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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夜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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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温珩声音微弱,游黜并未听清,抬头见定安府弟子已布阵归来,便传信给妃琼,打算启程去下一个仙门。
不多时,妃琼便同沈绿行至山门前,棠紫还在大器堂练剑,章温珩留讯给他,言明事情紧急,待了结之后再回山门找他。
所剩仙门不多,章温珩一行人花了一日多些便布完阵法,转头回了定安府。
路上多了妃琼和沈绿让章温珩轻松不少,至少章温珩不用独自应对与其他仙门的寒暄,打交道的事情有沈绿帮衬,而妃琼和那几个定安府的弟子脾气相投,空闲时也会指导那些弟子如何更好地磨炼身体。
章温珩终于不必再日日对着那些仙门挂笑脸,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应对他们明里暗里的打探,也不用再一人独自对着那些定安府弟子,总而言之,他只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回无空山,将他两个好师兄好师姐带出来。
不过沈绿有些不满,拉着章温珩,指着混在定安府弟子堆中的妃琼道:“你说她为何没有一点避嫌的自觉?指点也就罢了,哪里的指点需要人敞胸露怀,还需要靠得那么近?”
章温珩从中闻出一点诡异的醋味,犹疑地开口:“他们有形堂的训练向来如此,有时切磋比划靠得还更近,师兄你不是也知道的么?”
沈绿挑了挑眉:“此一时非彼一时。”
章温珩悟了,便打算收拾收拾去下一个仙门了,可沈绿还在瞧他,目光灼灼,脚下却不动,章温珩又悟了,无奈地问道:“请教师兄,此时是何时?”
沈绿叹了一声:“你知道的,你师姐是个性情中人。”
章温珩歪头,见妃琼正反复捏着一名弟子的胳膊,向其余人传授如何磨炼才能使之更加健壮,再转过头,沈绿的声音似乎重了些。
“前几日她说要来定安府,我同她说陪她一起,你也知道定安府如今情况,她认定我这一遭陪她,心里存了点别的心意,一来二去么……”沈绿勾了勾唇,可随即压下嘴角又叹了一声:“性情中人……”
章温珩料定按照妃琼的性子,此间真相必不如此,但他看着沈绿一副又叹又喜的样子,也真心为他们高兴,由衷祝福道:“师兄与师姐,佳偶天成。”
沈绿满意道:“你既觉得佳偶天成,那么便把那群定安府弟子带远些,想来这一趟回程,你们也得好好讨论一下如何回禀定安府府主。”
章温珩:……合着师兄是在这等着他。
回程的路不长,三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便回到了定安府门前。沈绿和妃琼第一次见定安府前的阵法,也颇为吃惊,如果不是沈绿拉着,妃琼还想独自试试在阵法里闯闯看。
妃琼感叹道:“早就听闻定安府的法阵非同寻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也不知布下此阵的府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过正好赶上伏筠在议事,沈绿和妃琼只好先随着安排的人去了客殿,章温珩想留下问问伏筠封魔阵法一事,便和定安府那几名弟子一同留下。
左右闲来无事,几人坐在凉亭中,章温珩想起天子,便随口问道:“陛下时常来定安府吗?”
一名弟子道:“听说早年的时候年年会来府中避暑,后来就不常来了。”
另一名弟子出声道:“其实我还听过一个趣事。”
可说出口,又捂着嘴,紧张地瞟了一眼章温珩,章温珩的好奇心才被吊了起来,自然安抚她随便说说,并不妨事。
毕竟相处多日,章温珩脾气温和,几名弟子也没有像之前那般拘谨,那弟子便小声道:“我也只是听说罢了,说陛下年轻时,在定安府中遇见一名女子。那女子生得貌美,于剑修一道极有天赋,是当时数一数二的人物,陛下对她一见钟情,想纳入后宫,可那女子不愿……”
见那弟子不继续说下去,便有人催促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那弟子道:“我就听说到了这,只是觉得那女子道心坚固,毕竟陛下是九五之尊,她也能说不愿便不愿……”
没有结尾的故事便像鸡肋。
章温珩暗自感叹,即便是严谨如定安府,这府中弟子也喜欢编排长辈逸闻。
他们没等多久,伏筠议事便结束了,章温珩一行人入了殿中,奇怪的是,这回居无月竟没有陪在伏筠身侧,章温珩有些疑惑,但还是先等着定安府弟子将此行汇报完。
伏筠听完后,便让几人退下,章温珩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地,伏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居无月有事出去了。”
他倒不是为了居无月留下来的,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师尊因何事外出?”
