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迟》橘猫醉酒

13、对峙

　　深圳的阴雨天一直没有停过，天气预报说台风会在近几天过境，路学浅是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醒来的，那时候江似霰已经不在了，早饭放在桌上，窗外风声呼啸，伴随着雨打窗沿的声音。

　　桌上甚至还有一杯牛奶，应该是江似霰特意点的，路学浅虽然清醒了，但还没从药效中缓过神来，头还微微钝痛，心脏也不大舒服。

　　昨晚真是他大意了，要不是江似霰，他难想后果会怎么样。

　　等他收拾好了窗外的雨也小了，路学浅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点燃了一支烟，他拿起手机给江似霰打了一个电话。

　　对面的人接的很快。

　　“路哥。”

　　“你去哪儿了？”

　　“在和廖伯伯见面。”

　　电话里头的环境比较安静雅致，路学浅从电话里听到了中世纪的古典音乐，钢琴曲和小提琴曲的合奏不绝于耳，应该是一档外国餐厅。

　　还真去见他了。

　　路学浅不好再说什么，他最后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还有一会儿。”

　　“……”路学浅下意识皱了皱眉，和江似霰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他吸完烟后随便吃了两口早饭，就收拾了一下拿着雨伞出去了。

　　由于天气原因，路上的行人不算多，这时候雨点也小了，路学浅走到一家理发店，在门外徘徊了几分钟。

　　他犹豫要不要进去，在门口硬是又抽了二十多分钟的烟。昨晚他虽然不清醒，但江似霰说的话不知怎么他却听见了，江似霰说他留长发好看。

　　这种评价说不上让他烦躁，但路学浅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很怪异。想来想去他还是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而后走进了理发店。

　　“哟哥！”理发师是个年纪较轻的小伙子，看见路学浅进来后不禁看直了眼，“理发呀！”

　　“嗯。”路学浅应了一声，直接坐到了镜子前。

　　“长头发挺好看呀！您颜值是得多高啊，这种头型都能hold住，想理啥发型？”

　　“剪短一点就行。”

　　“啊？”理发师还觉得他这头发剪了怪可惜的，“不好好想想，要不我给你做个造型，这年头啊留这长发的不多了，长发能这么帅的更是凤毛……”

　　“快剪快剪。”路学浅见天气又变了，烦躁道：“剪完我还得回去。”

　　“……好吧。”理发师拿来了工具，问：“你要剪哪种的短发？”

　　“短发还分很多种？”

　　“呃……”

　　他摆了摆手：“你随便剪吧！”

　　理发师就没说话了，他觉得这人很怪异，像是搞艺术的，长发有那种艺术家的艺术感，而这种感觉是多少人让他打造都打造不出来的。不止是这些，很多人找他做发型都是拿着手机给他看例图，照着例图剪完后还要囔囔剪残了，但是面前这位艺术家居然让他临场发挥。

　　既然他那么放心他的技术，那他还是好好剪吧。

　　等剪完了才知道，那种网络上说“顶着麻袋”“逢头垢面”还好看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了，相比于短发，这位客人的长发堪称是“蓬头垢面”，因为他此刻的样子，年轻了不知多少岁。

　　“卧槽帅哥，您剪个头成男大学生了。”

　　路学浅站起来看了眼镜子，随便浮去了头上的碎发，这一看确实不像自己，等会江似霰见了他肯定得不认识，路学浅想到此心情久违地明朗起来。

　　——

　　另一边的一家高档餐厅。

　　餐厅里没有客人，只有两个服务生加江似霰和廖百祥。江似霰看着廖百祥喝了一口威士忌，而后慢悠悠道：“廖伯伯摆这么大阵仗，包下整个餐厅？”

　　“见江董的公子可得找个清净的环境，对了，你怎么牛排一点儿都没动，不合胃口吗？”

　　江似霰拿起刀叉，将牛排切开，露出内部的粉色与浅褐色交杂的肉质：“廖伯伯叫我过来，应该不是单纯地吃顿饭吧？”

　　“呵呵！”廖百祥干笑两声，和蔼道：“凭江少的脑回路，应该知道我去找你是干什么。”

　　“说吧，想让我怎么帮令郎开脱？”

　　廖百祥见江似霰把话说开了，就放下了手中的餐具，他双手抱拳，托着下巴，“文川这事做的确实过了，但是好在没有铸成大错，我听说江少对事发现场录了音？”

　　“没错。”

　　“那……要我怎么做，江少能配合我跟警察说，这只是你和文川演的一场戏呢？”

　　江似霰有些淡漠地笑了笑：“廖伯伯，您知道令郎做的事吗？知道这件事会对别人造成什么伤害吗？是不是事发之后您用权势摆脱嫌疑，然后在给受害人足够的钱让他将这件事忘了？”

　　“我既然给钱，那一定会给到他满意的程度，这种好事对于一些生活困难的人来说是求之不得。”

