后好一阵再犯，又继续如此循环。不过，有骨科医生朋友表示，重塑和保持核心肌肉很难。那当然了，随人年龄增大，肌肉就会不断加速流失。啥也不做，啥错也不犯，肌肉薄弱后稳定性就差，就需要别的关节、韧带等其他零件代偿性承担作用，便会造成一系列其他问题。针对性锻炼恢复肌肉是与自然规律做对抗，是与人的自由天性相悖，当然很难，但不代表不可能。反正，我知道，我哪一天不做锻炼，那一天的生活质量就会随着肩颈腰膝等部位的不适甚至疼痛产生肉眼可见的下降。
　　我曾经每天早上晨跑近两千米，每年除了大年初一和每个月来大姨妈的那几天，坚持了从初一到大四的十年。很多人说我真猛啊，能坚持的这么好，真有毅力云云。其实，为什么我不需要别人监督，更不需要我老爹像小时候那样提棍子来抽我，我也能自觉这么跑下去？因为跑完后我的身体告诉我，真他妈舒服啊，真他妈少生病少看医生了啊。少生病意味着少疼少折磨，少看医生意味着少吃药少花钱，这笔生意超级划算啊。只不过那时候的我还有青春和身体零配件处于最佳状态的红利可吃，而现在即使我什么也不做，身体的基本零件就是处在长期使用后的消耗磨损阶段啊。再不进行维修保养，这部破车还能开多远开多快，那都是个问题啊。且不说我要不要想获得一个较长的寿命了，我就是单纯想要一个较好的生活质量啊。且不说等到什么老年或者退休的生活状态和质量了，我就活在当下，也不想活在随时会出现的疼痛里啊，因为那是一种每分每秒都存在的折磨。更何况退休老年生活保障的三个法宝是什么？积蓄、自住房和健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