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表予心》厌食症患者

10、第十章

　　“策”和“骑”两项比得很快。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便有人出来唱和报喜。岳明树成绩都在前三十名中。不算前也不靠后，大约是个很有潜力的地位。

　　明树在里面比赛如火如荼，我在树荫下玩着叶子苦不堪言。大约还是昨日没睡好，今天又没胃口吃早饭的缘故，到现在又饿又困，再痛苦也没有了。环顾四周，不远处一个小摊在卖吃食，实在诱人。可是我摸遍全身也没带的一分银子，去向那车夫借钱又万分不好意思。思量良久，摘下耳上一对银线吊起的明珠耳铛，打算拿这个去换点吃的。

　　走近那小摊，才发现摊主是个同我差不多岁数的少女，花布束发，粗麻衣裙，脸蛋红扑扑，眼睛黑亮亮。她面前摆着两个用厚棉褥子牢牢盖起的筐子，略掀开一角，热气蒸腾。饼子的香味扑鼻而来，惹得我肚子里馋虫大动。

　　我吞吞口水，把一只耳铛托在手里递到她面前，忐忑道：“我没带钱，能拿这个换两个饼子吗？”

　　少女瞪大眼睛看我，满脸不可置信。我抿抿嘴唇，万分诚恳地回视她。半晌，她说：“能，当然能。”

　　她高兴，我也心满意足地捧着我的两个宝贝饼子，打算回到树荫下坐着慢慢吃。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剩在我手里的这一只耳铛怎么办？又不能戴，又不舍得拆了卖珠子，真真鸡肋。

　　唉，算了。我叹口气，折了回去。那少女正在给一个客人拿饼子，看见我回去顿时身子一缩。我略笑笑，道：“这一只也给你吧。”

　　那少女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耳铛，眼神中半是疑虑半是戒备。我说：“反正剩一只在我手里，我也没办法再戴了。还不如给你凑做一对，也算是样完整东西。”

　　少女审视我良久，似乎终于确定我是说真的，顿时喜笑颜开。我也冲她笑笑，留下耳铛便走。还没走几步，身后一阵咣当乱响。再回头一看，少女已然扛起了扁担，背着两个筐子快步溜了。我心里明白自己给人当成了冤大头，未免唏嘘，却并不后悔。

　　不管她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总归我是为了我那一对耳铛，又不是为了她。

　　回到树下坐着，我已饿得两眼昏花，只觉什么都是香的。手中的粗面饼子简直成了无双的美味，吃得我酣畅淋漓。再一想到岳明树允诺请我吃的大餐，更是心花怒放。

　　瞧我，也够没追求的。

　　我正如松鼠一般抱着我的饼子啃，听到旁边一个男子噗哧一声笑，我瞬间扭头，只看到对方湖蓝色锦缎的衣袍下摆。仰起脸，对方也正低头看我，背光，看不清楚。他的声音中带着笑：“唐突前来，还请小姐容恕。只是在下腹中饥饿，又见小姐吃的香甜，故而想来讨一半饼子。”

　　有没有搞错，这样都能做为搭讪的借口。我不屑地扭头，不打算理他。对方丝毫不肯退缩，反倒蹲下身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向我说道：“若不是方才小姐打岔，在下便也买了饼子。只是如今摊主跑了，在下只能来找小姐您了。”

　　这番话听得我头大如斗，只觉数千只苍蝇在耳边嗡来嗡去。事到如今，我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息事宁人。于是把另一个我还没动过的饼子递过去给他，道：“付我两个铜板饼子钱，这个你拿走。”本姑娘就算是冤大头，也是自愿当的。可没道理平白吃亏。

　　对方似是一愣，嗤笑一声丢下一锭银子，拿了饼子就要起身。我翻着白眼瞟他，愣了半晌，才道：“找不开。”

　　他也一愣：“我没零的。”

　　我心中长叹一声，摆摆手道：“罢了，算我请客。请便吧。”看来我这冤大头还真是当定了。唉！！！

　　那人道一声谢，笑着走了。我迅速埋下头，感叹不已。刚才那人，他，长得真俊。我一向觉得岳怀素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只是太冷淡了些。如果也能像此人一样温和……当然，若这人不是这副登徒浪子的个性，那就真是完美了。我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发烧，也不知道是不是红在他眼里了。

　　我饮血嗜肉般地把饼子啃完，实在是无聊得很，只能揪着地上的草根出气。没过一会，“射”这一项也告终。岳明树发挥稳定，值得欣喜。我不禁感叹这武试毕竟不同文考，几道题目几支箭，不用多久便可分出胜负来。更不用被关在屋子里整整十天来磨一篇文章。如此，只剩下最后一项。我原本并不在乎，现在突然有点紧张起来。

　　骤然有喧闹声自那边高台上传来。我一抬头，只见混乱一片。主考官指手画脚，武士士兵跑来跑去，周围看客中一片不明所以的疑惑。没过多久，从高台到看台，人浪此起彼伏地下跪，一层一层地矮了下去。我一时有些奇怪，待听到众人口中山呼“王爷千岁”，便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了，跟着四周的人跪了下去，只是微抬了头，好奇地望向看台上的人。

　　当先那人穿着淡蓝华服，身量颇高，便是比在原先那位一身甲胄的主考官身边也毫不显得弱了半分气势，远远的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已经知道，来的人是靳王爷。

　　这位靳王爷是当朝陛下唯一的弟弟，在皇帝即位时年岁甚小，如今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前些年娶了丞相叶子初的小女儿之后，便离京去了封地。听说是无甚作为，也无心政事的一位纨绔王爷。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出现在这比武场，若是监考也不会这么晚才来，倒是来看热闹还说得过去。

　　他挥一挥手，人浪又一层层地起了身。主考官才吩咐比赛继续。我拍拍手站起来打算四处走走。没走出两步又被人给堵了回来。

　　我的确从来没有独自逛街过，尚不知道这世界上登徒子如此之多。不远处一位摇着折扇带着随从的富贵公子正朝这边走来，一脸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离我越来越近。我看看左右无人，顿时警觉起来，脚步踉跄地向后退，没退几步后背便抵在树上。那人欺近几步，我退无可退。

　　他把折扇“啪”地一合，撑在我下巴上抬起我脸，眯着眼看我。我被他看得心头火起，将头一偏，甩袖子裹了手推他，怒道：“滚开。”

　　他狞笑两声，顺势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我挣脱不开，一抬脚想要踹他，他一躲便落了空。他对旁边的随从笑道：“小顺说的不错，果然是个烈性的。”

　　我气得七窍生烟，可是挣扎无用，打人也打不过。我扬起脖子大声叫道：“救命啊！！——”

　　他继续狞笑：“叫得再大声点，我看看谁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这句话实在太过灵验。他话音还未落，一只冷箭穿空而来，划过他的耳际，把我钉在树上。

　　那一瞬间，我被结结实实地吓到，还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谁知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痛，但动动脖子，却痛得不得了。。一道血痕从面前那个混蛋的耳朵划到脸颊，狰狞无比。他似乎也被吓到，瞠目结舌，一动不动。

　　我正愣着，旁边突然打闹喧哗起来。一个人上来握住那混蛋的手，喝到：“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