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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观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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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云碎以为自己听错,反应了两秒,确定温琴说的包就是“包养”的意思,才笑着否认:“奶奶,您想哪儿去了。”
“小碎,你别骗我。”温琴看着他,目光瞧不出情绪,“你和那男孩儿开过房了吧?”
应云碎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温琴都知道,陌生的男孩与陌生的吻痕同时期出现,还有这两人站一起的氛围,她立马做出了最敏锐准确的判断,问句都是肯定句的口吻。
应云碎没想到老太太能直接猜到这一步,心里倒轻松了不少。
反正要慢慢开始说搬家的事儿,这算一个强有力的理由。
但有个误会必须要澄清:“他19岁了。”
迟燎其实长得并不稚态,奈何气质风格都特别显小,青春期还没过似的。尤其是今儿骑在自行车上的模样,和十六七岁的少年毫无区别。
偏偏就是这幅模样被温琴看到。19岁又不是啥让老人放下心的年纪,她眉毛拧得更深:“剧组认识的?”
“嗯。”
“演员?”
“不是,做后期的。”
“真是胡闹……你俩现在见面几次了?”
应云碎正打算认真回答这个问题,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温琴是在含蓄地问约|炮几次。
她还是把迟燎当成找的床伴。
也不怪温琴瞎想,她这孙子一直都想效仿富二代纨绔风流那一套,随便找个人尝鲜儿她不算太惊愕,只当是到了这个年纪一时兴起,生理需求下渴望亲密关系。
她就怕他真包了个穷小子养在外面,那太儿戏了。
然而应云碎却说:“奶奶,我和他在谈恋爱。”
她更惊愕了,声音都忍不住抬高:“你和他谈恋爱?他家做什么的?”
“就普通家庭。”可能普通家庭还不如,但应云碎要润色一下那70平米的小屋和二手吉普,“在U大修双学位,还在接大片特效的活儿,虽然年轻但已有房有车,所以……前途无量。”
温琴笑了。
不可思议且诧异万分的笑。
“前途无量。小碎你……”
应云碎接回应家时已经快满18岁,和成年人没啥区别。
但他对过去的经历、关系、甚至名字,通通弃之敝履,斩得一干二净,仿佛想重新活一遍,剥掉所有贫苦的痕迹,化身成正牌少爷,是以对钱权名利也分外渴恋珍惜。
她一直记得这孩子有个“上嫁”梦,最近也在思索合适的人选,比如李故,撺掇着一起去拍卖会。
怎么突然就和一个没有背景只有前途,捡个树叶就能献宝的小孩儿谈恋爱了?
“你喜欢他?”
应云碎没回答。
说谈恋爱只是为了两周后顺理成章搬家做铺垫,但“喜欢”这个词他一时吐不出来。然而他的沉默像又一次默认,尤其是他还一手提着保温盒,一手捏着银杏叶茎。
穿书前的“应云碎”,一定会把这种玩意儿嫌弃地随手一抛。他不知道,但温琴清楚。她联想到这几天他性格气质的颠覆,好像换了个人,觉得这孩子是真有些上头。
“怎么谈上的?”她眼神变得犀利,“因为开了房?”
“嗯。”喷泉哗啦哗啦作响,应云碎硬着脸皮继续铺垫,把迟燎的心思搬出来,“感觉开房了,就得一直负责下去。”
组建家庭的那种负责。他的脑海里冒出个顶着迟燎嘴脸的叽喳小人。
“一直?”温琴被这话逗乐,到底是以前日子过得太苦,没见过世面,“一直是多久?一辈子啊?那你要和他结婚咯?”
本是讥诮,但歪打正着,迟燎嘴脸的小人儿在应云碎脑海里疯狂叫嚣——结都结了!
银杏叶茎被不经意绕在食指上。因着自己的脑补,应云碎都忍不住低头想笑。
“又不可能和他结婚,那你这样玩儿他,其实是对他的不负责。”
“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
应云碎抬眸正色:“我觉得……其实是可以和他结婚的。”
温琴愣住:“你都想结婚了啊?”
