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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共白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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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观南被带走的那个年,许愿欢不想再回忆第二遍。后面几年虽都安安稳稳,可也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几番下来,儿时对过年的期待就淡了许多,更甚之一想起纪观南,竟还多了几分对节日的排斥。
索性今年的年还是平平稳稳地过去了。
两波好友都约着吃了饭,回到家时已经深夜了。
许愿欢累得瘫在沙发上,可还坚强地掀着眼皮掐手指头数日子。
“……还有六天,纪观南。”她有气无力地瞥他。
纪观南刚去厨房熬了红糖水出来,看着她轻笑:“嗯,知道了。”
就这?
许愿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强撑着爬起来瞪他,夺命三连:“你就一点不激动?你就真一点那啥的准备都没有?你是不是——唔,不喝。”
许愿欢皱着眉把嘴边的杯子推回去。
“结束了?”纪观南了然,毕竟床上疼的打滚的时候某人可不会挑嘴。
许愿欢点头,转瞬反应过来话题被转了,又继续恶狠狠地瞪大眼睛看他。
纪观南轻叹,捏她小脸:“有计划也不能提前告诉你呀。”
那就是肯定的意思了。
许愿欢顿时眉开眼笑:“嗯嗯,我不问,我不想知道,我一点儿也不好奇。”
口是心非。
纪观南看着她亮亮的眼睛轻笑。
“可以做一个小小的透露。”
“好呀好呀。”
纪观南:“……”谁说一点儿也不好奇的?
“你还记得以前说好要以簪为聘吗?”他靠在沙发背上,把她揽在怀里,握着她的小手问。
“有点印象。”许愿欢皱着眉想了下,好像还是哪年过年说的。
仔细想想,她有些感慨。原来已经和纪观南过了那么多的年。
哦,不对,眼下不是煽这些情的时候,许愿欢有些兴奋地抬头:“所以……”
“嗯。”纪观南点头,稍作停顿后继续说:“不过我眼下没有那么多的钱,没办法给你买个好的。”
“太贵重了就是摆设了,我才不稀罕呢。”
不是刻意安慰他,只是她真的对那些实用性不强的东西不感冒。
就像孟泽禹的那个簪子,初见惊艳是真的,可现在每天摆在家里提心吊胆也是真的。
簪子再好看也要人戴才有意义,可她又不能每天顶着个几十万的东西去招摇过市。
“嗯,”纪观南低头捏了捏她的手,薄唇轻启:“所以我自己做了一个。”
“真的吗?”许愿欢弹坐起来,脖子上挂着的小木琴在二人之间小幅度晃动。
“纪观南你不该告诉我的,”她站起来急的团团转,“完了完了,我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纪观南哭笑不得,拉着她重新坐下:“簪花我还在学着打,估计还要几天。”
他顿顿,邀功似的:“花的样式也是我自己画的。”
纪观南的手艺她再清楚不过了。许愿欢索性直接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激动。
她抬头,吧唧一口亲在他的嘴角:“爱死你了。”
纪观南很受用,眯着眼说:“和小木琴用的同一种木料,可以看作是一套的。”
那就更有意义了,许愿欢又抱着人连亲了好几口。
纪观南享受归享受,可夜也确实深了,只好哄着人赶紧洗漱上床睡觉。
许愿欢得了甜头,此刻干什么都积极,甚至先他一步弄好去暖被窝——
从接他回来那晚说了那些话后,两人就一直在一张床上睡了。
反正本来也就是迟早的事。
唯一遗憾的是,到现在为止两人的进展都还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
许愿欢咋舌。
裹在头顶的被子被掀开一角。纪观南翻身上床,在她汗湿的额际轻轻落下一吻。
“睡觉不要蒙着头,嗯?”
啧,这个尾音。许愿欢被勾得蠢蠢欲动。
纪观南伸手关了灯,室内陷入墨色之中。
看不见光了,困意上来,许愿欢打了个哈欠,靠过去也回礼似的亲了亲他的脸。
“晚安。”
她翻个身,把背靠在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没有力气了,只好下次了。
……
奔波了一天是真的累了,许愿欢原本以为会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明,结果不知怎的在半夜醒来。
她揉揉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正好又有点渴了,许愿欢小心翼翼地把腰上搭着的手臂挪下去,下了床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
时间还早,才两点过一点。
回笼觉什么的最惹人喜欢了。她伸个懒腰,喝完水打算重新上床闭目养神,走到半路忽然听到狂风打窗的声音。
变天了?
