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师尊，留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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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坛下一片惨状。
“殿下……你真的要走吗？”俨芜安有些发紧的咬住自己的薄唇，眼里带着点不忍，看了看身后的万阶火海。
沈清朔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故作放松，声音却仍有些颤抖地说：“嗯。”
说着，眼神黯淡无光，打算继续顺着这情阶往上。“殿下！”俨芜安喊住了他。
“何事。”沈清朔声音冷的可怕。
“我陪你。”俨芜安的眼神格外的坚定。沈清朔却立马驳回：“别胡闹，你以为这脚下的情阶真的好走吗？！”
“殿下，我是你最钟意的徒弟，不是吗？”
这句话倒差点戳中沈清朔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强忍着泪水：“你可知，它还剩几千阶？”
他在这辈子中，像个被天地所控制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树，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一条披着堂皇的外衣却最卑微的鱼，活不成自己的同时，也在冤害着别人。
这一世，他已无太多的眷恋。
“行了，你留下帮他们，我去去就回。”沈清朔有些发怔地最后看了一眼俨芜安，背过身抬手打了道结界，只觉得心如刀绞。
俨芜安自知留不住他，他也不可能回头，只好垂下了挽留的指尖，将千言万语又咽回肚子里。
……
沈清朔就这么麻木地，顺着情阶往上走，过了一会，他内心最后的一丝温暖让他笑了，回忆着过去。
“那家伙，初见到他，可看不惯他那副性子呢。往后，我对他更为严厉，剑法传授的更多。还记得……”
记得什么？他记不得了，什么也说不出来。情阶一点点刮去他最后的丝丝记忆，只留下一具丢了魂魄的身体，散发着寒气。
万丈的阶下，一时白骨森森，血流长河，原本清透碧蓝的海水，已是染上血色变得暗沉。
俨芜安与众多清风门弟子会卷在这场罪恶的纠纷中，场面已是无法控制，四处血肉横飞，脑花炸裂，死伤无数，恶鬼冤魂们从顶处的神坛涌出来，四处逃窜，四处袭人。他带着最后的人马，在重围中像座雕像。
他无声地捂住了额头，视线的模糊让他摸不清方向，眼前阵阵发黑。
自己要撑不住了。
伊瑶见局势不妙，一把拉住俨芜安：“你再坚持一会，殿下……他快来了。”
俨芜安没理他，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脸也阵阵发白，毫无血色。
……
“沈清朔，你可下定了决心？”雄厚的声音有高处传来，刹那间，一片沉寂，万妖万鬼不在与这群人对决，纷纷发痴地看着高处。
它们的造物主啊，终于来了。
沈清朔一袭点缀着血液米白长袍，任凭大风刮着他的全身，稳稳地站在神坛上，屹立不倒。
“你瞧瞧，这个世间，被你糟蹋成这般模样。”执子嘲讽地看着沈清朔，带着满意地看着底下的惨状。
“可悲啊沈清朔，你还是发现了我的秘密，你一辈子永远为他人效力，能有什么意义呢。”
沈清朔握紧手中的宝石，冷笑道：“总比你这没用的窝囊废好。”
执子有些心虚，仍恼火道：“我窝囊废？你离开了我，也就一条废鱼……如今你却自取灭亡断去其路”他越讲越激动：“你他妈睁大眼睛看看自己那副狗样，你又能好的到哪去？！可笑，你从头到尾都是那颗金色的棋子，是很耀眼，但只可观赏，没了我的照护，也将化为乌有！！！”
“你说对了，我就是颗棋子，那你呢？”沈清朔叶眼微眯，审视般地望着他，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一个付在他人身上的吸血鬼，一个活在他人影子下的胆小鬼，一个虚张声势的废物，你又算什么东西？”说着，围绕执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执子眼神逃避，咬牙切齿道：“你当真是疯了！！跟个没有灵魂的僵尸一般。”
沈清朔停在那，阴冷的气息更加浓郁，猛然间，眼睛一片火光，周围的空气迅速滚动，炽热的气流围住了所有的人。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那颗金色的棋子，没有灵魂的人，但正因如此……”他身后火光万丈，烛龙的身形愈发地明显：“我将永远辉煌。”
