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两心如一 ...
-
顾睿一行人边走边玩,凡是阿离看过摸过的,他都让人买下来,搬到船上。没多久,就装了半船。阿离感兴趣八成都是吃的,什么饴糖人儿,捏面人,蜜饯果子,糟粕肉……等回到西京,再来十个阿离都吃不完。
这些天,两个人腻腻歪歪整天有说不完的话。顾睿得知阿离小时候在西京生活过几年,后家中变故,她师父从大火里将她救了以后一直住在四方神山,除了练功就是和火凤凰满山乱跑,可以说不食人间烟火,所以此刻对一切都感觉新奇。其中,她好奇偷溜出来一段,结果还被人骗,看她的样子,被骗得不浅!顾睿便心生怜惜,对她说:“阿离,我恨不得能早点认识你。”
阿离应道:“现在也不迟啊。我以后没那么容易被骗到了!”
“那好。你吃过这个吗?”顾睿问。
“没有,这是什么?”
“东墨,把这个买了。”
东墨也会劝自己少爷:少爷,买这么多,阿离姑娘吃得完吗?
顾睿不加理会,照买可也。
他要他的阿离再也不会饿肚子,想吃就有得吃。
这天,路过一青楼,楼上传来琴声。许久不闻丝竹声的顾睿不由得驻足听了一会。
阿离问他:“你喜欢听琴?”
“嗯。阿娘经常会弹奏一二。”
“那我晚上弹给你听?”阿离问。“我弹得比她好。这都走调了。”
“你还会弹琴?”
“会啊。”
于是,顾睿买了一张琴。
晚饭后,大家听说阿离要弹琴,都围了过来。
清凉夏夜,圆月当空,阿离打开琴匣,临江调琴,玉指芊芊调慢弹且缓,不一会,琴声从指间流出,清丽泠泠,流水潺潺,清风轻拂,似看见一瑶台仙子月光下在莲池边上凌风起舞,舞如莲花旋,裙摆随风而动,身影曼妙,美丽不可方物。一曲终了,众人回味无穷。
此曲只应天上有!
阿离说的没错,她弹得比那青楼女子强上百倍。
当众人央求着再来一首的时候,阿离说:“我只会弹这么一首曲子。”
顾睿问:“阿离,这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
阿离说:“凌波曲。”
顾睿问:“好阿离,你还会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了。我什么都不会。一会我还得再写写我自己的名字,免得被你笑话。”
“我哪里笑话你了。你想学北晉的文字吗?”
阿离点头道:“这样我就能看你写的那封信了。”
“信?”
“你之前不是给了一封信我吗?让我拿去西京镇国公府给你阿娘。”
顾睿把这信给忘了。他失笑道:“傻阿离,我亲自陪你西京,你还要那信做什么?信在哪里?”
“在房里。你又没说不用那信了,我自然还是放着。那现在是不是还给你?还有那个玉佩……”她话没说完,就被顾睿拉着回房找那封信。
找出来后,顾睿把它烧了。
这是一封绝笔信。现在已经不需要了。真给阿娘看到,要哭死的。
然后,他看到阿离房内桌上写了几张纸,走近一看,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字迹娟秀,苍劲有力,不像不识字的人写出来的。
他问:“这是你写的?”
阿离点头。
“你写一个给我看看?”
写就写。阿离用水沾了昨夜的宿墨,工工整整地在纸上写下顾睿两字,字迹和前几张一模一样。
“还真是你写的,一点都看不出是不识字的人写出来的字。”
“我从没说我不识字。我只不是认识你们北晉的文字!”
“阿离,去到西京,就别说你们北晉,而要说我们北晉了。你字写的很好,就是笔顺写错了。”顾睿握着她的手,重新写一遍自己的名字。“看见吗?应该是这个顺序。”
阿离回过头对他笑了笑说:“我记着了。”
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笑脸,心中一种异样的情感涌起,他问:“阿离,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也喜欢你。”阿离说。
“我想看看你的样子。”
“别看,我长得丑。我长这么丑你还喜欢我?”
“喜欢,无论你长什么样,我都喜欢。丑媳妇终要见郎君的。”
阿离转头过去不语。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阿离不语。
顾睿放下笔,解开了她的面纱。
面纱下的阿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你骗我。你哪里丑了?”他用手描着她的眉,她的脸,她的嘴唇。
既然彼此都喜欢,那就共赴巫山吧。
窗外,月亮又大又圆,倒映在河中,浪儿推着月影,波光粼粼,浑然一体。
春宵苦短日高起,这一夜后,顾睿终于明白芙蓉帐暖,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意思。他早早醒了,却拥着阿离百看不厌,只恨天亮得太早,黎明来得太快。
东墨见自家少爷昨夜没有回房,心里猜到几分。
早上香迎去叫阿离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家少爷正拥着阿离姑娘,并示意自己不要吵醒她,心领神会地离开了。
一对小儿女,情投意合,就等这一刻了。
阿离醒来的时候,顾睿正在看她。她想起昨夜,未语脸飞红,一头埋进顾睿怀里。
顾睿乐了,搂她在怀里说:“阿离,我的好阿离,这辈子我永不负你。你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东西?”
