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回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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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平的除魔阵法已成，众仙门商议后决定同伏平一同布此阵法，此阵法需以六十名修士的元婴入阵，还需千余名修士在内源源不绝提供灵气，伏平言明，阵法封魔后，这些修士的元婴和灵气将尽数被阵法吸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灵魔二修势如水火，魔气肆虐，引得天下苍生戾气横生，除魔一事势在必行。
——自愿入阵的修士已经进山配合伏平了，我在阵外护法已有十日，斩杀魔修二十一人，不知是否被魔气所扰，我竟想起当年拜入仙门之时的种种，心中生出几丝懊悔，有那么一瞬想着，若我是个寻常凡人该有多好，便不需在此日日浴血。
——又三日，山顶金光大作，伏平布阵已毕。据他所言，阵法将会顺着天地灵脉引来魔气，果不其然，魔气如同黑云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山顶金光收拢，如旭日高悬，一时之间山石崩裂、狂风猎猎。一日后，金光尽散，山平人空，唯有法阵符文悬空，后又隐入四方，唯留一片寂静。
——魔气虽除，但仙门仍在追杀魔修，有些仙门因为门中修士丧于魔修之手，将与魔修有关之物尽数焚毁。我听闻此事时觉得有些不妥，若是千百年后，魔气若破开封印，那时后人已久久不知魔气之害，无力面对又该如何？也或许是我想得过于悲观。但阵法初成，又有众多修士为之殒命，我虽有心想劝阻，可终于无能为力，便将收集所得的魔修书籍一同暂放于你洞府之中。
——不过蔺如雍，我还是想劝你几句，你同伏平师出同门，只是因为魔气一事意见相左，才隐居洞府多年。我知你这些年都在钻研如何化用魔气，想以毒攻毒，然而如今伏平封印之法已成，天地再无魔气，不妨放下心结，与你妻儿一同游历山水，岂不自在？
信已读完，章温珩却久久不能回神。
蔺如雍同伏氏先祖伏平竟是同一个师门？！
章温珩心下震惊万分，没想到这其中竟有这么一段纠葛，不过往事已矣，也不知蔺如雍那样心气的人，得知伏平的阵法胜过他之后，是何种心境。只是除了蔺疏之外，他没有听过铮叔提及祖上有修仙之人，想来千年漫长光阴之中，又有许多变故，可惜他们这些后人便不得而知了。
这封信件虽长，是赵子霑零散记载再一同寄出，信中有提及伏平阵法如何布置，不过有些关键未曾写明，章温珩逐字逐句在心中反复琢磨，一时之间竟摸出了一点灵光，他将内容仔细记下，打算回去后再推演看看。
沙漏已彻底漏尽，昙袖在一旁急声道：“珩哥，我这边还是没有找到！”
“无碍，我有发现，先回去再说。”
蔺昙袖闻言一脸欣喜，连忙点头，带着章温珩一同出了洞府，章温珩催动飞剑，神行千里，总算在天光大亮之前悄无声息地回到客栈房内，等他整理好衣冠，正好定安府弟子前来敲门寻他。
一夜过去，定安府几个弟子一改昨日的颓丧，精神气足，一名弟子见到章温珩，上前行礼，“仙君，府主昨日传信于我们，要我们路过无空门时，请你两位师兄师姐一同回定安府。”
他的师兄师姐？
“府主有说是谁吗？”
弟子回道：“是沈仙君和妃仙君。”
章温珩思及昨日他们在席间所谈之事，料想是妃琼想来定安府帮忙，沈绿定然不放心她，便陪她一起。
不过自从上次回山后，他一直奔波在外，许久未曾回到无空山，也不知师兄师姐他们现在如何，但居无月能放心在定安府中帮忙，想来无空山一切安好。
不知是不是席间谈论的热血仍在，接下来几日，他们的行程都进展飞速，还有几家仙门更是表陈决心，要将门中精锐尽数派出，与魔气不死不休。
章温珩看着他们，不自觉想起千年前众修士为封魔所牺牲的悲壮。
但他有些不明白伏筠现在的想法，封魔阵法需以修士灵气元婴为献祭，史书中并未记载这些，但想来有些大仙门是知道此事，所以对于定安府弟子请求派人去定安府中一事支支吾吾、十分抗拒。而伏筠必然也知道此事，在之前的商议中，他的态度看起来并不愿开此阵法，可他又为何召集仙门精锐于定安府中？
这些人是去帮忙应对埋伏在暗处的虞脩和黑气皮囊，还是伏筠……改了主意？
章温珩想不通。
风声呼啸而过，他立于剑上，抬眼望向远处熟悉的山峰，树林苍翠间，似有一点人影遥遥御剑飞来。
“师兄——”
来的人是棠紫。
多日未见，他似乎还清瘦了一些，原本圆润的脸颊显出了些轮廓，瞧见章温珩时眉眼弯弯，露出个讨喜的笑。
章温珩有些讶异：“阿棠，怎么是你出来？”