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能把人送走一样。
恶战一触即发。风驰电掣间，神坛上一片绚烂，艳红的火光与刺眼的蓝电交合，震响声贯穿大地。
“我告诉你，我若是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执子挣扎道，眼里种满了畏惧，看着眼前这个冒着红光的怪物，又怎能记得他另一幅身躯是一个绝世鲛人？！
“噗……”沈清朔邪邪地笑着：“罹章，出来见见这个废人。”
他吊着执子的神经，欲将他细细碾压，在合并起来，一次掐断。
“公……公赫樊少……”执子猛地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泪止不住地喷涌。
穆罹章出现在他面前，眼中波涛汹涌：“又见了。”
“谁和你又见？！滚啊！！”执子已经崩溃，他对死亡的恐惧无限放大，原本欲站起来的身子又猛地跪下，瑟瑟发抖。
神坛不再是他最温暖的宫殿，是刑台，砍掉他头颅的刑台，流淌着他的血，展示着他的白骨。
沈清朔拎着审临剑，目光阴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执子，用剑尖抵着他的下颚骨：“请饶恕，今日取了你的命。”
两张巨大的黑影笼罩着执子，剑上的锋芒遮住了他那流着泪的情眼。
“哪怕我今日将于你同归于尽，死之前，我将告诉你。”
“我也许是颗金棋，是个傀儡。”
他突然笑了。
“但我的意念会永远合一，躯骨将永远笔直，将无法被控制。”
“我可以死，但绝不低头。”
沈清朔的思绪飘到了以前。过去的一日，一切焯目耀眼，微风轻抚的他的每寸肌肤，有一人躺在自己的阿娘怀中痛苦流涕，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其实只是沈清朔不喜欢他那般自负的模样，暗暗地讽刺了几句，那人便玻璃心上头。
沈清朔心里也迷惑呀，自己不过几日前在说书堂与他笑了几句，这人还登鼻子上眼想抱他大腿了。
怎奈他年少轻狂，一身傲骨，随意扇了扇手中的扇子，轻描淡写地来了句后来风流一世的名言。
“谈笑识得君子耳，沈清何须照旁人。”
……
当他回过神来，一切来的措不及防，白光与金光划过他的双眼，只感觉到刺痛感蔓延全身，胸口与喉咙犹如被火烧了一般滚烫，血液从嘴角溢出，他一遍遍地用袖口擦拭，只是换来了更多的鲜血。
好痛……像蝼蚁腐蚀他的内脏，触手攀爬他的全身。
阶口的俨芜安眼眶火热，一时蒙蔽了周围的一切，只是白光穿透了所有人的双眸，神坛上便惨状俱出。
秋风萧瑟，万物无声，和神坛一并堕落大地的，还有那位太子殿下。
他无视了身旁的劝说与杂声，带着重伤，执意要到神坛那去，血流尽了也得爬过去。
确实是小巧了情阶的威力，每一步都要惊人的毅力和坚忍。
“殿下！！”
“！！殿下……你回个身……告诉我……你还活着……”他的嗓音带着呜咽，像不甘的怒吼。
他步子极其不稳，犹如一阵清风吹来，能把他吹回去，一切功亏一篑。
所有人沉默了，有些无声地哭，有些默默看着二人。
沈清朔眉头紧皱，捂着巨痛的胸口，颤颤巍巍地往下走，他坚定一定要给俨芜安最后的允诺。
身后是漫漫血迹，废物的脑袋，他可悲的一生。
情阶的隐火开始灼烧俨芜安的心脏，他开始痛不欲生，视线因剧痛传来眩晕，嘴也吐了口热血。
“殿下！！！。”他的声音很破碎，掉了一地。
“……殿下……你快点走，快点走……好不好。”
他撕心裂肺地吼着，随后倒在了台阶上，用尽力气往上爬。沈清朔鼻子一酸，泪水与血混合，抹红了他的面庞。
恍然间，俨芜安的指尖终于触到了一个人的存在，那人跪在他的面前，自己也用尽力气去拥抱他，拥抱自己最后的光芒。
“阿芜……我来了。”沈清朔染尽鲜血的双手终于抱住了俨芜安的身子，把他头抵在自己胸口上，哽咽道。
“师尊啊，是你吗……”他有气无力地问。
语气中有着往常对他的尊敬，却换作了师尊。
“昂。”
“我抱着你，不疼了…师尊…我们回去吧……。”俨芜安的声音十分颤抖，越来越弱，哭的却越来越重
我们回去吧，就像我刚与你相识，殿试的停笔，场上的相扶，明朔宫的投愿，诗书舞剑。
沈清朔沾血的手狂颤不止，一只手捧上了俨芜安的脸，另一只搂着他。
两人衣襟的缝隙中含满珍珠。
俨芜安的双臂环住沈清朔的脖子，关节紧扣，昏迷前也没有松开。
二人抛弃身段，也不顾一切
薄唇相拥，也未分离。
他们只希望这一刻永远定格。
也只是这一刻，才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师尊，留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