　　“好事？求之不得？”江似霰觉得他很荒唐，“你们轻而易举地毁了别人，结果却说给他足够的钱然后说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

　　江似霰低下头，去翻弄的手里的牛排，五分熟的质感，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是不是天下所有上层阶级的商人都是这副嘴脸，从来不将别人的感受放在眼里。

　　“廖伯伯说的话让人不知道如何评价，这有人证物证的，说出去小孩子都不相信，您觉得警察会相信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跟张局交情不浅，我会给他……”

　　“会给他一笔钱？”江似霰笑了笑，“我说廖伯伯，有时候确实应该动动脑子，我既然连录音文件都上交警察了，您觉得还会答应您的条件？”

　　“你……”

　　“而且。”江似霰无所谓道：“你让我帮您，能给我什么好处呢？您跟我父亲打交道比较多，应该也知道我不差什么东西。”

　　廖百祥见江似霰态度明确，也不假笑充好人了，他放低了声线，“好处江少确实看不上，但是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江绍川能将公司做这么大用了什么非｜法手段，只要我肯花时间精力去调查一番，虽然不足让江林氏倒闭，但也够你们吃一壶。”

　　“廖伯伯觉得我会在意？”

　　“我知道你年少轻狂，但那毕竟是你老子的公司。”

　　江似霰忽然扶额低笑了两声，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您多虑了，江绍川那股子做事风格我也看不上，要是廖伯伯能将这些非｜法行为调查出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果您需要的话，我或许还可以给您提供一些内部文件。”

　　“你——”廖百祥不知江似霰在玩什么把戏。

　　“但是廖伯伯，江绍川的行为不干净，难道你们德高就是清白的吗？你们从小公司做起来不过花了两年的时间，这之后的十年营业时间，又百分百没有透漏税等违法行为？”

　　“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没有办法不怀疑啊。”江似霰望着他的眼睛，“毕竟您这样的智商，能在两年内成为德高最大的股东真是天方夜谭。”

　　“这么说你是不会帮我了？”

　　江似霰的态度在廖百祥的意料之中，面对他的冒犯他也并不生气，要是因为一介小辈止不住气那他这多年在商业领域也是白混了。

　　“你以为那个录音能说明什么吗？就算你不配合，我照样有办法。”

　　“我知道您有的是办法，但是录音文件我还有很多，要是您急于开脱或许我可以自己公布，再加上……”江似霰将手机拿出来，按开屏幕展现在廖百祥眼前，“这次的录音文件呢？”

　　“你……”廖百祥瞪大了眼睛。

　　“儿子涉嫌强｜奸，父亲因为嫉妒背后给别的公司耍手段，都够你们父子这辈子吃一壶的。”

　　廖百祥简直不敢相信，他儿子只告诉他这个江似霰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却没想到这么不好惹，软硬都不吃。

　　他故作淡然地笑了笑：“真没想到江少还有这种随时录音的爱好。”

　　“有什么不好呢？”江似霰将手机放回兜里：“这些文件我都会备份很多，要多少有多少，我知道您现在很生气，但要是您想在我身上动手脚，那一定会是个鱼死网破的地步，您自己想想，值不值？”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江似霰站起来，理了理白衬衫的衣领，看起来斯文儒雅。

　　“我先走了廖伯伯，天气预报说会有台风过境，还是早点回家吧，要不然迟了可就走不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卸下了所有伪装，阴暗的眸子落到廖百祥身上，惊得他本就颤抖的双手又抖上几分。江似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任由廖百祥独自坐在那里生气。

　　江似霰回到酒店后路学浅还没有回来，经历昨晚的事后，公司决定天气好了就让他们飞回来，按理说以路学浅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出去瞎逛。

　　外面又开始刮风了，他不知路学浅去哪儿了，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江似霰又想到路学浅昨晚的样子，那么……

　　那副样子外人见了会怎么样，他难道清醒了吗？

　　想来想去江似霰突然有点儿生气，他想怎么路学浅也有让人不省心的一天。

　　他正准备给路学浅打电话，江绍川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他面无表情地按开通话键。

　　“爸，您在新西兰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来了？度假愉快么？”

　　“你还问我？”江绍川在电话里吼道：“你学上得好好的，跟老廖家的儿子作什么对？他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我跟他作对？”

　　这个廖百祥也真够损的，刚才还在跟他说要怎么在背后给江林氏捅一刀，现在转身后就跟江绍川呼救。

　　江似霰不想跟江绍川废话太多，讲太多了无非就是给自己添堵，江绍川的态度他再明确不过了，再加上现在他很担心路学浅，所以真没有太多时间跟他回嘴。

　　“真是难为您帮着那老东西说服我了，可惜您不知道，他一边找您帮忙，一边想着背后给您使绊子呢！”

　　“什么意思？”

　　“我没空跟您说太多。”江似霰往楼下看了看，发现雨势越来越大，他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我给您发个录音文件吧，希望您听完之后好好考虑要不要帮他，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