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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安然无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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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冰冷的房间,应四周又高竖着黑色的窗帘而变得密不透风,伸手不见五指。
旁边的书桌仅放着一盏烛灯,烛火摇曳着忽明又暗的身姿,清晰的将几道来回走动的人影印在墙上。
靠近旁边还站着低眉垂首,毕恭毕敬,上了年纪的当府主人。
同姓前任朱知府,算是宁宸泽有意一手提拔上来,暗中助他成为新任的知府大人,只为一个警示,若是不服从,或是违抗指令,下场不会比朱梓清更好。
半跪在他边上的暗一,是宁宸泽身边护卫的领头人指挥,依次取名直到暗十一,都是从小无家可归的流浪孩子亲自培养出来的亲卫。
宁宸泽在地底挖出一块宝地作为暗机阁,里面都是颠沛流离的各种孩子被送进去磨练。
阁中按照武功任务排名,前十一位作为他的亲卫护他左右,供之驱使,若是有死亡便从阁中排名向前替取。
十一位暗卫会重新打乱,重新比武排名,越是靠前就越是杀人如麻,更视人命无关紧要,也对宁宸泽是绝对的听从,忠心。
暗一半跪恭敬,宽阔的背依然笔直挺拔,围带蒙面只露出一双弑杀血气的双眼。
此刻正紧紧盯着太医们的动作,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时从封闭严实的床帘里伸出一只非常人拥有的苍白,青绿色的血管微凸清晰可见,而遍布瘦长,骨节分明的手掌。
食指带有细蓝扳指,在指节上微微晃动滑落着,在低暗的房间透着些许光泽,原本合适的扳指,应病瘦的不成样子,也变得不合适。
紧
接着就有两位太医上前行云流水的在他手底下轻放张软凳,以便停放,并及时转上红线诊脉。
半躺在里面的人依旧被暗色床帘结结实实的给挡住,偶尔还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声。
两位太医甚至都在暗处里面面相觑,这脉把的久了,都不敢露出任何摇头的行为,生怕底下跪着的护卫一言不合就上前砍杀。
朱知府与两位太医相互行礼,“试问督主现况如何?这几日可有好转?”
呃…两位太医互看一眼,道起,“宁督主身伤虽有药物可医治,但这郁结于心,气结于胸的症状始终不上不下,还望宁督主放宽心,信任将身躯托付于我们二位医治,方便继续施针缓解,在加以药汤辅佐,定能早日恢复。”
“无用,连续几日都是一样的说词。”
朱知府瞧着那手费劲收进床内,心里直突突,连忙摆摆手,“有劳两位,这针先放着吧,再去配些药方来。”
两位太医双手作揖,纷纷告退,直到胆战心惊的退出了门外,再也忍不住的摇摇头,“这针也不用布,药也不喝,甚至连外敷的药也三心二意,敷一次算一次,这么不配合能医治好才是神了!”
另一位太医更是无言以对,只能叹息这压力给的太大,每天想着要如何才能给劝好,为此头发都愁掉了好几根。
……
暗一轻撇了朱知府一眼,见督主没有吩咐,便汇报起手中的任务。
“督公,林意所在的山已全部焚烧殆尽,连同他和宰相带来的人一共五十七具,皆以面目全非,扔至崖底。”
“虎齿已尽碎裂,扔进了其他林中。”
“咳咳。”
“督公?”最冷淡的声音显露对他的担忧。
宁宸泽咳的胸口喘不上气来,连带着脖子上的刀痕刺疼,愈发的磨人,眼底掠过一丝烦躁,戾气般将布条扯下来,在伤口随意洒倒上药粉,任由疼痛翻涌平复。
两眼深陷,眼底都伴随着浓郁的青黑,两颊凹陷又更凸显出尖尖的下颌骨,双眼失神而涣散,整个人都散发出过重的病气。
奄奄一息,羸弱的身躯僵躺在床上,屋子里笼罩着令人难以接受,浓重的苦药味。
伤病越是折磨,脑中越是清醒,清醒的沉入痛苦当中。
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干哑着嗓子,“那河底石边到底是何物?”
“当地护林都会种植的一种藤蔓,生长迅速,其汁液形似血被百姓成为“血藤”,叶子可药用活血化瘀,并伴有迷幻香气味,傍水而生。”
暗一汇报说完,宁宸泽沉默了下来。
半晌。
“他呢?”
暗一知道主子问的是谁,回着,“这三日府中并无动静,是否要追踪其下落?”