“有点儿。”
温琴笑了声,“我也想看你结婚。但肯定不是那样的小男生,太嫩了,他靠不住。”
“我和他结婚也不是想靠他。”
“那你能靠谁?靠我?还是靠自己?你这身体不也要人照顾?”出于某些现下只有温琴自己知道的原因,她其实早就希望应云碎能尽快拥有个可靠富足的终生伴侣,之前还一直以为他没这方面的心思,直到吻痕的出现。
她欲言又止,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语气变缓:
“我赶着去医院,先不说了。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但你心里得有数,你和他两个世界的人,真动心了就及时止损,那也是对那个男孩儿好——明天先跟着李故去拍卖会涨涨见识,回来我们再细聊。”
而那时就不需要再聊了。
毕竟当与真正成熟稳重的贵公子打上交道后,好不容易实现阶级跃升的人就不可能再瞧得上一片银杏树叶。
所以温琴没有多说:“我有些事明天就去不了了啊,你代替我去。那颗橄榄陨石我确实喜欢,若是在这个价位之前都可以争取。”她报了个封顶价格,“李故那孩子经常送拍参拍,挺有经验的,你不懂的流程他会帮你。不要忘了穿正装。”
说完她就离开了,应云碎目送着背影。
老太太不同意也没太在意,很明显并不相信他会真和迟燎这种人在一起,是预料之中的态度。
他弹了弹绕在自己手指上的银杏树叶,想到“高中生”那个形容,既无奈又颇觉有趣地笑起来。
晚上应云碎躺在床上和迟燎视频时,收到条好友申请,李故。
按照原主记忆,他们只见过两次面,还都是应云碎刚认祖归宗的时候,现在在微信上互发“你好”,和陌生人尬聊毫无区别。
但李故情商挺高,几句自然寒暄就磨平了尴尬,彬彬有礼地表明明早会开车来接,确定好时间。还询问了忌口,把午餐也提前规划。
应云碎觉得他很客气,也莫名官方,仿佛在尽职尽责走一个流程。
他在这方面挺迟钝的,没怎么接触过长辈,就也不觉得两个适龄青年被长辈冷不丁喊在一起是暗藏什么用心,他纯粹把李故当成个拍卖会搭子,还多问了几句事项,毕竟这种声色浮华的顶级拍卖场所以前从未踏足,怕出错。
这边聊天框有来有回,拖到右下角的视频小窗就被小小忽略。迟燎絮絮叨叨分享完同学把“托福雅思”说成“托雅福思”的前因后果,才发现视频里的人笑得心不在焉。
他撇了下嘴:“云碎哥你不觉得搞笑啊。”
“嗯?”应云碎刚好问完李故,这会儿便把小窗点到最大,坦诚回答:“我觉得有点冷。”
“喔。”迟燎一整个大失败的表情。
应云碎认为他这个臊眉耷眼的神态才是搞笑,弯着眉眼问:“你打视频就是要给我分享这个冷笑话么。”
“不是。”迟燎说,“云碎哥,我是想正式带你看一下我家。”
应云碎其实早在穿书第一天就观摩过迟燎的家,两室一厅,不算特别整洁但也不邋遢,就正常男生独居的样子,但装修得算有情调。
这会儿迟燎又兴奋地带他从进门重新参观,宛如一个没有业绩的二手房中介,“这里是挂大衣的地方,然后这里,这扇窗户是要用力才能拉开,新拖鞋在这……”屏幕在手上颠簸着,他的声音从听筒里砸过来显得又清又沉。
应云碎耳朵有些痒,歪着脑袋耸肩蹭了蹭耳垂,锁骨窝深深凹陷下来。
迟燎瞧见,又迅速偏开目光,欲盖弥彰地环顾四周,转瞬忘了自己要说啥:“窗户拉开,然后拖鞋,拖鞋……”
——多了双新拖鞋。
洗浴间摆放着整齐的双人款电动牙刷,餐具水杯是卡通情侣样,沙发上的坐垫儿都添了个同款。迟燎带应云碎细致云参观,除了卧室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间门没打开之外,连马桶盖都要掀开。
最后他走到阳台。
“好了。”
阳台还挺大,但绿植稀少,只有几盆好养活的仙人球。城市夜晚霓虹高照,迟燎的脸混进暮色,显出一种像拍立得的低饱和色调。他笑道:“HomeTour完毕,云碎哥你别嫌弃。”
应云碎手机早就拿酸,这下才平躺下来,把它放在耳边。
他当然不嫌弃,只骤然生出一丝压力和紧张。
温琴态度强硬,而这小鬼却已用视频昭示为同居做好了准备。明明说的两周后才住一起,却——
“你这搞得像我马上都要搬来住了。”他笑。
迟燎也笑,笑得兴奋难耐意味深长。
“我明天还要去买点东西,云碎哥你明天干嘛?”
微信乍然弹出条李故的【明天又要降温下雨,多穿点,我们明早见。】,应云碎把弹窗扒上去,看着视频里的人说:
“我明天没啥事儿,就在家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