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美人和祂的忠犬》狐生九影

11、第 11 章

　　米微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床边，身高几乎与床面持平，脚下是粘稠温热的触感。

　　他低头，无法判断是黑色还是红色的液体几乎没过他的脚背，引起一阵灵魂的战栗。

　　虽然看不清颜色，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是血。
　　新鲜的，刚脱离人体的，尚有余温的血。

　　意识到这是血后，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口鼻。

　　米微抬头，摇晃的视野中，两具模糊的黑影倒在不远处的血泊里一动不动。
　　他们是这片血海的源头。

　　他看不清黑影的全貌。
　　也不想看清。

　　因为他知道这两具模糊的黑影是什么。
　　他知道继续盯着他们看下去的话，映入他视野里的会是什么。
　　所以他不敢看。
　　可也不敢挪开视线。

　　他怕自己一挪开视线，他们就会消失不见。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对尸体和血腥有着本能的恐惧。
　　可是，当那两具尸体是自己在乎的人时，更多的是悲痛和不舍。

　　哪怕知道他们已经离开。
　　但不想让他们离开。

　　不要离开。
　　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米微在梦里无助地哭泣。

　　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回来？

　　不。
　　你们回不来了。

　　我会给你们报仇。
　　我会让他死得比你们痛苦一万倍。

　　……

　　月辰穿着那身墨绿色的丝质睡衣，放松地坐在三楼通往四楼的阶梯上。

　　这个距离，米微有任何需求他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说是第二天才有空去调查米微身边的异常，但其实，昨天下午他就在“影狼”这个群组里下达了调查的命令。

　　然后现在，早上6点整，是约定好汇报的时间。

　　月辰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很快收到了来自兵团成员的消息。

　　月耀辉：头儿，在？

　　月辰：说吧。

　　月耀辉：管家和厨师失踪，司机死于车祸，三个仆从死了俩，剩下那个失踪。

　　月耀辉：死掉的那俩仆从说是自杀，一个上吊，一个浴缸放血。

　　月耀辉：司机是自己闯红灯作死，不是酒驾，别的暂时没查出来。

　　月耀辉：那三个失踪的，最后见的人都是咱们的雇主，不会被咱雇主杀掉了吧？

　　月辰：有证据？

　　月耀辉：没，我瞎猜的。

　　月辰：以后没证据的话少说。

　　月耀辉：可是谁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月辰：他杀的人，然后他让我们调查？有点脑子？

　　月耀辉：对哦！还是头儿聪明！不愧是头儿！

　　月辰：还有别的信息吗？

　　月耀辉：有，这六个人全是Beta，单身，除了司机，其他人平时就住在别墅里，司机有自己的住处，我们的人去搜了，发现那里已经被帝国军搬空了，没留下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月耀辉：别的没什么，就是兄弟们托我给你带句话，你要是喜欢那位Omega，就算他杀过人我们也会全力支持！

　　月辰：啊？

　　冷不丁的，月辰以为自己看错。
　　但是此时此刻更让他在意的是……

　　月辰：怎么支持？谁知道真相杀谁？

　　月耀辉：不愧是头儿！这都能猜到！

　　月辰抬手扶额。
　　果然如此。

　　月族人虽然一直生活在帝国的统治之下，但真正踏足帝国的社会不到二十年，对法律和道德都不是很敏感。

　　月辰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米微，而米微真的涉嫌杀人，那么，他那群连衣服都穿不好的族人是真的会替米微埋葬所有的真相。

　　他能说什么呢？
　　只能呼吁族人遵纪守法了。

　　月辰：别乱来，在帝国生活就要遵守帝国的法律。

　　月耀辉：谁管法律啊，我们只在乎你怎么想。

　　月辰：那么我的想法是，我不会为了包庇一个有罪的Omega，拉整个月族陪葬，但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该断言任何人是有罪的。

