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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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露娜曾经的对手都是些什么人——三餐不继的饿鬼，骨瘦伶仃的小孩，还有昨天那个弱不禁风的大少爷——她当然值得被赞身经百战，不过战斗的含金量就不能保证了。
唯一的益处，是锻炼了露娜本就敏锐的直觉；长期保持在备战状态中，使她的身体素质和反射神经都得到了充足的锻炼。
克莱曼是她面对的第一个能够使用魔法的对手，她清楚地知道对方之强大，在不反击的状态下也是现阶段的她无法战胜的。
胜负的要求是“成功击中克莱曼一次”，而克莱曼并不知道她的“天赋”。
——可以不计代价地攻击，这就是她取胜的关键。
露娜被激起前所未有对胜利的渴望，她的心脏因此更用力地鼓动起来，血管中流淌着狂热的战意，一刻不停。
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敌人，谨慎地观察对手是完全错误的——他或许有破绽，可露娜能抓住机会吗？
唯有发动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去赌一个能够击中对方的可能。
——这是独属于露娜的战斗哲学。
她重心压低，没有犹豫，像一支破开空气的箭矢向克莱曼疾冲过去，握紧的拳头携着罡风朝对方的面门砸去。
不会中，会向后！
这全力一击不出意外并没有落到实处，克莱曼脸上仍带着挑衅的笑意，一个轻巧的后跃躲过。
惯性扯着她的身体前倾，失衡没能让她慌乱，狩猎本能告诉她，往空中去！
青石地板上细如蛛丝的裂纹以露娜双脚所踏之处为中心向四周放射生长，弯折的双膝猛然发力，像一根压实的弹簧瞬间得到释放，她跃到半空中。
“咔。”
膝关节因巨大的反作用力不堪重负地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劇痛如石锤砸中她的神经，露娜咬咬牙，眼中掠过一丝狠意，身形没有丝毫滞涩。只见露娜腰部一扭，旋身倒吊着滞空一瞬，仿佛无知无觉地高高扬腿，蓄力带起全身的重量，朝克莱曼的心口踢去。
露娜的战斗素养超乎他的想象，克莱曼闻声眉心一跳，条件反射地屈身躲开。
这一脚足够凶狠，他也无法像方才那样轻慢，加上他的体术相当精湛，露娜后续发动的攻击全数落空，反而因为不惜己身试图发动强力的攻击遭受反噬，在克莱曼仅在躲闪的情况下弄折了好几根骨头。
克莱曼见过这样的人，每一个都威名赫赫，为大陆守卫着深渊裂缝，但他们在露娜这个年纪时，做不到像她这样——
纯然是激活了便无法叫停的炼金机器，结局仅有在场敌方全灭，或机体过载解毁。
在脚下凝成一点的影子随持续着的战斗渐渐拉出了扁平的人形，饶是精力充沛的露娜也在高强度的进攻中将体力慢慢耗空。
再一击未中后，她停下了动作，面色发青地喘着粗气，一把抹掉快要滴进眼球的汗水，目不错珠地盯着浏海仍然飘逸，姿态仍然潇洒的克莱曼。
克莱曼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见缝插针地捡起了身为导师的职责，“不要只用体术，感受你体内流动的魔力。雷是一种渴望，你找到它之后我们再继续。”
不知道裂开了多少根骨头，她身体各个伤处的皮肤都因神经颤动而一跳一跳，连绵的痛意后知后觉地缠了上来，耳中传来克莱曼的指点，都无法动摇她冷峻的神情。
她现在非常冷静。
不，那不应该被称为冷静。那是纯粹的，冰冷的，不含一丝杂念的毁灭欲。
雷确实源自渴望，更是一种奋不顾身，将手中的筹码全数压上赌桌，也想要毁灭对方的疯狂！
就在这个念头出现的那一瞬间，体内的魔力初次回应了主人的意志，不稳定的电龙在露娜的指尖凝聚，浓郁得近乎发黑的紫色雷光映在她此刻橙极发金的瞳仁中放肆跃动，深邃的五官在纷乱的光和影中都阴郁起来。
露娜尚无法控制它要选择以何种姿态华丽登台，下意识地往克莱曼的方向甩去。在空中遽然强盛的粗壮雷束骤起轰鸣，有生命似地缠上克莱曼的手臂，悍然炸裂！
克莱曼没有躲开，任凭雷龙将他的袖管炸成纷飞的碎布。
烟尘很快散去，露娜看到了他裸|露在空气中的焦黑手臂，还有一道已然开绽的伤口，鲜红的皮肉翻开，昭示着雷元素强大的破坏力。
露娜畅快地笑起来，“这应该算击中你了吧？还要继续吗？”
克莱曼身上的伤看起来严重，实则都是皮外伤，远比露娜要轻松许多。作为身经百战的战士，忍耐力也是必修的功课。他没有选择在此时扫兴，只是笑笑说道：“算。明天是礼拜日，那就后天再继续。走了。”
他转身离开，一手插着口袋，那条受伤的手臂举起来挥了挥，潦草地用背影与露娜告别。
大概是急着去买酒喝，他很快就走远了。露娜等待了一会，足够克莱曼远离并不能察觉此处动静的时间，她放弃强撑胜利姿态，跌坐在了地上。
好几天没来找麻烦的饥饿感汹涌而至，被她强行压下。她皱起眉，刚刚骨头折断的声音让克莱曼听见了，如果不想暴露自己的特殊体质，就必须去找人将身上的伤处治好。
日头仍旧毒辣，露娜也不想傻傻在原地被晒，休息到勉强能站起身的程度，便准备去外殿。那里一般常驻着几个会治愈魔法的神官。