阿离在他怀里低声问:“现在是什么辰光?”
“太阳都晒屁股了。”
“呀,这么晚了?”阿离惊呼。
“不晚,你想吃东西什么时候都有得吃。”
阿离骨碌坐起来。
“我帮你更衣。”顾睿拂开她肩上的长发。“你一直戴着这玉佩吗?”
“香迎说这玉佩很重要,不能丢。我就一直戴着。”
“好,你一直戴着,等以后给我们的孩儿。”
“孩儿?万一我没有孩儿呢?”
“如果没有孩子,你就一直戴着,保你一辈子平安。”顾睿说。
两人手牵手去用早饭,不,是午饭才对。
本来两人就形影不离,此番更是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午饭后,顾睿对东墨说:“东墨,你骑马先回西京,帮我寻一处宅子。我回去后,会让阿娘去提亲,然后就正式娶阿离进门,另府别住。总不能让阿离从镇国公府出门,再进门。记着,得有一个大马厩给火凤凰。”
“除了大马厩,少爷还想要些什么?”
“最好有个大厨房,啊,再请几个好厨子。阿离喜欢吃好吃的。还有,先别让阿娘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东墨明白。”
香迎得知东墨要先行一步回去寻宅子好日后迎娶阿离姑娘,不得不说自己阿娘料事如神。小少爷真的要娶阿离姑娘。
他们在游山玩水,沉迷于温柔乡的时候,西京被郭登峰的折子搞得朝野上下震动。六部互相推诿,都说和自己无关,弹劾折子像雪片一样,斗得跟乌眼鸡一样。郭登峰隔空也被卷了进这口水仗中,一个头两个大,连带老曹一起遭了殃,不堪其扰。好在老郭心心念念的梁黑子没落到好,被户部尚书扔出去当了挡箭牌,丢官削职兼抄家,谁叫他儿子是主谋?听说梁黑子哭着喊冤,各种说自己不知情,还求到镇国公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自己儿子谋害人家儿子,还好意思上门?顾老夫人硬气,把他赶走了,还勒令老将军以后都不能见他,断了这个念想。
各部都有人丢官,甚至蹲大牢。始作俑者户部尚书却安然无恙,仅被罚俸三个月。
很难不让人感慨这裙带关系之厉害。
梁黑子跟了他一场,死了儿子丢了官还抄了家,仅保住了性命。可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京城自此再无人敢靠近这周祖锦,亦无人敢向他女儿提亲。谁会这么想不开像梁黑子这样,赔上夫人又折兵?
可怜梁黑子蝇营狗苟大半生,落得如此下场。
纷纷扰扰中,对三军的嘉奖也下来了。顾睿高升是意料之中的,被封从三品,位居六部尚书之下,乍一看,官挺高,再细看官衔,竟是御史大夫。手握重兵的将军一转身变成御史台以笔为生的台谏官,明眼人一眼便知是明升暗降。众人心有不忿,却又无可奈何?一开始是本朝最年轻的将军,现在是本朝最年轻的御史大夫,直上内阁,平步青云,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陈凉仅由从七品转为正七品,应了顾睿那句:仕途无望。
等顾睿慢悠悠回到西京,已是夏转秋,可这些纷扰余波仍未散去。可他也不在意,唯独对陈凉内疚,自己虽然没有实权,却得了个高官,至少俸禄多了。而陈凉出生入死,只堪堪转正。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陈凉,要不你跟我到御史台做个御史中丞?虽然是个闲职,至少是从五品。”
“将军,何必为了我多生枝节。什么官,我不在乎。在兵部还自在些,可以随将军快活去。将军去哪,记得带上我就好。”
“也罢。这御史台是得罪人的活,不如兵部舒服。我先去点个卯,再去兵部把虎符还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做马球服,再买上几根上好的月仗,打马球去。”
顾睿先把阿离等人送到东墨在南门内街新买的宅子内,然后才回镇国公府,换了朝服入宫谢恩后,便去御史台点卯。
从御史台去兵部的路上,遇到高小侯爷,他一把拉住小侯爷说:“志逑,你家的马球会的帖子给我几张。”
高小侯爷被他拉着才发现是顾睿,他说:“我说谁敢拦我呢?原来是本朝最年轻的御史大人。”
“志逑,我是认真的。”
“这太阳今儿打西边出来了?这些年我阿娘送到镇国公府的帖子不知有多少,都积了灰,都说御史大人不打马球。今儿……”他打量了一下,看顾睿一身朝服,接着说:“是刚回来吧?这刚回来就急着打马球了?”