　　月耀辉：谁在乎这个了？

　　月耀辉：我只在乎你喜不喜欢那位Omega。

　　月辰：“……”
　　啊？

　　月族人对杀意、敌意和恶意都很敏感，他们或许不聪明，在很多事上显得笨拙，但他们清楚地知道帝国人是怎么看他们的。

　　弱肉强食的月族人，不会因为被歧视就去讨好，反而一直非常直白地表达着自己对帝国人的不满。

　　这样的他们，怎么会产生他喜欢米微的错觉？

　　月辰百思不得其解，打算问清楚。

　　月辰：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喜欢上那位Omega？

　　月耀辉：这还不够明显吗？

　　月耀辉：调查可不是保镖该做的事，保镖难道不是杵在雇主身边干掉所有意图伤害雇主的人就行的吗？

　　月耀辉：而且，咱以前啥时候管过帝国军的事？不都是绕道走的吗？

　　雇佣兵和帝国军从来不是一路人。
　　帝国一直致力于打压民间的武装势力，要不是偶尔也会用到雇佣兵的力量，早把雇佣兵都抓了。

　　所以，任何一个雇佣兵团都会避免和帝国军有交易之外的交集。

　　而他们，影狼兵团，为了帮一个Omega调查身边的异常，不惜去搜帝国军搜过的房子……

　　月辰无话可说。
　　他总不能把米微日后会变成怪物的事说出来。

　　他觉得自己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安抚住那只怪物。

　　另外他觉得，未知的神明之所以让他重生，还重生在被米微雇佣的那一天，总是有理由的。

　　不过多亏了族人，月辰确定了前世的自己并没有帮米微调查过他身边的异常。
　　前世绝对没有发生过以上对话。

　　所以，这一世的米微为什么会让他们调查？
　　难道就因为他比前世多说了一句话？

　　“无论是条款上有的内容，还是条款上没有的内容，只要您有需求，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月辰不由“啧”了一声。

　　蝴蝶效应真可怕。

　　……

　　月辰最终也没有承认自己喜欢米微。
　　根本没有的事，当然不可能承认。

　　但也没有否认。
　　因为他暂时找不到一个比喜欢米微更好的借口，去解释自己对米微过分的“热情”。

　　身为一名重生者，他本以为自己隐藏得足够好，现在想来，他对米微的关注确实超出了正常范围。

　　没办法，谁让他知道了米微是个怪物，还重生到了米微面前呢。

　　如果真的是未知的神明给了他重生的机会，那么，祂到底是想让他杀死米微，还是想让他改变米微和帝国的命运？

　　在月辰想这些事的时候，四楼卧室里的米微惊醒了。

　　米微睁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还在勤奋工作的小夜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从床上坐起，雪白的发丝被额角的汗水润湿了些许，紧贴在脸上。

　　他开启自己的个人终端看了眼时间，6点三刻，接近7点。

　　以为自己至少睡了四五个小时，结果才两个小时么？

　　米微闭上眼睛。
　　他的眼皮十分沉重，眼睛酸涩，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把所有的瞌睡虫都吓得躲了起来。

　　他无法再入睡。

　　要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拥有良好的睡眠，太难为他了。

　　早知道会做那样的噩梦，还不如不睡。

　　米微抬起双手，“啪”的一下打在自己脸上，强迫自己的身体跟精神一样振作起来。
　　然后翻了翻个人终端里的通讯录。

　　原主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很少，只有七个。
　　除去那六个已经失踪或死亡的，只剩下一个名字：月辰。

　　米微点进月辰的个人信息页看了眼。

　　姓名：月辰
　　性别：Alpha
　　年龄：23岁
　　自白：影狼兵团诚接高危级委托，同一时间段内只为一位雇主服务，信守承诺，永不背叛。

　　个人终端是帝国人的身份证，上面的信息都是真实的。
　　米微还以为月辰只是看起来年轻，没想到他是真的年轻。

　　月辰不怎么发好友圈，所以米微查不到更多和他有关的信息，不由起了点歪心思。

　　虽然这个世界比他生活了28年的世界先进许多，但很多东西都是共通的。
　　比如个人终端，不过是手机和电脑的进化版，网络的原理估计也差不多。

　　试试呗，就算被发现，拿着他的钱，月辰还能告他不成？

　　这样想着，接下来几个小时，米微有目的性地查找了一些资料，下载了一些软件，制作了一些程序……

　　米微踏出房间的时候是下午3点多。

　　他“睡”了很久，倒是符合月辰对米微嗜睡的印象。

　　但是，读书少的雇佣兵首领哪里知道，在这段看似风平浪静的时间里，他的个人终端上多了不止一个隐藏程序。

　　而米微，在黑进月辰的个人终端，扒完所有能扒的信息之后，基本确认了在原主雇佣月辰之前，两人并没有交集。

　　他本该为此放心，可偏偏在退出去之前，看到月辰的队友发来了这样一条消息。

　　月耀辉：头儿，我查了一下，帝国的Alpha求偶的时候喜欢送花，咱雇主喜欢啥花？附近有家花店在搞活动，买99朵送1朵，不知道活动啥时候结束，咱今天就去把花买了吧！

　　米微：“……”

　　米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