问完之后就见伏筠的脸色沉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跟沈绿和妃琼待久了,他差点把“师尊走了,府主是不是有些不悦”这样胆大包天的问题问出了口,好在他守住了自己的口业,没有为伏筠造下一桩杀孽。
伏筠没有搭理他,他便只好硬着头皮在殿中磨蹭,把这几日布阵时所遇到的困惑同伏筠说了说,在阵法的问题上伏筠从不吝啬教导,一番交谈下来,伏筠的脸色又恢复如常。
章温珩见状,便趁热打铁地问道:“还有一事想同府主请教。”
伏筠:“你说。”
“这段时日钻研阵法,发现阵法一道学问精妙,虽能以八卦推演之术布局,但阵法最终的威力还是取决于布阵之物和灵气。”章温珩来定安府前,本想将这段心得说得更加高深一些,奈何学问不够,只得平白直叙,见伏筠没有打断,便硬着头皮接着道:“府主先祖布下封魔阵,史书中只记载耗费修士灵气无数,可修士灵气便是全用尽了,也能再修行回来。”
伏筠垂眼,长睫遮掩他眸中情绪,章温珩便将最后几句话一股脑说完:“府主不愿开封魔阵,是否、是否另有隐情?”
“章温珩。”伏筠抬眼,冷冷地看着章温珩,“你在揣测什么?”
章温珩呼吸一滞,伏筠虽然不苟言笑,但除了第一次相见质问之外,再没有流露出这般锋利的气势,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着,虞脩隐藏在暗处,他手下的魔修势必与我们有一战,所以想着,是否需要再钻研些别的阵法来抵御……”
他话说得飞快,但伏筠的神色却并没有缓和,不过也没有再注视着章温珩,许久伏筠才问道:“你知道千年前,我们灵修之中有多少飞升大能吗?”
章温珩对于修行一途并未强求,所以也从未去探究过,便直白地摇了摇头。
“十年便能出一位。”伏筠沉声道:“可如今,五十年过去,也不见得有一位灵修能飞升成仙。”
“分明千年之前魔气已封、魔修已除,灵修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可有能力、有本事的灵修却为何越来越少?”
章温珩喃喃道:“因为眼前并无忧患,修仙又得长生,自然不需那般努力。”
“是如此。”伏筠看了一眼章温珩,忽而又问道:“那你知道,为何证道吗?”
章温珩想到自己闭关的那些年,迟疑道:“是取舍?”
伏筠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赏:“对,取舍。求道便是问心,道心若要澄明,便要时时取舍,可之前世事安逸,何需取舍?既无取舍,何需时时叩问道心,又如何求道呢?”
“大道三千,有执著于物的凡人之道,也有执著于众生的圣人之道,只不过看能否不忘自己的道心,成全自己的大道罢了。”
章温珩愣了愣,伏筠此言正好切中他最近的心事,他不禁问道:“府主可有难以取舍的时候?”
问出口后,章温珩便有些后悔,可伏筠竟然答了他:“自然有。”
“那该怎么克服呢?”
“不看取些什么,而看舍些什么。”
章温珩茫茫然,感觉自己像回到幼时和蔺疏听学时一般,听了又好像没听。
但关于封魔阵章温珩倒是听懂了一些,伏筠自己也还未定下是否要开封魔阵,而且如今仙门之中能助他布下封魔阵的灵修寥寥可数。
回到客殿中,天色已晚,章温珩便不打算去和沈绿妃琼那打招呼了,自己回到房中用了晚饭,就想着将洞府中记下的书信再翻翻,看看还有些什么能用的线索。
只是刚坐下来没多久,房门便被人敲响。
章温珩去开门,门后是钟俨,脸色看着有些不好,章温珩连忙要将他迎进来,可没想到,钟俨却忽然钳住他的双肩,将他整个人往外拖——
“师叔?”
章温珩伸手掐诀,想要悬空脱身,可没想到,钟俨竟直接将他举起,狠狠砸向一旁!他滚落在地,猛地吐出一口血。
“珩哥——”
储物囊内白光一现,是蔺昙袖持剑飞身刺向钟俨。
钟俨受了一击,却丝毫不知痛一般,挥手将蔺昙袖也摔在地上,不知掐了个什么诀,金光一震,蔺昙袖又被锁回了剑中。
可蔺昙袖方才一击所凝聚的灵气渐渐在钟俨伤口处散开,钟俨的目光似有一瞬清明,走向章温珩的步子缓慢了一些,口中不住喃喃:“伯达,不可……伯达啊……”
章温珩见状,连忙起身冲向走廊,走廊处有法阵,可以帮他离开此处!
可他刚要启动法阵,身后的钟俨疾步追了上来,他侧身要避开,却有一团黑气从钟俨的紫府出涌出,直直地向他袭来。
章温珩无处可避,黑气没入他的紫府,他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昏迷的前一刻,他无力地用灵气击打一处山石,阵法泛起淡淡的金光,将他整个身影吞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