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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刘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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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荣拉着刘妤的手在长寿宫院中乘凉聊天。院子不大,方方正正,但见一桑树,将不大的庭院遮挡,另有奇花异草,遍植其中,空气中隐出淡淡花香。
“都说我的完安宫奢华威风,可细细瞧着,你的长寿宫幽静温馨,这样一比,倒是我的完安宫输了。”王荣说完朝刘妤笑了笑,语气听着有些小酸,但是她的眼神里却无半分嫉妒。
“你啊,真是小家子气,皇上宠你才愿意把奢华的完安宫赐给你,没想到你竟瞧不上,真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刘妤揶揄地打趣。
“抱歉。”王荣突然说道。
“什么?”刘妤不解道。
望着刘妤疑惑的表情,浅笑着,心里却说出不能明说的话,“抱歉利用了你。”
为了接近晋王,她入王府为歌女,本想远远看他,为他唱歌跳舞足矣。却不想他主动与她说话,虽是为了别的女子,她亦高兴。如他愿劝妤儿同去晋王府,成全他心意。
万不想他不为情,只是想用妤儿勾引皇上,借此谋夺皇位。
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什么,她对晋王说她亦愿替他办事。她又利用皇上爱而不得,游说皇上,借独宠她转移天下人视线,护刘妤平安。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劝刘妤进宫。
有了独宠的头衔,晋王对她会刮目相看,一定会重用她。这样亦成全皇上,亦成全她,亦替妤儿挡下灾祸。
日落黄昏,王荣正要随刘妤移步殿内,却被侍女夏盈神秘地拉住,悄声对她说:“娘娘,宫外有传信。”
王荣便匆忙告退回完安宫了。
“可是晋王的信?”
“正是。”太监点头,将信交给王荣后便退下了。
晋王和王荣靠这名太监互相传递消息。
王荣看完信,失声道:“谈瑾,他还活着?”
夏盈吓了一跳:“娘娘,禁声。”说完,便拿走了王荣手中的信,用烛火烧毁。
“晋王,又让娘娘做什么?”
“他让我把谈瑾引荐给皇上。”
“我也见过那谈瑾几面,无才无德,引荐给皇上做什么呢?”
王荣惴惴不安道“谈瑾已经自宫了,换姓为刘,现在是刘瑾了,想做太监。”
夏盈惊得捂住了嘴,左右一看,才轻声说道:“啊,这,难道也是晋王的计谋吗?”
王荣点点头。
自宫?
谈瑾冷笑着,眼里的恨呼之欲出。
他当初和同僚追捕逃犯至悬崖,有人趁着慌乱推了他一把,使他跌落悬崖,好在崖下树木茂盛,他落挂到树枝上,被路过的桑农所救。
伤好回家时,父亲病逝,妻子再醮,还未来得及悲痛,又被人追杀,逃跑时惊了晋王的马车,晋王好心,伸手搭救他,并带他回府,还派人调查他被害一事。
原来是皇上觊觎他妻子貌美,设计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好堂而皇之地夺走他妻子。
他怎么能不恨?
可除了恨他还能做什么?
晋王说,他斗不过那个人,应该把这件事忘记了,隐姓埋名,去那荒远偏僻处偷生。
“苟且偷生?非大丈夫所为!”
“可他是皇!你一小小蝼蚁,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晋王殿下,难道这天下不是你朱家的天下吗?你也姓朱,难道甘心看那个人将祖上辛苦建立的基业毁于一旦吗?”
“当然不愿,每每思之,恸哭剐心!”
“晋王为何不争一争,学明成祖!”
晋王闻之,脸色巨变,怒斥道:“大胆!”
他不是没有想到学明成祖,杀侄即位,只是眼下他无兵无权,而朱镇邺根基稳固,纵然他荒淫贪玩,百官也无二心。
谈瑾赌晋王只是佯装恼怒,因为晋王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明成祖佯狂两年多麻痹他人,终以朝无正臣,内有奸佞为名,举兵讨伐,四载干戈才得清君侧,重振大明。晋王难道是真的沉迷歌舞?”
谈瑾一针见血,皇室子孙是离皇位最近的一群人,没有几个是真的清心寡淡,厌弃皇位。
何况晋王若真的愿臣服朱镇邺,那么他们就不会相遇,更不会在此谈心。
说到底,晋王要的不过是皇位,他要的不过是一条命。晋王说的对,自己不过一蝼蚁,无权无势,怎么报仇?他只有借助晋王的力量,成为他的棋子,才能报仇雪恨。
晋王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衙役,竟有如此见识。看来,仇恨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它能激发人的潜能。
“你说刘妤,呃,现在应该尊称她为德妃,是否真的喜欢上了皇上?”
谈瑾沉着脸道:“我知她心,她不是趋炎附势、浪荡随便的女子。”
晋王看也不看谈瑾,只道:“难道你还想见她?”
“对!”
“见了又如何?”
“见了便知她心,见了便知我心。”
“没想到你竟还是个痴情人。”晋王这才转过头,斜视着谈瑾,冷笑道:“皇帝虽然不认得你的脸,可是他手下的刺客可清楚地记着呢。”
“我相信晋王自有办法解决他们。”
晋王睥睨着谈瑾,“大明入仕途径无外乎那几种,可哪一种都不适合你。”
“......那现......在呢?”
晋王怔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是想让谈瑾入宫为太监,但是没想到此事这么顺利。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事情,不禁退后一步,也有些胆寒。良久,他才定了定神,呼喊道:“来人,去请郎中。”
谈瑾远远地丢了手中尚在滴血的小刀,咬着嘴唇,紧紧握住晋王的手,“晋王,您......还没......告诉......”
“本王一定帮你!”
谈瑾闻之,带血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沉沉地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去往阁府的马车上。
若非走投无路,谁又愿意自宫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能逃到哪里去?还不如顺势和晋王结盟,走入他的棋局,暗中接近她,保护她。
晋王府,荷花池中,红莲盛开,蚬鸭嬉戏。
晋王只着了一袭山雨欲来蓝灰的薄衫,不着饰物,看着打闹的蚬鸭,闻着荷花的清香。亦当棋手亦当棋子,这样的生活久了,有时候要学着欣赏无心无情的美景,放空自己。
他派人将“自宫”的谈瑾送到礼部尚书阁蕃府中,只稍加暗示,阁蕃就会为谈瑾进宫铺路。
皇帝喜欢德妃,但绝不会勉强她,这样下去棋子终成弃子。
而谈瑾或许更有用。
晋王已经把刘瑾送到他面前,怎么送他进宫就是阁蕃的问题了。
阁蕃读完晋王的信,蹙眉思索片刻,道“我可以安排你进宫当太监,只是你得改个名字,谈瑾已经死了。”
谈瑾行了一礼,道:“刘瑾如何?”
“好一个刘姓,德妃定会感念无限。”
自此,世上再无谈瑾,只有刘瑾。
阁蕃派一退休年老太监专门教导刘瑾宫廷礼仪规章,略熟悉后,便将刘瑾送入宫中,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总之刘瑾被送进了内官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