“不用。”
暗一擅长分辨情绪,即便是听着声音,也易能找出破绽。
却莫名从督公的话中,听有股森冷的意味,不由得质疑自己是否会错了意。
在旁边站许久的隐形人,向前对着床帘作揖敬道,“督主,那宰相还在牢中,可有什么吩咐?”
朱知府忧心这宰相逗留太久,恐在朝廷那边招惹出是非。
“不急,等朝中消息,探听相府虚实后,在作打算。”
“是,督主。”
朱知府听从吩咐,只得作罢,退去一旁,静候督主佳音。
又是过去片刻,宁宸泽的声音越发嘶哑,就像是刀划过地面的刺耳挠声,听起来令人难以忍受。
“暗一,去帮帮宰相。”
“去撬了王林两当家的腿骨。”
“让他们在一个牢房,让宰相好好的,慢慢的欣赏这出戏。”
霎时暗一眼中如寸寸结冰般寒冷,浑身的煞气暴涨,随及内敛,磁性低哑的嗓音,“是,督主。”
“都退下”
“是,督主安康。”
宁宸泽抑不住咳了起来,感觉嗓子已经肿了,细痒干涩弄的他眼里泛泪。
寂静的卧房里只剩一连阵怎么也止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
……
乔玄毅脚步沉稳的踩在林中地面,枯木落叶发出的嘎吱嘎吱声音惊走了不少黑、黄的鸟,目光只盯准了其中一颗大树。
朝它低部猛烈的踹了起来,皆是十分力,像是发泄最近堵在心里的闷气,又像是找到了精力,不愿垂头丧气的过活。
玄毅看到奶奶房屋的那刻起,就觉得修修补补得不少年了,想一次性给她修个完善的,夏天不会漏雨,冬天不会冷的屋子。
——
“奶奶,你为什么要哭啊?”
“饿的话,小意有包子你先吃。”
奶奶低首站在灶锅面前,手背抹去了眼泪,红肿着眼睛背对着小意,“奶奶没事,小意,包子你要赶紧吃,奶奶不希望你饿着,别又在给其他孩子抢了。”
小意扑倒在奶奶怀中,甜甜的笑着,“我想和奶奶爹爹一起吃,你们不吃,我也不想吃,只想留着。”
奶奶笑了笑,摸着他的头,“乖孩子,不许叫人家爹爹,哥哥听了可是要气你的。”
小意嘴巴一撇,做着可爱的鬼脸,“爹爹可说了,我叫什么都行,我还能坐在爹爹肩上飞高高呢。”
“要是让姐姐看到,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姐姐做那头,我做爹爹这头,一起飞喽。”
奶奶好不容易扬起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神情哀伤,心里明白孙女是回不去了。
她们祖孙俩在这乱世上势单力薄,无依无靠,唯有好好的活着,将小意抚养成人,也不枉蒋家后代一场。
小意望着奶奶的脸色,默默静了下来,认真开口道,“奶奶,以后我保护你。”
奶奶眼尾的皱纹绽放褶起,笑着,“好,奶奶以后可要靠你了,小意乖。”
小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点头。
奶奶温柔的拍拍他背,“去玩吧,奶奶要做饭了,等哥哥回来后一起吃饭。”
“好,奶奶。”小意活泼,撒腿就跑到门口去,爬站上半烂的圆木桩,眺望前方空荡荡的小路。
他在盼望着爹爹回来。
玄毅压下腰抗起粗壮的木头,刚结疤的伤口影响着他发挥,费劲吧啦半天才起身。
他去张氏医馆蹲过,没蹲到那老头,倒是蹲来了买主,说是前老板转让,要去别处盖大馆,这医馆几十两便宜就租给他了。
就想着是不是他暗卫碰到了老头,交了五千两就带走了他们主子。
也不知道那一身伤好了没有?
