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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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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雄赳赳气昂昂走出料理屋,走路带风,挺胸抬头,拽得那叫一个臭屁。他替我买了一个DQ冰淇淋,我舔着舔着眼泪就流下来。坐上他的LOTUSElise,我却不让他开车。他无视我的无理取闹,一踩油门,飞飚出去。此时此刻,我知道,我终于离许挣越来越远,远到比遥远还远,比最远还远。他妈的,就是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好比我在银河系,而他却在河外星系。我与他,根本处在两个世界。
“凌零,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哭呢。上次你看我哭,嘿嘿,这次总算扯平。”李思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有些木然地坐着,看身旁穿梭的车辆。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和李思骑着车上学,也是有很多车擦身而过。我说,他们就像是一条条穿梭的鱼。他说,那我们呢,我们像什么?我说,我们也像鱼啊,在他们眼里,我们也是两条普通的鱼。现在想来,人总是太重视自己,抬高自己,以为自己很特殊,很重要,其实到头来也不过是普通人。比如说,恋人们总觉得自己的爱情是最神奇最浪漫或者最凄恻的,实际上也只是万千恋人中的一对,没什么了不起。失恋的人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痛苦最可怜的,嘿嘿,其实失恋者大都一样,没什么了不起。
我打开车窗,开始抽烟。CAPRI。
“如果,你还是放不下他,”李思的声音变得异常沉重,他的脸长本来就很酷,平时嘻嘻哈哈的时候不觉得而已,现在突然一本正经,倒让我抽了口凉气,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给我一个冷漠的侧脸,“如果,到现在你还是没办法爱上我,那么,你随时可以喊停。”
沉默。尴尬的沉默。
“为什么这么说,你在吃醋?”我努力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笑了,那笑有点苦涩:“吃醋的好像是你吧,他有未婚妻了。”
“呵呵,对呀,他有未婚妻了,所以,我就更没戏啦,所以,我更该死心了,这不是好事吗?对你、对我、对他,对大家都是好事呀!李思同学,你什么时候变得像女人一样敏感啦?哈哈,小心嫁不出去哦!”
“你可以继续骗自己,继续用你的右手夹烟,左手点烟。凌零,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坚持多久。”他重重地砸着喇叭,也不怕造成噪音污染。
右手夹烟,左手点烟?不是吧,我一直都是左手夹烟,右手点烟的啊。一看,果不其然,我的右手中指与食指间颤巍巍地夹着一支苍白的香烟。见鬼了!
“停!停!停!”我暴躁地咆哮。受不了了,这不是鬼附身是什么?好端端吃顿饭,怎么就生出这么多是非呢!
李思一个急刹车,停下了。他的脸僵硬得像历史悠久的出土石器。他重重地叹口气,莫名其妙地说:“我知道你的心早就死了,我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场空……现在你喊停,我虽然很不好受,但总比这样拖下去好……凌零,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没等我开口回答,他却下车了,绕到我这边,替我开了车门,很有绅士风度。现在我终于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了。他这是要和我分手。
车门已经开了,我当然不能赖在里面。世事多变啊,刚才还“老婆老婆”叫得亲热,一转眼就拜拜了。年轻就是好啊,经得起折腾。
我几乎是用跑的离开了他的视线。打了个车,叫司机奔最近的超市。我其实是想买瓶绿茶,很早就想了,从离开料理屋的时候就想,只是忘了说。刚刚叫李思停车也是想买瓶绿茶。可是,不知道他怎么的,就把我甩了。果然是秉性难改啊,算算在一起的时间,一个月零十三天。嘿嘿,在他来说,也算破记录了,这该是我的荣幸呢还是悲哀?我还在胡思乱想,司机已经冲我喊:“到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让我理理思路。我去校会办公室找李思,然后我们去吃韩国料理,碰见了许挣,许挣有了未婚妻,然后……然后呢?然后我和李思分手?这是什么逻辑啊!操,李思这个大傻×!我万分激动地冲司机喊:“师傅师傅,麻烦你再把我拉回去!”