“是啊。我一会就去买月仗。”
“不用买。你要来我们家的马球会,我阿娘肯定上赶子的送给你。”
“别,别告诉你阿娘。告诉你阿娘,就等于告诉了我阿娘。还有,帖子别送我家。你送兵部给我,啊,不对,送御史台给我。劳烦你给我几张帖子。”顾睿扠手道。
“哟哟,受不起你这大礼。你去还要帖子,我家还有人认不出你来?”
“我还想带一起从冀州回来的兄弟。”
“就你那个跟屁虫吧。”
“志逑!放尊重点。”
“他跟你形影不离,六部都在传你们有一腿。真的假的?”
“随你怎么编排我都可以,你不能毁陈凉清誉!”顾睿怒道。
“哟哟,这就生气了。御史大人息怒。我是想着,你要是好那一口,不如考虑考虑我算了。好歹我们是青梅竹马。你长得漂亮,我长得也不差。你阿爹是镇国公,我也是一侯爷呀。门当户对……”
“高志逑!”
“啧啧,真生气了。好,不说啦。帖子一定给御史大人送到,请御史大人息怒。”高志逑嬉皮笑脸道。
什么乱七八糟,顾睿一甩袖子,走了。
到兵部还兵符的时候,被阿奇大将军拉着问了好一会才脱身。他对他调到御史台愤懑不已,若是带着实职过去还行,偏生是个虚衔。顾睿还得倒过来安慰他。兵部诸人多和他交好,见他回来,团团将他围住,他也诸多不舍,少不得好一番功夫才一一寒暄完。
陈凉没凑这个热闹,他在角落等他,他知道他的将军一定不会忘了他的。
果然,顾睿寻他来了,对他的上司说:“借你们陈凉一用。”说完拉着他就想走。结果却被一只脚勾住,旁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道:“将军好生偏心。怎地只借陈参军一人,不把我也一并借了去?”
顾睿听声便知是谁,一把拍开他的腿,转头说:“祁俊,别闹。你坐好了,坐没坐相的。”
伸脚出来拦住顾睿的男子和陈凉一般穿着,但却松松垮垮,袍子往外跑出来一大截,他也不在乎。他模样俊俏,唇红齿白,还生就一双顾盼生姿的丹凤眼,不知要勾走多少魂儿。此刻他歪在椅子上,一双含情目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睿。听到顾睿让他坐好,他躺得更歪了,他说:“我没闹。以前睿哥哥去哪都带上我,现在有了陈参军,就把我忘了。我伤心极了,哪里还坐得好?”
众人看惯了他俩这般,不以为意,笑笑罢了。
顾睿看看他,又看看陈凉,他们年纪差不多,也是时候了。他笑着说:“好。把你这泼猴也带上。”
“那说好了……”祁俊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一个声音打断了:大家说什么这么热闹呢?
众人一听,马上站好,连方才还歪在椅子上的祁俊也起身站直。
门外进来一年轻男子,约十八九岁,身形欣长,头戴金冠,身穿紫衣,腰系紫云镂金带,生得浓眉大眼,雄姿英发。他一进来,众人无不行礼道:见过翊王殿下。
翊王让众人免礼后,对顾睿道:“表哥走得急,把金创膏拉下了。母妃让我给表哥送过来。”
顾睿一心想早点见到阿离,竟然忘了。他一下子脸红了,向翊王致歉。
翊王让小太监把一小盒子递给顾睿,顾睿双手接过,再次道谢。
方才还一脸不正经的祁俊正色道:“翊王殿下,将军,在下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翊王把盒子给了顾睿后,也跟众人说有事在身,先走了。
见众人散去,顾睿兴致勃勃地跟陈凉说:“我们先去南门内街把阿离接上,然后去瑞蚨祥做衣服去。你有没有猎装?我们到时候打猎去。”
“好,打猎去。将军,还有蹴鞠呢。”
“对,这次一并做了。做完衣服我们去丰乐楼吃大菜,那里的套四宝阿离估计没吃过。你估计也没吃过。我们尝尝去。”
“将军,丰乐楼我就不去了。今天刚回来,阿娘在家等着呢。”
“好。那我们改天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