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番外3·圣诞节和布瑞特老伯（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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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k，可以的话，我想看看你上次说的那些书法和画。”基尔躲去厨房平静心情后，布瑞特老伯对王允涵说道。
“好，请跟我来。”
王允涵搬出一个大箱子，“搬家后我一直想找机会把它们挂上，不过总觉得跟房间的布局不太搭配，基尔这里风格更不适合，就放在箱子里没拿出来。”
他小心的把东西拿出来，在桌子上一一展开，“这几张都不算藏品级别，当时我的办公室是中国风的装修，爷爷就把这几张字画给我了……”
老伯一张张看着。
“老伯，你研究过中国的字画？”
“不算研究……只是很喜欢那种氛围，跟油画素描都不一样。墨真的很奇妙，只用一种颜色和水，就能创造出那么美妙的意境，你们中国有一种说法，叫‘风骨’，我想就是说作者的灵气吧。”
“嘿，我完全不懂这些东西，”王允涵挠挠头，“可能我知道的还没有你多。”
“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学校有一个和中国学校交流互动的活动，几个中国老师带着他们的学生来美国展示自己的作品，其中有一个年轻人的水墨画我印象很深。”
“他的同学画的都是大气的山水，只有他的不一样，他除了墨以外没用其他任何颜色。长长的一张纸，大半是空白，下半部是大片的叶子漂浮在河上，好像还能看到隐隐的水雾，我只在我乡下老家的小河上见过那种水雾，可是没见过那种植物，就想仔细的看一看。他画的真细，连叶片的纹路都很清楚，然后我发现左上角有个奇怪的红色小方块，上面是一小排细小的线条，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就再凑近一些想弄明白。突然我就被人推倒了，我一看，是个身材瘦小的东方人，大概是一起来的一个学生。他很生气的喊着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这时候一个老师走了过来，先问了他怎么回事，然后问我，‘你刚才是不是用手摸他的画了？’我说，‘那是他的画？我只是想仔细看看……’老师说，‘柳臻不喜欢别人用手摸他的画，以为你是来搞破坏的。’我那天确实是穿了一条满是油彩的裤子就去了。那个老师看看我，忍笑说道，‘他以为你是请来的装修工人。’”
“他知道我是这所大学的学生后脸一下红了，用很不熟练的英语跟我道歉。他小小的个子黑亮的眼睛，就像是……啊，对，让我想起了以前老家附近森林里常见的一种小松鼠，”老伯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之后我被我的老师狠狠训了一顿，事先他讲中国画的那堂课我逃掉了，那个小方块和线条其实是作者的署名和题字。”
“后来我就问他那个画里的植物是什么，我们语言不通，根本就是在那里用手瞎比划，他越说越着急，直接握住我的手在纸上写了两个汉字。我们找来老师给我们当翻译，老师说那个植物叫‘荷叶’，柳臻家在中国的江南，听说那里很美。他说他家气候总是有些潮湿，我想他一定是把那水汽带进了自己的眼睛。可能是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黑而清澈的眼睛吧，我告诉他，‘你的眼睛一定被墨汁浸过，只有墨汁才会跟水融合的这么恰当。’当老师把这话翻译给他听的时候，他却很生气的瞪了我一眼，说：‘我的眼睛是深棕色的，也没那么浑浊。’我就拿来一杯水，找来瓶墨汁顺着笔滴进去几滴，慢慢的墨就在水里散开了，那种黑色缓缓散开的过程真是美极了，每一个没有预兆的变化都像是有着生命一般。我指指水杯，再指指他的眼睛，说道，‘黑色，漂亮，’那是我刚学的两个中文单词。然后他的脸有些发红，低着头不肯说话。”
“后来他终于学会了几句常用的英文对话，我们就那么半生不熟的中英文混合着交流，当然还是用手比划或者用图画交流更多一些。他其实很内向，基本不怎么跟别人说话，自己学校的人也是，我就每天都去找他。他说他的家乡就像是秀气的女人，灵动的外表下有着沉稳的心思。我说，‘你就像你的家乡一样。’他又瞪了我一眼，‘我是男的。’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女人，他跟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可是我没有说出来。”