许愿欢犹豫片刻,走去阳台看。
只消一眼,她便惊在原地。
很小很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小,可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雪。
许愿欢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的事物也还在。
她激动坏了。
不是没见过雪,只是陵都的雪还真是第一次见,小雪也是第一次见。
小镇在北方,下雪都很豪爽。要么不下,要么就痛痛快快。南方的雪本就难遇,好不容易下起来也是温温柔柔。
许愿欢有些惊奇。
慢慢看了一会儿又发现雪有下大的趋势,索性把躺椅搬近了一点趴在窗子上看。
小片小片的白点飘飘扬扬,天色和地色的界限都被模糊,这一小片天地静谧又美丽。
许愿欢歪头。
果然不论大雪还是小雪,女生总都是喜爱的。
……
晚上和谢裴喝了点酒,路上又刻意为小姑娘挡了风,纪观南睡到半夜昏昏沉沉地醒来。
出了一身的汗,头也晕,摸了摸额头竟还有些烫,纪观南轻叹,起身打算找点药吃。
下床前习惯性去给身边的人盖被子,这次却摸了个空,甚至连褥子都是冷的。
瞳孔骤缩,纪观南原本还晕乎的脑袋瞬间清醒。
拖鞋都来不及穿好,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客厅的灯没开,洗手间的也暗着,书房和客卧的门毫无被打开的痕迹。
纪观南摸了钥匙急急往出走。
刚拧开门,阳台那边恰好传来细微的椅子挪动声。
手下一顿,男人低头喘着气扶额。
怎么才低烧就给烧糊涂了。
许愿欢本来打算稍看一会儿就回去的,结果越看越清醒,索性直接从客卧翻了条毛毯出来裹着,坐在这里回想小时候和纪观南一起玩儿雪的场景。
阳台玻璃门轻轻被推开的声响把她从回忆里拉回来,她转头,看见男人汗涔涔地站在门口,双目通红。
许愿欢顿顿,细声问:“做噩梦啦?”
纪观南轻点一下头:“嗯,梦到找不到你了。”
“那确实挺恐怖的。”许愿欢歪头想了想,赞同道。
“在这里干什么?睡不着?”
纪观南走过去想抱她,又想到现在一身汗,只好悻悻松手。
许愿欢却主动靠过来,伸了个懒腰,说:“下雪了,纪观南。”
纪观南微楞,抬头看出去,果然见到不大不小的白色雪花飘着。
估计下了有段时间了,连街头的枝条都被银装裹上了。
许愿欢把被子打开,拍拍另一半椅子,邀请他:“一起来看呀。”
“又不是没见过雪,怎么还为着这点小雪不睡觉。”话虽嫌弃着,可还是乖乖坐下了。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许愿欢靠过来抱他的臂膀,忽然发现男人体温有些不对劲。
“没事,”纪观南握拳抵着唇轻咳一下,“空调开太高,我刚从床上下来。”他舍不得破坏她现在美好的心情。
“哦。”许愿欢想起自己刚下床的时候也是这样,就没再多想,靠在他身上轻轻嘤咛。
“我还想着今天虽然看到雪了,可一个人看多少还有些遗憾,看来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
“以前雪见惯了不觉得有什么,此刻看到反倒有颇多感慨了。”
纪观南把下巴抵在小姑娘的头顶,手下也不停,一下一下轻拍着她。
“怎么说?”
“同淋雪,共白头。”
“还有呢?”
“没有了,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许愿欢轻轻摇头,“就是想到——”
“纪观南,我已好久没有和你同淋过雪了。”
手下微顿,纪观南忽然松开人站起来。
许愿欢顺着惯性歪了一下,抬头不解地看他。
“等着。”
男人只匆匆撂下这一句,转身跑了出去。
“哎——”许愿欢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急急出声想唤回他。
“外边冷,你别去——”
可人已经跑得连残影也看不到了。
新搬的家在十四楼,电梯还停在一楼,纪观南等了会儿不见上来,就舍了电梯三步并两步从楼梯上跑下去。
从花坛上掬了把干净的雪回来,电梯又停在十四楼了。
上楼定然是跑不快的,纪观南只能干等,结果掌心温度太高,电梯还没下来,雪就化了个干净,他只能又冲出去重新掬了一把。
楼层高,夜色又深,许愿欢趴在窗子上往下看什么也看不到。
胸腔里的东西有力跳动着,昭示着她有多期待接下来的事。
不到半刻钟时间,男人的喘息声终于又在身后响起。
许愿欢转头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宽厚的温暖胸膛靠过来。
下一秒,头顶上有一小片凉凉的东西落下来。
纪观南只取了一小把放在她头顶,剩下的连同化掉的水一股脑倒在自己的头上。
他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呢喃:“外面太冷了,只能这样白头了。”
温热的气息打在眼睫处,灼烫的又何止那一小片肌肤。
许愿欢抬头,撞进他满含深情的琥珀色眼眸。
“嗯,白头了。”
她轻轻含住他的唇,细语:“不止此刻。”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我与你,共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