“当然是我啊！”棠紫从飞剑上跃下，抓着章温珩的袖子嚷嚷道：“我听六师兄说你要回来，在外堂等了你好久，你带小师侄去了京都之后就一直没有音讯……”
说着说着，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有些委屈地看着章温珩，章温珩只好安抚道：“确实事情紧急。”
“六师兄说你这次回来要将他们一同带去定安府，我也要跟你们一块去！”棠紫眨巴着眼睛，怕章温珩不同意，又补充道：“仙门如今在危难之际，我也想出一份力！”
眼见那几个定安府弟子眼睛一亮，赞赏敬佩地看着棠紫，章温珩连忙道：“我还有事要做，待我做完之后再同你说。”
棠紫瘪着嘴，脸颊的婴儿肥失落地往下落，章温珩别开脸，叹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忙完再去找你。”
可是棠紫却还是伫立在原地。
“棠紫——”
远远地，妃琼的声音从山间传来，一息之间，她便落在了棠紫身前。
“晋严长老说你今日的功课还未练完，还在这杵着干嘛？害我还得过来帮他抓人，快些回去，今日挥剑三千你才挥了三百，剩下三千三你打算何时练？”
棠紫浑身一颤，张嘴道：“师、师姐，三千扣去三百，怎地是三千三？”
妃琼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仙门如今危难之际，你若再不勤勉刻苦些，该如何出力呢？”
棠紫撇过头，希冀地看着章温珩，章温珩长叹一声，拍了拍他另一侧肩膀，赞许道：“想来阿棠有此心，便是七八千也不在话下。”
棠紫双肩一沉，目光再无处可依，只好垂头看着脚边石子，小声道：“我知道了。”
妃琼便拎着棠紫，打算直接打包送到大器堂里，回头对章温珩道：“游黜长老在外堂等你们，小黛，等你布阵结束后喊我一声，我把沈绿带上同你一起走。”
章温珩点点头，刚想走时，衣袖却被扯住，他低下头，看着还拽着他的棠紫，无奈地蹲下身，棠紫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叮嘱道：“师兄，你走之后要给我写信啊，不用日日，月月也行。”
“我又不是去个一年半载。”章温珩失笑，可见棠紫眼角有些发红，便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行啦行啦，下次再聊，晋严长老还在等你呢！”
妃琼将棠紫往上一掂，同章温珩一干人道别后便麻溜走了。
无空门之后还有六七个仙门，章温珩抓紧时间同游黜碰面，将阵法布好。
许久未见，游黜的脸色由红转黑，见人仍是三分笑的模样，但也难掩其中的疲惫。
章温珩在定安府弟子去摆放阵法的间隙，问起游黜无空山近况，如他所想，无空山风平浪静，但居无月去了定安府帮忙，如今无空门之中大小事宜具由几个长老操持。
虽然虞脩袭击的都是一些小仙门，但是其他仙门有所忌惮，不少仙门过来问无空门是如何打算，有些仙门则想过来求无空门庇护。前段时间里，这些仙门陆陆续续到无空门里来，游黜每日接见应付，自然身心俱疲。
“京都一别一晃数月，当初真没想到，初选会一事后面竟藏着这么多纠葛。”游黜叹道：“如今门主去定安府帮忙，门中事宜都由我和内堂的吴原负责，前两日有形堂的林经和无形堂的王封带着我们门中部分弟子也去了定安府，如今门中剩下的弟子便由大器堂的晋严和小器堂的刘朝长老一同管着，这些都还好…
“就是门中弟子听了如今仙门近况，有一些修为低微的、还有一些胆小的，想着离山回家，唉，他们一折腾又弄得门中人心惶惶。晋严便让他们每日多练习功法，少想些有的没的，这两日倒是好了一些。”
游黜说完，又问章温珩如今定安府中的状况，听了章温珩说完之后，又叹了一声：“安逸之时，人人都觉得修仙是件好事，危难之际，一个个又想着做个寻常凡人。”
章温珩默然。
但他想到那些为封魔阵法而牺牲的修士，又想到在心中表露自己曾陷入心魔的赵子霑，喃喃道：“趋利避害本是人之本性，修仙非修圣，说到底，我们没有成仙前都不过是凡人，有人为众生、有人为自己，不过是所行之道不同罢了。”
游黜闻言笑了笑：“看来仙君这些日感悟良多啊，是否道心又更加澄净了？”
章温珩摇头，叹道：“说来惭愧，反而有些事更加想不通了。”
“也无妨，否极泰来。”游黜苦中作乐道：“说不定经此一事，咱们的道心能磨炼得更加纯粹了呢。”
章温珩低声道：“或许罢，若能不辜负苍生、不辜负自己……”
可是怎么这般难呢？
章温珩想，是他太过贪心了么？
但他所想的，只是将蔺疏从这十一年的心魔中解救出来而已。
他只是，想救一人而已啊。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回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