顾不得司机师傅疑惑加惊讶的眼光,我理直气壮地坐着,气定神闲地看着出租车掉头,按原路返回。不一会儿就回到刚才“喊停”的地方。别看我装得泰然,其实一路上我紧张得要死,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比第一次碰见许挣还紧张,比对许挣说“我喜欢你”还紧张。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却让我体会到如坐针毡、忐忑不安的真正含义。我十万万分地害怕,怕李思的车不在那儿了。如果不在,如果不在……那我应该怎么办?没了许挣,我至少还可以假装镇定地生活,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毕竟许挣只是我的一个梦想,他在我心中是完美的,但也是虚幻的。可是李思,他却是真实的,没了李思,我能否继续假装下去?我也不知道。
怀着一点希望,环顾四下——希望也终于破灭。李思的车不在那儿。他已经走了。靠,他多等一小会,就会死啊!我悻悻地翻出手机,愤怒地摁下一通号码,突然一个声音从我心底冒出,凌零,你喜欢上他了吧?你不是说除了许挣再不会喜欢谁了吗?你这个没有原则的女人!靠,我哪里喜欢他了!我只是、只是想问清楚到底、到底为什么……
“喂!你什么意思啊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像个被剿了老巢的菜鸟,狂怒之余还有些落魄的凄凉和委屈。
对方是先是一阵沉默,呆了十多秒才说了一句:“你谁啊?打错了吧!”
靠,打错了?我益发抓狂,眼泪居然像瀑布一样涌出来。操,昨晚上梦里一个劲下雨,难道就暗示了今天我得把这么多年闲置的眼泪通通流光吗?居然会打错电话,开玩笑!李思你有种就一辈子消失在我面前!
“喂,你干吗又哭!眼睛是不是出毛病了啊?”这个时候谁还在说风凉话!我猛一转身,预备着抡圆了胳膊给他一个大嘴巴。可当我看清楚了那人是谁的时候,火气一下子就灭了。李思手里拿着瓶绿茶得意洋洋地朝我晃了晃——
“给我!”顾不得脸上还有眼泪,我没好气地抢他手中的绿茶。眼泪把我体内的水分都挥发干了,我再不补充补充,真的要挂了。他乖乖地帮我拧开瓶盖儿,递给我。我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一个豪迈。他接过我手里的只剩半瓶的绿茶,笑着擦我脸上的眼泪以及下巴上的茶水。这个时候,他的笑容胜过全世界。我从来没有看见这么帅的李思。
“那个,这儿不能停车,我刚把车停那边去了……顺便帮你买了绿茶,没想到啊,”他又开始犯贫,“某人才不见我,就哭得什么似的,唉,以后怎么得了!要不要考虑拿根皮带把我栓你腰上?”
我狠狠地推开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你有种就别回来,尽管走啊你,还回来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心里倒是美滋滋的。谢谢你,李思,你没有走,你没有把我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拉住我,将我搂住,像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宝。
“我当然要回来,因为还没听过你说一句你喜欢我,”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竟像个孩子般撒起娇来,“我承认,刚才我在吃醋,你为他哭,为他抽烟,还为他分不清左右手……我想我是真的在吃醋,嘿嘿,对不起,我太小气了……可是,我一直想问你,凌零,你——喜欢我吗?”
他的脑袋从我的肩膀上移开,看着我,希望我能回答他。
我摇摇头。
他受挫地垂下头,但又不甘心,继续追问:“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总有吧?喂!喂!认真点好不好!”
嘿嘿,小样儿。
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一个大高个杵在那儿着实碍眼。他可没有这个觉悟,一直在那儿逼问我。万般无奈之下,我掏出手机,拨了李思的号,这回总算没拨错。他看看来电显示,又看看我,迟疑了一下,最后接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像个被剿了老巢的菜鸟,狂怒之余还有些落魄的凄凉和委屈。
“……我?我……对不起,刚才——那个,那个我到帮你买绿茶。”李思的反应不慢,但也打了好几个结巴才接上我的话。
“然后呢?”我笑。
“然后,你就喝了半瓶。”他笑。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问凌零是否喜欢我。”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在等待她的答复。”
“笨蛋,你应该接,‘再然后,凌零就说喜欢’。”
“嘿嘿,笨蛋,你这算是表白?”
“没有,这不算。”
“那算了。”
……
“嘟嘟嘟……”李思把手机挂断,留下一串枯燥的盲音□□我的耳朵。
然后,我对着手机狂吼:“李思,你给我听好了,我他妈的喜欢你!”
再然后,李思跑了。可能是被吓跑的。
再然后,他的手中又多出了一瓶绿茶。
李思说,这个牌子的绿茶是我们的媒人,应该带回去供起来。
再然后,他好像想起来什么,又说,其实我不是喜欢你,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最后,不,不能说最后,因为我们还是现在进行时。只有然后、然后、再然后,没有最后。
再然后,我们手牵手,走过斑马线,纯洁得像戴红领巾的少年。忽然想起一个很美丽的词:青梅竹马。