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相离》淇水汤汤

9、第九章

　　车开得极快，彦北怕自己会忍不住，若是慢一点，再慢一点，他就会忍不住停下来然后冲回酒店去。
　　告诉刚刚那个还对他说‘恭喜’的女人说，他还爱她，他好爱她……他不能没有她。
　　可是转眼看见身边副驾驶上的女人，他沉默了，那是他的未婚妻子，李氏集团千金李扬。
　　她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想法，说：“你很喜欢她，是不是？”
　　后视镜里，彦北似乎看见背后的余言站在风雪之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此刻代替着他为余言披上一件衣服，而余言的样子似乎也很开心，因为她在笑。
　　既然她能笑，是不是就代表她很好呢？
　　“不，我已经把她忘了。”
　　李扬微微错愕，他眼里的落寞她不会看不出，“其实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商业联姻而已，况且过段时间你爸就会全面将事业交给你，到时候我们能不能顺利结婚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其实你大可不必故意带我过来刺激她。”
　　彦北苦笑摇头，“李小姐，你不会懂的。”
　　是的，她不会懂，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又怎么会懂。
　　他爱余言，所以决定放手，因为他知道此时的语言眼中再也没有以前的目光，或许原本就没有。
　　在她平静说出：“是么，恭喜二位了。”时，他就明白，这长达四年的恋情不过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她自始至终只是陪着她演戏而已。
　　他忽然想起了，那回从北京回到长沙后，自己跑去质问父亲。
　　本是想问，他是不是真是拿钱侮辱了余言，但又想起余言最后一句话，他又问不出来了。
　　而父亲也料到他要说什么，便说：“ 我不是看不起何家，你要知道当初我自己也是白手起家，所以绝不会看不起穷人家的孩子。可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平衡点，古时候常说的‘门当户对’也差不多是这个理。何余言再好，她也不是一个在你叱咤商场时和你并肩携手的人，她不能好好照顾你，甚至在你一天工作回来后，她还不能为你准备一桌热腾腾地饭菜，她是个病人，不奢望她来照顾你，只要你不要照顾她就已经很好了。儿子，娶妻是娶贤，何余言贤不贤我不知道，但是她却是真的不能当一个好妻子。”
　　彦北低低说：“可是我乐意，我乐意照顾她。”
　　父亲摇头叹气，“儿子，你知道为什么很多男人在中年发达以后就抛弃了自己的糟糠妻子？”
　　彦北摇头。
　　“只有一个理由，因为爱情是有保质期的。你爱一个人，并不会像你多希望的天长地久，当时间磨去你们所有的甜言蜜语，剩下的也只有亲情了。”
　　彦北像似懂了，又像没懂。
　　可是，在他再一次看见余言时，那脸上淡淡的笑容，他想那叫做幸福。
　　是啊，她现在已经够幸福了，所以不要去打扰她了吧。
　　所以，他打了个电话给他只有一面之缘的未婚妻，也就是那个在酒会上被灌醉的女孩子，他被父亲强行逼迫着送她回了一趟酒店，此后再无联系。
　　那一声温柔的‘喂’传来。
　　他只说了一句：“李小姐，帮我一个忙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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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这一场雪足足下了三天，到停下后，彦北已经和李扬离开了长沙，去了千里之外的英国。
　　余言接到了一条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保重’。
　　那号码有些熟悉，后来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成了忙音。
　　余言笑，彦北终于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一心围着她转的少年。
　　三天后，陆医生过来找她，遣开京京后，才晦涩地说：“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其实余言早就知道的，在几个月前，她问陆医生自己还有多久，那时候他的回答是两个月，但是现在都快要到北京的春天了，算来自己还赚了一个月。嗯，不亏。
　　陆医生走了之后，京京端了一碗鸡汤进来，余言喝了几口就想睡了。
　　京京在旁边打趣说：“这些天老嚷嚷着困，又食欲不振的，莫不是有了吧？”
　　她瞥一眼伫立在旁边的陈含曦，眼里满是促狭。
　　余言红了脸，假装咳了咳，刚要说什么，病房的门却被推开了。
　　是了，这些日子她身体每况愈下，陈含曦架着她，办理了住院手续。
　　来人是一个小护士，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地，望了陈含曦和余言一眼，笑的有些开心，说：“李医生请两位过去一趟。”
　　自然，两位指的是余言和陈含曦了。
　　在李医生的办公室里，他指着一张b超照片对他们说：“这是前段时间为何小姐做的全面检查时候照的。”
　　没错，余言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做手术，而手术前的身体检查是少不了的。
　　不过接下来李医生的一句话却让人大跌眼镜，他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余言没来及说话，陈含曦就低沉地说：“好消息。”
　　李医生笑了，笑的有些无奈：“你们要做父母了……”
　　“什么……？”
　　这声音是余言发出来的，她被震在原地，清醒过来后附上自己小腹，竟觉得有些开心。
　　不过，陈含曦却说：“那坏消息就是不能做手术了是不是？”
　　李医生叹息了一声，“没那么简单，心脏病人要生孩子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搞得不好会……”会一尸两命，他顿了没有接着说，但他想两人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陈含曦万全没要要为人父母的喜色，半响，说：“打掉这个孩子。”
　　“即便打了孩子，在近段时间恐怕也不能安排手术了。但过段时间的话，恐怕……”恐怕余言会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这一次并未李医生故意不说完，而是余言使了眼色让他别说了。
　　从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后，陈含曦还是不明白余言的用意，她刚刚说什么？
　　她竟然对医生说，她要生下这个孩子？
　　“没错。”余言很平静，“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你疯了？”
　　余言拉着陈含曦的手，那暖暖的温度让她安心，“含曦，你要做爸爸了，你不开心么？”
　　他一把抱过她，“如果我们的孩子生下来的代价，是要以你的生命去换的话，我会恨这个孩子。”顿了顿，他加重了语气，“很恨，很恨这个孩子……”
　　余言笑了，有些无力地惨白，“不会的，这是我们的孩子，你会好好爱他的。”
　　陈含曦用力扣紧了这些日子越发羸弱的人，低低地说：“不会的……不会的……”
　　他其实想说的是，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但他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