“一个月真的很短。那天他跟我说他们要回去了，我完全忘记了还有这回事。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我想留住他，可是我没有理由。他把他的那幅荷叶图送给我，又从我这里拿走了一张没画完水墨画，那是我照着他的画画的荷花。我感觉他要哭出来了，因为我也快哭了。他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我生怕他一哭出来眼中的黑色也会一起流出来。很奇怪的想法吧？我伸手去给他擦眼泪，他抓着我的手，过了好一阵才上下摇了摇，他是想这样跟我道别。我直接抱住了他，后来他突然猛地挣开了我，跑了出去。”
“我没去送他。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他从车上拽下来然后藏起来，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他走之后那一个星期里我简直要疯了，老度维特说那时候除了他谁都不敢靠近我，”老伯苦笑了一下，“我就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样，最后实在受不了，我就跑去中国找他。上帝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了他家。江南真美，跟他给我讲的一样。我站在他家院门前，大门开着，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正手把手的教一个女人写字，那个女子=人跟他一样清秀，比他看着还要文弱。我想了他那么久，终于找到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女人先看到了我，大概被我邋遢的样子吓到了，尖叫了一声。然后柳臻抬起头来看到了我。”
“他手里的笔直接掉在了纸上，整张纸迅速被墨染黑。他走到我面前，抬起手，想碰碰我又不敢伸手，我说，‘能先让我洗个澡吗？’晚上我跟他在他书房里说话，我跟他说我想他想得快死了，他低下头去，突然又抬起头来，看着别处跟我说，‘我要结婚了，那个女人是我的未婚妻。’我问他，‘你爱她吗？’他说，‘我必须娶她，她是个好女人。他爸爸帮助过我们家，这样对我们两家都好……’他的话让我失去了理智，我吻了他。他吓坏了，半天才想起来挣扎，哆哆嗦嗦的在我身上又抓又挠。他让我放手，我说不，除非我死。他愣住了，我继续抱着他。”
“后来他就疯了一般中英文掺杂着对我大吼，‘滚出去，你这个恶心的变态！’他说我恶心，我问他，‘你一点不喜欢我？’他说他一辈子都不想看到我。我一瞬间有种抱着他一起跳进他家门前那片江水的冲动，不过我还是恢复了理智，我离开了。”
老伯长长叹了口气，“回国之后我发现我因为长期旷课被开除了。然后就一直做着零工，除了给基尔的那张素描一直没再画过画。就这么过了一辈子，现在只是卖烤饼的布瑞特老伯而已。”
王允涵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低头看了看箱子里，发现还有一幅画，就拿了出来。一边展开一边说道，“哦，我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幅画。是我爷爷一个朋友画的，好多年了……”
老伯突然瞪大了双眼，摸着画上红色的印章激动的说道，“这……这是你爷爷的朋友画的？”
“是。”
“这就是柳臻的画……跟我送他那张画构图一模一样……”老伯声音都有些走调了，“这红色的……就是他的名字，他还好吗？”老伯一遍遍抚摸着那幅画。那只是张半成品，依旧是只有黑色，大片的荷叶和蒙蒙的水雾。“他改了……我送他的那张里面两个人离得很远，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他在这幅画里把两个人画到了一起……他，他并不讨厌我……”
对于爷爷的这个朋友王允涵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听说他年纪轻轻就死了，很可惜，本来是个很有才华的画家。医生也不知道他得的什么病，他的身体却一天天虚弱下去，没能等到结婚娶妻。只留下了这么张画。
爷爷跟这个朋友很要好，看着这幅画睹物思人不免难过，后来索性把画送给了自己。
“他还好吗？”老伯再次问道。
“他……他结婚了，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很优秀，他生活也很美满。5年前去世了，他走得很安详。”上帝，请原谅我，我只骗老伯这一次。
“这就好……这就好……”老伯喃喃的说着，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的看着那幅画。
“这画应该属于真正懂它的人，”王允涵诚恳的问道，“您想收下它吗？”
“……”老伯说不话来，点了点头。