“停！在原地别动，我过来！”年轻神官穿着样式简单的月白色长袍急匆匆地小跑过来，是在水晶球测验时见过的熟面孔，伯纳德。大概是因为在神殿里待得久了，疏忽了对身体的锻炼，一小段路也让他气喘吁吁，“克莱曼就直接把你丢在这啊？算了也不是那家伙干不出的事……月神在上！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露娜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熟稔，简短回答了对方提出的问题：“他急着去喝酒。打中他一次我需要付出很多代价。”
伯纳德骂骂咧咧，“又不是还在骑士团，也敢这样狠下手折腾人，我看他是急着把自己的学生都送去见神特莉维亚好准备着退休了！”
“噢，抱歉，我叫伯纳德，你见过的。克莱曼欠了我‘点’酒钱，他说如果我不来他就再也不还了。”伯纳德又朝露娜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带着空间戒指的手一挥，手中便凭空多出一根水蓝色的法杖。
察觉露娜的视线一下子就聚焦了过来，伯纳德解释道：“如果你未来没有去骑士团的话，等你晋升为神官的时候，神殿也会给你发一笔金币让你自己去找材料打造法杖或者魔法书的。”他手下不停，无声魔咒牵引魔力于法杖尖端凝聚成一团看起来非常温暖的白光，乖巧地飘到了露娜的身上。
小治愈术对露娜身上的伤还有些勉强，圆月祝福又有些过了，大治愈术则刚刚好。白光如同落入海中的雨滴一般融进露娜的身体，迅速地将露娜折断或碎裂的骨头接续起来。
伴随一阵麻痒，露娜伤处就都长好了，于是她迫不及待地开口：“为什么可以去骑士团？预备役的随侍神仆都可以吗？”
她仍旧心存疑虑。
之前和辛西娅促膝长谈时，对方脱口而出认为自己未来会进骑士团。
可作为圣女预备役的随侍神仆，她应该是一直需要跟在辛西娅身边的，但仔细思考一下对方预设的场景，又不能算是全无可能，那她便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以免在不知情的情况陷入险境。
伯纳德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以为克莱曼会告诉你的，毕竟这才是你的第一天学习，他就已经对你很认可了，不然也不会跟我提酒钱的事。”
他没打算继续说下去，不过露娜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让他压力颇大，硬着头皮接了一句：“明天……噢明天是礼拜日，那就是后天，哈哈。后天你见到他的时候直接问他吧，他应该……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露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
开始跟随不同的导师学习各属性的魔法后，露娜没有在其他地方见到辛西娅。
她去神殿附近的女士浴场简单清洁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她还没到能学习类似洁净咒之类的生活小魔法——法师倒是很擅长这些，露娜显然没有任何途径能够认识一位来自白塔的法师。
回到房间时，辛西娅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
神殿内仅有预备役和主教以上级别的神职人员能够使用单人独立浴场，据说用了很多昂贵的魔法石和复杂的魔法阵，保证身份高贵的大人们能够随时享受到舒适的沐浴体验，即使他们大多更愿意用快捷方便的洁净咒。
在新一批的预备役们进入神殿之后，这些独立浴场再次被频繁地使用起来。
辛西娅明显也是沐浴之后的样子，她总是扎成双马尾的长发披散下来时堪堪过肩些许，沾上水汽的卷曲金发起伏得更为平缓。
露娜拿起挽在手臂上的浴巾，准备给坐在床边的辛西娅擦一下头发。
辛西娅伸手制止了她，露出一个神神秘秘的笑，将手放在头发上，轻快地念出咒语——她的头发肉眼可见地变得干燥，微小的水珠飘出后凝结成球，悬浮在两人之间的空中。
“呀，成功了。看来我真的挺有天赋的欸。”辛西娅陶醉地微笑起來，“果然是非我莫属啊。”
露娜眼睛也弯了起来，别有深意地回答道：“是啊，胆小的孩子怎么能抢到面包呢。”
辛西娅点点头，赤着脚三两步蹦进她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腰，“嗯！我们一起加油！”
没有了辛西娅魔力的维持，水球悄然砸落于露娜脚边的地毯，湮湿了不规则的痕迹。
此刻没有人在乎。
垂下手臂，浴巾自然地掉落在地上，盖住两人的脚背。
她的双臂缓缓环抱住了辛西娅。
心跳加快，几乎忘了今天已经消耗了多少力量，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代替饥饿填入她的身体，让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已经饱餐一顿的错觉，脸上的五官也集体失控，组合出一个带着癫狂喜意的扭曲笑容。
她们靠得很近，却又看不见彼此的面容，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两人安静地相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