玄毅又拿起奶奶心灵手巧给他弄的草斗笠戴上,遮住一脑袋凹凸不平的头发,不至于走路让人瞧见,总是对着他指指点点的偷笑。
随后扛着整树,一鼓作气的走上泥土小路。
……
小意在土路见到人,便呜哇呜哇的大喊着,“爹爹回来了,爹爹扛着好大的树回来了,奶奶,你快看看哎…”
奶奶正在搅锅里的菜汤,听他声音,忙瞧见他进屋,身后跟着乱蹦的小意,急忙盖上锅,“小意,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不能乱叫哥哥为爹爹,给哥哥道歉。”
小意见状,缩在他腿后,人小小的一只,拽着高大的玄毅,胆怯的望着生气的奶奶,忍不住扯了扯他爹爹的裤脚。
玄毅眉头一挑,拦住奶奶想要上前捞人的举动,“没事,奶奶,反正我也没有子嗣,不在乎那些虚的没的,您也别客气,留我饭,帮你忙应该的,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在哪旮沓窝着呢。”
“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您要不介意,喊我玄毅也行,介意的话喊我小毅也行,都行。”
玄毅笑脸跟着贫。
奶奶忧愁认真的说着,“无恩不受禄,这点奶奶还是知道的,更何况,你已经救了我们祖孙的命,就是恩人,几顿饭而已,不能凭白无故在让你当上爹,若是传出去,亲邻街坊的,对你媳妇公婆都不好交代。”
“这一张嘴哪能说的清。”
玄毅抱起小意,“奶奶,别那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媳妇才懒得管这些呢,巴不得我死外面。”
奶奶一听倔道,“青天白日的,竟胡说,这等话可是要打嘴的,两人过日子只盼着好日子越走越兴盛。”
小意环抱着他的脖颈撒娇,玄毅见他可爱,捏着他脸,对着奶奶笑笑,“好好好,奶奶,借你吉言,我得盼着有朝一日,媳妇把我接回去。”
说着就用小意的手一边玩闹着,一边打着自己的嘴巴给奶奶看。
奶奶无奈,想他说自己也是个苦命人,家世落魄,入赘有钱人家,还不受媳妇待见,两人又偏偏节骨眼上闹误会,竟会被扫地出门。
真是和小意爹娘有天壤之别,想当年儿子去世的早,儿媳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这要还在世也是恩恩爱爱的一对,哪有空吵架哎。
奶奶心中感慨叹息,招呼着,“快吃饭吧,我多煮了一些,多吃些,扛着树走了这么远的路,早晨一碗粥和野菜定是不饱腹。”
小意这时从怀里拿出了包子,眼里蹭蹭亮的倒映着爹爹的面容,双手捧上半个包子。
玄毅两指一折将包子塞进他嘴里,见小意似乎是火了一样瞪着自己,莫名想起了阿泽瞪他的样子,又乖又可爱。
笑意不减,“奶奶您不用管我,先顾好自己,一下子吃了你们几天的存粮,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眼下扬州大旱,食物都不多,你们最要紧。”
奶奶见他认死理,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稍稍歇了心思。
不在说话。
玄毅瞧着奶奶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放小意下来,挤眉弄眼的推着他往奶奶走,想去逗她开心。
小意上道的心领神会,忙跑到她怀里,开怀的乐笑,“奶奶,吃饭!”
奶奶拄着拐杖,摸摸他头,“好。”
玄毅见二人之间的祖孙情谊,不由得开心,娘亲在世时也是这般摸着他的头,温柔的笑着。
——
暗七端着药立于床前,听着督主低咳又打着喷嚏,忧心道,“主子,还是将药先喝了吧,喝完就好了。”
宁宸泽长袖掩面,丝帕抵在唇边硬生生压回去,“若是没好,斩了你如何?”
暗七当即跪下,微恐,“望主子三思!”
宁宸泽莫名升起一道怒火,随手接过药碗,尽数咽进喉咙,扔砸在地上,碎了一地,“滚!”
“是,督主安康,属下这就告退。”
一个眨眼的功夫,暗七就藏匿于院中冠树,心有余悸。
暗七是十一里排位老七的甜美女子,擅长近战,如同冷血的蛇将人缠绕致死。
“放任想毁掉的东西,却折磨自己,主子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主子。”
暗七拍拍胸脯平缓快要跳脱的心脏。
“不可在背后议论主上。”
一声嗤笑,这人身上又飘荡一股浓重的血臭味,要去告状吗?我送你去。”暗七慵懒的抱肩倚靠在树干上,神情微讽。
暗一皱眉,下一刻匕首抵在她脖颈间,“再有下次,定送你去暗机阁重操旧练。”
暗七勾唇,对视着他眼睛,慢慢靠近,无视泛着寒光的匕首,唇间轻吐着气息,“最近无趣,不妨赌一次?”
“你想想,主子何时对我们失控过,一向都是自持稳重,如今就像在山上找到主子的那时候,愤怒侵蚀了心脏。”
“你确定不帮帮主上?”
暗一冷着脸,盯着她红唇,在贴向他的面巾那一刻,消失于冠林之中。
“我警告你,别做对主子多余的事情。”
暗七手指缓缓绕着垂落于肩上的长发,望着空影,低声冷笑,“榆木脑袋!”
也随之在冠林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