“允涵，我刚烤好的馅饼……”基尔推门进来，“你们怎么都在这？”
王允涵接过基尔的托盘放在一边，将他拉到门外，抱着他说，“我爱你。”
“你怎么了？”基尔有些莫名其妙。
“我爱你……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虽然我无法表达我有多爱你……我准备用这一生来告诉你，我爱你。”王允涵绕口令似的说道，“请记住亲爱的，我爱你。”
然后他吻住了基尔，顺手关上了房门。
屋里老伯的眼泪在门关上的一瞬间落了下来，滴在画上，等老伯慌乱的站起身时，那眼泪已经溶进了画里，正好滴落在两人之间，晕
开的墨迹看上去仿佛是两人手拉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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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又响了起来，基尔挣脱王允涵的熊抱下楼去开门。
门外是小博他们，基尔有些惊讶，回过头去看王允涵。王允涵笑着说，“哟，馋鬼们，我当你们迷路了呢。”
“你不是说你把基尔先生家的黑魔法都解开了吗，我们怎么会迷路，你真笨！”小博不客气的说道，然后看到基尔又有些胆怯，小心翼翼的说，“圣诞快乐，魔鬼……我是说，基尔先生！”然后逃命似的溜进了屋里，身后小孩呼啦啦的跟上。
“黑魔法？”基尔眯着眼睛看着王允涵，“王先生，您还没告诉我我家要变成儿童乐园了。”
“咳，人多热闹嘛。”王允涵装傻，“我告诉他们来了就能吃点心吃到饱。”
“那么我家就是糖果屋，我就是那个可怕的巫师？”
“不不不，”王允涵赶紧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在他们中间感受一下童年。”
“在他们用脏兮兮的手抓饼干的时候感受？”基尔不客气的走到小孩中间严厉的说道，“给我去洗手！”
“……”小博他们嘴里含着没嚼完的饼干看看基尔，再看看一旁的王允涵。王允涵耸耸肩，用口型示意他们，“去洗手。”
小孩们又一窝蜂的奔去洗手。
“记得用香皂！”王允涵喊道。
基尔数了数人数，拿出杯子倒上果汁和牛奶，把刚烤出的小馅饼放在盘子里，想了想，又拨出了一些装在另一个盘子里放到橱柜里。
“咳，亲爱的，你在干嘛？”
“我……巧克力口味的我只烤了两人份的。”基尔有些脸红的说道，又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自己烤的东西我自己处理！”
“点心还可以再烤，”王允涵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那份给你好了。”
“我是留给你的，”基尔瞪了王允涵一眼，“你这个白痴！”
“是是是我是白痴，”王允涵摊开双手，捡起一块点心叼在嘴里，“我们可以一份当两份才吃^3^~”
“……”
“亲爱的快接住，不然该掉了-33-。”王允涵厚着脸皮嘴撅的更高。
基尔一把将饼干全推进他的嘴里，“这下就不会掉了。”
“这样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王允涵不甘心的嘀咕着。
“请你注意在小孩子面前的影响，王先生。”
两个圆溜溜的脑袋正从厨房门口探进来张望着，“我们洗完手了……”
“好吧，来排队领饮料。”
“Hank哥哥，你当我们在幼儿园吗？”小孩A鄙视的看了王允涵一眼，端起托盘走了出去，小孩B冲王允涵做了个鬼脸，跟着溜了出去
“……亲爱的，我被鄙视了……”
“应该的。”
“哦，你们怎么也来了？”布瑞特老伯走下楼来惊讶的问道。
“老伯圣诞快乐！我们来吃点心的。”小博嘴里满满的说道。
“你这个白痴！我们是来过圣诞节的！”小孩A。
“都一样嘛！”小孩B。
其他小孩忙得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虽然他们抢走了我的点心，弄乱了我的屋子，我还是觉得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圣诞节。”基尔站在阳台上说道。
王允涵远远的跟杰克他们打了招呼，贼贼的笑道，“这么说我可以非常期待夜晚的到来了？上帝，我简直等不及了。”
“……”
“jingle bell, jingle bell, jingle bell rock
jingle bells swing and jingle bells ring
snowing and blowing up bushels of fun……”
番外3（完）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番外3·圣诞节和布瑞特老伯（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